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森林》我是李猜猜

82、长夜1

　　终于清醒的赵隆章看了看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坐在床头，怔然盯着天花板。

　　他已经陷到这个坑里了。

　　林凡端了一杯水进来：“龙哥，没事了吧。”

　　赵隆章一脸不悦，闭着眼睛不理他。

　　林凡瘪着嘴，放下水杯道：“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给了你那个小瓶里的东西。”

　　“我说过我不会用！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用！”赵隆章大吼道。

　　“你不用？”林凡撇着嘴，“这次不用，下次呢？在没有正式摧毁Z集团之前，你还要和唐宁打多少次交道？这次戒掉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赵隆章不语答不上来。

　　林凡把水杯塞到赵隆章怀里，道：“放心吧，在钦姐给你用的时候，你已经被章哥给劈晕了。我们根本就没用上。”

　　听到林凡这话，赵隆章才松下一口气。

　　“不愧是我弟弟，做警察的就是不一样……”赵隆章笑着道。

　　“你弟弟，哼！”林凡一脸不乐意道，“你把他当弟弟，他可没把你当哥哥。而且，我家老板才走了没多久。”

　　“郭烨啊……”赵隆章一听到林凡提到郭烨，心里就不禁颤动了一下，“是我负了他的心……”

　　林凡哼了哼：“我可提醒你哦。就算我和徐哥都算是张局的人，但是我可是跟郭老板的。我肯定要偏向他多一些。要是你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饶不了你！”

　　“你想饶不了谁？”林若钦这时端了一个托盘进了房间，“刚刚章警官遣人送过来的药，说这个对缓解戒断反应有用。”

　　她走到赵隆章的床边，将托盘上的药一样一样地摆到床头柜上，又歪着头，一脸埋怨的模样：“林凡你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竟敢和赵总这么说话了？”

　　林凡瘪着嘴，退到一边道：“我可是郭老板的人。我可是要看着他的。”

　　林若钦冷眼看着林凡：“ 人死如灯灭，怎么着？还想让赵总给郭总守灵三年？更何况……”

　　看到赵隆章正瞪着她，林若钦才收了声。

　　“平时看你沉默寡言的，这会儿倒是挺能说的啊？”赵隆章道。

　　“抱歉，赵总！”林若钦将托盘收在身前，低头道，“是我僭越了。”

　　房间里一阵安静，只听到林若钦将一个瓶子里的药倒出来，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的声音。

　　直到林若钦分好药，端到赵隆章跟前，才听她道：“早上的时候，章警官过来带来的药，说对你的戒断反应会有好处。不过他还说，如果你还不能从坑里跳出来，就只吃这几个红色的。不然后面再遇到这种事，会更难受。”

　　林若钦把已经配好的药端到他跟前，两个小药盒里，一个里面有三颗红色的药片，另一个里面则杂七杂八各色的药片和胶囊。

　　“有什么区别？”赵隆章抬眼看着林若钦。

　　林若钦道：“红色的只是能在犯瘾过后，缓解对你身体的伤害。而其他的就是要进行戒断时才吃的。”

　　赵隆章点了点头，拿起那个红色的塞到了嘴里：“其他的帮我收好，以后我总是要吃的……”

　　林若钦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赵总，对不起，为了我，你……”

　　“为了你？”赵隆章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你觉得我想要除掉唐宁真的就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

　　“难道？”

　　“唐宁不过是捎带着罢了。虽然……”赵隆章苦笑了一下，“他的确不那么好对付。”

　　“可是你……”

　　“想问我为什么？”赵隆章靠着床头，仰头长叹了一下。

　　他喃喃道：“你既然是张叔叔的徒弟，总应该听他说过吧。警察的警号是循环使用的。”说着，赵隆章歪着头，看着林若钦。

　　林若钦点了点头。

　　赵隆章继续道：“但是，如果一个警察牺牲之后，他的警号却会被封存，不再启用。”

　　林若钦此时却摇了摇头：“这个，是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

　　赵隆章苦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再启用。而是要等到他们的子女长大，也当了警察，他的警号才会被重新启用。由他的子女继承。”

　　林若钦静静地看着赵隆章，没有说话。

　　赵隆章看着天花板，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似的：“我父母的警号，永远被封存了……我猜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无法继承他们的警号了。而张叔叔的……再也没有人能继承，还有健哥……”

　　说着，赵隆章的鼻子抽了抽。他闭上眼睛，用力地咬着嘴唇，眼里的全是那年他看到的张鹰被害的影像……

　　他抬起胳膊，挡在眼睛上，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眼泪流出来的样子。

　　房间里又是一阵安静，只听到不知是谁鼻子微微抽泣的声音。

　　“我不希望再出现被封存的警号，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平复了半天，赵隆章才沉沉地说。

　　林若钦的眼里含着眼泪：“师父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些……他只是跟我们说，只有有了子女的人才会优先派去做卧底。因为有了后，不会怕了。可是，师父却……”

