《黑白森林》我是李猜猜

86、稀光1

　　“半亩月朵初盛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水？为有源头活水来。”

　　“夜过影残流光舞，游舟滑落九华中。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

　　赵隆章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梦幻过。

　　他的脑袋里一直充斥着一张脸，一个名字。

　　那张模糊的脸，模糊的名字，却压在自己的身上，沉重而又温暖。

　　那股浓烈的温度一点点呵护着他冰冷的身体，冰冷的意识。

　　直到眼前的模糊变得清晰，变得熟悉起来。

　　“志雄？”看到章志雄正闭着眼睡在自己的身边，赵隆章顿时觉得世界变得旋转起来，“你怎么在这儿？我们这是……”

　　章志雄正睁着双眼，看着赵隆章。

　　“唐宁把你叫到地下城，我就觉得情况不妙。”章志雄轻轻地抚了一下赵隆章额头上的碎发，“我便扮成林凡的样子，在停车场等你。”

　　赵隆章虽然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回来别墅，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自己身体的异常，他知道，他已经和章志雄发生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已经因此而沉沦，不能再拉章志雄沉沦了。

　　赵隆章垂着眼，没有说话。

　　章志雄却抚着赵隆章的额头，小声道：“还有点热。身体怎么样？还觉得不舒服吗？”

　　赵隆章将头埋进枕头里，喃声道：“你……不应该……不应该帮我……”

　　章志雄攀过身子，一把搂住赵隆章：“哥哥，以后……我会对你负责……”

　　赵隆章推开章志雄，坐起身，在章志雄的头上轻拍了拍，笑道：“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我可没那么多讲究。你想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我知道，你跟我可不是一个类型的。”

　　章志雄怔然有些不知所措。

　　赵隆章却浅浅笑了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还是知道的。我没事的。男人嘛，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更何况我是被唐宁下了药，你也是为了救我……”

　　不等赵隆章说完，章志雄便已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道：“是啊，我是为了帮你从药物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他静静地走到房门口，回过头，瞥了一眼赵隆章，转身离开。

　　“你们这一晚上还真是折腾够呛啊。”林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章志雄。

　　章志雄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客厅，拿起装修工人的外套，穿在身上，才道：“你老板已经醒了，你去照顾他一下吧。记得给他吃药。”

　　“你们怎么了？”林凡有些不解，“昨晚不是挺好的吗？”

　　“昨晚是昨晚。”章志雄一边向大门走去，一边道，“你也知道，我也是为了救他。”

　　“你跟我说实话。”林凡一脸不满，“你对龙哥到底是怎样感情？”

　　章志雄停在大门口，微微地回过头：“他说，我不过救了他而已……”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要不要……”林凡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章志雄从外面将大门关上的声音。

　　林若钦正巧提着一个快餐袋进门：“章警官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林凡撇着嘴，耸了耸肩：“感觉章警官好像对龙哥的感情不太一样了。但是龙哥不知道对他说什么了，被气着了。”

　　“气着了？”林若钦回过头，透过窗子看向已经走远的章志雄，“章警官向来气性大，应该没说什么吧。”

　　“谁知道！”林凡靠在沙发背着，枕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赵总现在怎么样了？”林若钦从口袋里往外掏着一个又一个盒子。

　　“又去找你师兄了？”林凡道。

　　“火狐狸可不是那么好解的，而且对身体的伤害大。我让我师兄找一些缓解的药物。不然可能会随时发作。”林若钦道。

　　“随时发作？”林凡瞪大了眼睛，“那……我可不行。”

　　“不行什么？”赵隆章站在楼梯口，披着浴袍，看着二人。

　　林凡道：“我是说，如果我也中了像龙哥中的那个火狐狸，可能当场就挂了。”

　　赵隆章白了白眼睛，扶着扶手想要从楼上下来。

　　可是刚刚迈出一步，脚底下却一软踉跄了一下。

　　林若钦丢下手上的药盒，忙迎了上去。

　　林凡也腾身翻过沙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赵隆章。

　　林若钦走到另一边，道：“赵总，您怎么下来了。”