　　张鹰牺牲了，而他的孩子也因为他的工作而死在那场悲剧中。

　　再没有人能继承他的警号了。

　　林凡没有接触过这些，听了却只觉得有些震撼。

　　他呆呆地张着嘴听着二人的对话。

　　半天，才全身僵硬地走出房间。

　　林若钦退出房间，看着还在门外发呆的林凡。

　　“好好照顾赵总，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事情。”林若钦道。

　　“姐，你和龙哥说的都是真的？”听到林若钦说话，林凡才反应过来，问道。

　　林若钦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你真的很在乎郭老板？”

　　林凡怔怔地点了点头：“他待我很好。他早就知道我是张局的人，若不是被他掩护，我早就被唐宁发现了。”

　　林若钦半眯着眼：“你可知道，郭老板为什么会和赵总在一起？”

　　“我只知道老板喜欢龙哥。”林凡摇了摇头。

　　“因为赵总珍视他，怜惜他。郭老板总是被唐宁折磨利用。可是他就是摆脱不了。你可知道，赵总却从来没有碰过他。只因郭老板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种激烈的冲击。”林若钦道。

　　“我……我不知道……”林凡愣住了，“他……他们……”

　　“他们不过是在人前演戏罢了。”林若钦道，“赵总的心里早就被仇恨包住了。他怕他动了哪怕一丝感情，都可能会伤害到对方。因为对方将可能成为他的软肋。”说着，她冷冷地笑了一声。

　　林凡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软肋啊……”林若钦眼里噙着一滴泪，“我知道的真的太晚了……”

　　说着，她揉了揉眼睛，向楼下走去。

　　林凡在赵隆章门口伫立良久，才推门进去。

　　赵隆章不在床上。

　　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

　　林凡走到浴室的门口，试探式地问了一句：“龙哥？你在洗澡吗？”

　　听到赵隆章哼了一声，他才又道：“钦姐公司里有事，已经回公司了。刚刚我对你态度实在不好。抱歉……”

　　赵隆章没有说话。

　　“龙哥你果然不能原谅我……”林凡喃喃道，“我知道老板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可是我却还拿他来刺激你……”

　　浴室里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

　　突然，赵隆章打开洗手间的门。

　　看见呆在门口的林凡。

　　“你伫在这里干嘛？”赵隆章也没看他，只是坐到窗边的贵妃椅上，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邮件。

　　林凡半天才反应过来：“龙……龙哥，我……”

　　“你什么你？不用干活啊？”赵隆章道，“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好嘞！”听到赵隆章这话，林凡忙屁颠屁颠地向楼下跑去。

　　“叮咚！”门铃响起。

　　林凡走到门口，从监视器里看了一眼。

　　“您叫的外卖！”门口一个身着外卖小哥衣服的人，正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看起来像是装了许多外卖餐盒。

　　小哥似乎发现头上的摄像头里正有人在看他，便抬头看了一眼。

　　竟是章志雄。

　　林凡忙打开门：“来得正及时！他接过外卖，便要关门。”

　　章志雄一把把住大门，不让林凡那么快地关门，还一脸商业假笑似地道：“记得好评！”

　　“行行行！”林凡点了点头，“好评，一定好评！”

　　章志雄道：“老板，天很热，能让我喝口水不？”

　　赵隆章站在楼梯口，远远地看着门口，对林凡道：“人家小哥，不容易，让他进来喝口水吧。”

　　林凡虽然不想让章志雄进来，却还是一脸执拗着打开了门。

　　虽然章志雄进了门，林凡却还是用身子挡着不让他再进一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章志雄瞟了一眼赵隆章，对林凡道，“但是好歹他是我哥。我和我哥说会儿话不行吗？”

　　赵隆章从楼梯走下来，坐到沙发上。

　　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章志雄推开林凡，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二人面对面看了对方半天，章志雄才打破沉默，问道：“当年，你为何会丢下我……”

　　“丢下你？”赵隆章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会丢下你？”

　　赵隆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么多的折磨我都带着你躲过去了，可是却躲不过一个看起来善意的馒头……”

　　赵隆章低下头，闭上了眼，回忆再次涌入脑海。巷子里的小王叔叔，桥下的流浪汉，派出所里的叔叔，还有为了他们打掩护的郭烨……

　　每一个曾帮过他们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过去的故事，章志雄从来都没有听过。甚至警方的资料里都没有过。

　　他张大了嘴，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赵隆章喃喃沉吟：“警方为了保护我，不可能公布这件事的真实细节。可是这的的确确是真的。我们两天没有吃东西。你因为受了惊吓，还在发着烧。我不得不向路人求助。可是没想到那人却是一个人贩子。他们劫走你，却把我丢到小树林里自生自灭，后来我出了车祸，昏迷了好久，而你却再也没了消息……”

　　“后来，我却出现在侯家……”章志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们真正想要找的，就是我！只有我，才是打开那个秘密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