　　“我总不能在床上一直躺着吧。”赵隆章裹了裹身上的浴袍道。

　　“龙哥！”林凡扶着赵隆章坐到沙发上，“昨晚上人家章哥好心帮你，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刚刚一脸失落地走了。”

　　“我能说什么？”赵隆章道，“感谢他帮了我。”

　　“人家可是好心帮了你，你们昨晚可是尽兴得很。你怎么能简单一句，他帮了你。啊，这就完了？”林凡斜着眼，有些不乐意，“我可是知道，你对人家章警官的想法，可是不单纯的。”

　　“不单纯？”赵隆章哼笑了一下，“怎么这会儿你就不觉得我背叛你们郭老板了？”

　　林凡撇着嘴：“我也想开了，我们老板都已经走了，我也不能让你守活寡不是？既然你喜欢人家章警官，而人家对你也动了心思，还拘着干嘛，上啊。主动啊。”

　　赵隆章冷笑了一声：“动心思？我当初是对他很好，可是他是我弟弟啊！”

　　“又不是亲的。”林凡白了白眼睛，“他不是你爸收养的吗？”

　　“林凡！”林若钦呵斥道。

　　“姐，你让我说完！”林凡道，“我不说出来，我心里不痛快。”

　　林若钦咬了咬嘴唇，不再作声。

　　林凡继续道：“而且他的收养关系早就变了，你们早就不是兄弟了。怎么着？这会儿就又介意了？”

　　“你知道什么！”赵隆章突然提高了声调，“他是体制内的人。我不能耽误他的前途。难不成让别人笑他搞基，笑他走后门？”

　　“反正现在你们之间也是地下交流，走个后门谁能知道怎么地？”林凡道，“那你一开始倒是别撩他啊。撩出火来了，又不想承认了？”

　　这话似乎戳中了赵隆章的痛点，他一下子没了话。跌靠进沙发里，半天都默不作声。

　　半晌，他才喃喃道：“像我这种人，滥情，陷毒，根本就不应该跟任何人有瓜葛。就应该做一个无情无爱的人。我们根本就不配拥有感情。”

　　听到这话，林凡也没了话。

　　他低着头，瘪着嘴不再说话。

　　林若钦在林凡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对赵隆章道：“赵总，刚刚师兄发来信息，徐行醒了。”

　　“你去医院看看他吧。”赵隆章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见他。”

　　林若钦点了点头：“好的赵总。”

　　赵隆章继续道：“拿我的卡，去给他买点东西。就看你意思选就好了。”

　　“好的赵总。”林若钦点了点头。

　　她将配好的药和一杯水递了过去：“您先把药吃了。”

　　“又吃药？”赵隆章有些无奈地接过来，“回头他们给我的时候，我又不能拒绝。”

　　林若钦道：“至少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不要等到人还没有抓到，身体先搞垮了。”

　　听了林若钦的话，赵隆章虽然不太愿意，却还是乖乖地将药吃了下去。

　　他打开电视，对林凡道：“唐宁那边什么情况？”

　　林凡摇了摇头：“你从那里离开没多久，唐宁便也出来了。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一个普通的小区。”

　　“谁住在那里？”赵隆章问道。

　　林凡摇了摇头：“我怕被他发现，便只是看他进了小区，没敢跟进去。他在那里呆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

　　赵隆章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听着林凡的话。

　　林凡道：“我已经联系张局帮忙查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了。不过这个小区至少也有几百上千户，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赵隆章微微点了点头：“估计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去管他也罢。记得帮忙找到那个赵意强相关的信息。”

　　林凡点了点头：“这个是肯定了。”

　　电视里又开始播报着一些社会和娱乐的新闻。

　　“针对满镇铁笼妈妈，已确认其身份。原名梅小花，是大理人士，有轻度精神问题。十年前与亲戚来我省游玩时走散，被人贩子拐卖至满镇。”

　　“我市金光山三藏寺供奉甲级战犯一事，已通报情况属实。安全局已针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针对供奉名字‘巫小方’身份，已在调查之中。”

　　“魔力互娱旗下艺人胡天朗，因不雅视频事件，似乎已被魔力雪藏。目前再未见其踪影，公司也明确其近期不会参与任何活动。”

　　赵隆章看着电视，很随便道：“胡天朗已被唐宁丢到了地下城。虽然他不值得同情，但是我们在营救地下城的人时，把他也一起稍上吧。”

　　“好的，赵总。”林若钦一如既往地好像一个AI机器人一样回复着。

　　赵隆章撑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说若钦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人情味。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机器人了呢？”

　　林若钦道：“赵总，您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感情。毅轩走了已后，我早就没了感觉了。”

　　“你和我的目的不一样。”赵隆章道，“你不过是为了除掉假唐宁，给你的父亲报仇。而我……”

　　“不！赵总，你错了！”林若钦打断他道，“唐宁是我父亲没错，他抛弃我母亲这件事，我虽然不恨他，但是我也不能原谅他。而我想对付侯小光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杀害我师父的主谋之一。我永远无法忘记，我师父家阳台下的地砖上，那一块永远消不掉的血迹！”

　　林若钦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扎在赵隆章的心上。

　　当年他看到张鹰被人迫害的画面再一次涌上心头。腹中一阵翻滚，让赵隆章喉咙里不禁翻上一丝腥酸。

　　他捂着嘴，冲到洗手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赵总！”林若钦和林凡在洗手间外敲门关切道，“您没事吧？”

　　赵隆章扶着马桶，喘着粗气道：“我没事。”

　　林凡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没事吐那么厉害。”

　　林若钦用力地在林凡的背上捶了一下：“火狐狸就会有这种负作用。你别一天天这么冷嘲热讽的。”

　　林凡瘪着嘴，有些敷衍似地应道：“好好好，我知道啦！”

　　林若钦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赵总，如果没有大碍，我先回公司了。这里让林凡照顾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赵隆章在洗手间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坐在马桶上，心里也剧烈地颤抖着。

　　他垂着头，双肘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着。脑子里全是张鹰去世时的模样。

　　林凡倚着门，垂着眼角，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钦姐之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是我们不是都应该向前看才对吗？的确，你们的心里有着仇恨。那么就狠狠地把这个仇恨揣进怀里，去报仇就是了。你们不总是说，你们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正义，黑夜中的白光吗？那就把那些坏人绳之以法就好了。”

　　赵隆章抬起头，看着林凡。

　　没想到一个线人，竟也可以有如此地顿悟。

　　“我会把他们绳之以法。但是，我们必须掌握所有的证据，交他们一举歼灭。不能让他们再起死回生。”赵隆章道。

　　林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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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赵隆章吃了火狐狸？”侯新华对言静阁道。

　　言静阁点了点头。

　　侯新华道：“那他这可不好解决了。火狐狸可不是那些凡物。本来这东西只给地下城里那些货物的。臭小子给他吃了的话，他可是要……哈哈哈哈哈哈！”

　　言静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侯新华。

　　“那他找谁解决了？”侯新华问道。

　　言静阁道：“应该是他的那个保镖。”

　　“保镖？”侯新华道，“不说他的那个保镖吸毒过量废掉了吗？”

　　“林若钦最近给他找了一个保镖。”言静阁道，“据说是之前是酒吧的工作，好像是她用来演示身份找的弟弟。”

　　“酒吧里的人啊。”侯新华笑了一声，“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呢！”

　　“不过据说今天早上，他的保镖已经从他的别墅离开了。这次还要七罪处理他吗？”言静阁又问道。

　　“既然他已经上了船了，我们还用得着对他怎么样吗？”侯新华冷冷笑了笑，“别忘了，上一次七罪去的时候，可是被他折了三个人。”

　　言静阁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我轻敌了。如果老板还再介意这件事，我会重新选择新的成员。”

　　“选择新的成员？”侯新华冷冷地笑了一声，“阿七，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还有的选择吗？”

　　言静阁沉着脸，不再说话。

　　侯新华道：“去帮我跟那个混小子说，既然已经拉上船了，就好好利用这个种子。总有一天，这个种子会发芽长大，成为参天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