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霾之地》徐丹瑛

17、第十七章

　　“陵城五味”龙虾馆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让胡放他们没想到的是，老板娘冯友娣居然是精神科医生冯强的堂姐！而从冯强的药品调用记录里他们发现，此人这三年来，的确发生过多次处方针剂私人调取的情况，形式上发往疗养院，却查无所踪！

　　以上搜查结果一出，缉 | 毒大队肖君良迅速出勤到重案组，这个案子扯到违禁药品，属于他的业务范围。冯强即刻被逮捕，冯友娣也被刑警带到了审讯室。此时此刻，重案组上下一片紧张，因为他们刚刚都看到了，无论是体型还是步态上，冯强的特征和嫌疑人都非常相似。尤其当胡放发现此人在12年前有过服兵役的记录！

　　所有人都在怀疑，难道冯强就是凶手吗？这三起杀人案，要在这里告破了吗？

　　重案组几个要员站在审讯室外，极其紧张地观察着着同僚对冯强的审讯，冯强表情太过淡定，他们感觉不太妙。

　　主审人员是陆泰。他慎重地在表格里填写冯强的个人信息，然后问道：“8月24号晚上10点，8月29号凌晨三点，9月3号晚上8点，你在哪里？”

　　“医院。”冯强回答得很快。陆泰本想造成他的混乱，没想到他这么肯定。

　　“你确定？”

　　冯强冷静地笑笑：“我住在医院，不睡觉的时候，我都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门外走廊有监控，你可以查一下。”

　　“你对监控挺熟的。”陆泰说，“9月3晚上8点到11点，一直在办公室？你一个人？”

　　“应该，我一般12点回职工寝室睡觉。我办公室是私人的，有别人才奇怪吧。”

　　“晚上没有问诊，你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整理案例，写报告，看实习医生们的文章。”

　　“精神科医生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是啊，忙得很，没时间杀人。不过你问我9月份的日程做什么？”

　　“随便问下，看你记性。”

　　陆泰心想，此人来之前必定想好了对策，他这么问很难问出他想要的答案。他发消息给到霍登：“查事发当晚冯强办公室外的监控，看看此人出入情况。”

　　随后他把药品调用清单摊开：“这些针剂，你每个月开一次，申请单位是安康疗养院，但是疗养院并没有收到。实际用哪儿去了？不会是用在你自己身上了吧？”

　　冯强看着陆泰，挺耐心地说道：“我们医院会定期检查医生的身心健康，这也算一项考核，不合格者难以续约，的确不太人性化，万幸的是，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你私自贩卖药物，马坤是中间人？”

　　“是。”

　　陆泰没想到他承认得竟如此大方，追问下去：“你们发生了分歧，所以你把他杀了？”

　　“哦？”冯强低低地笑了几声，“警察大人，您想象力够强的，我不是才说过，除了睡觉时间，我一直在办公室么？马坤，是死在我办公室了？”

　　“你最好别耍花招！”

　　“耍什么花招，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查个仔细？我也想知道是谁杀了马坤。”

　　陆泰拍桌子时，霍登发消息给他：

　　“晚上7点半，冯强进入办公室，11点半，从办公室出来。”

　　这3个小时偏偏就是事发经过的3个小时，这也太巧了！

　　陆泰不但没有放下怀疑，反而越发笃定面前这个人不简单！

　　肖君良推门进来，他准备从私售管控药品这条线对嫌疑人进行深盘问。肖君良是有二十年经验的老警察了，他的直觉也告诉他，冯强肯定有问题。

　　“我是缉毒队的。既然你已经承认销售违禁药品，那就具体说说你们的销售流程吧，中间人是马坤，客户是谁？有多少客户？这些药品除了私人注射使用，还有什么用途？事关中间人的死亡，你们整条线岌岌可危，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吧？”

　　“我不清楚，我只供货。”冯强笑着说，“我供认不讳，可以从轻处罚吧？”

　　“你现在参与的数量之大，还想从轻处罚？除非你戴罪立功，给我们整条线的情报。”

　　冯强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呀，我只是个小小的供应商，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最终目标客户是谁吗？也不怕我越过中间人直接联系客户？”

　　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也不能排除是受到了某种威胁致使冯强明知道客户是谁也不敢直接联系对方，心生畏惧，所以才只能通过马坤。查案最怕的就是制造合理性，被犯人牵着鼻子走。肖君良继续问：“你出手的价格怎么跟他谈的？”

　　“没谈过，1000一支，他开价，我ok。”

　　“为什么不谈价，你不想多挣钱？”

　　“那您告诉我市面上是什么价位，多少才合理？我之前没干过这个，心里没数。”

　　陆泰在肖君良耳侧：“跟他说下死因。”

　　肖君良：“我们在马坤体内发现大量镇静剂，凶手在行凶过程中使用了出自你手里的药品，你有什么想法？”

　　“警察大人还好奇我的想法？”冯强心理素质也是过硬的，他笑几声坦然地说，“我的想法是……我好难过呀，我的财路就这么断了，以后再也不用填补家里的无底洞了。”

　　后来陆泰他们才从霍登那里得知，冯强父亲沉溺于赌博，家里负债800万，母亲重病等肾源的事。

　　如果是纯粹为了生财，那马坤的死对他来说是很不利的。

　　“你跟马坤是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找上你的？”陆泰问。

　　“曾经是我的病人，躁郁症。”

　　站在镜外的倪纪予拳头一紧。

　　“他本来就需要这些药物吗？”

　　“不，远不至于，他很快就好了，我从未给他开过药。”

　　“那你跟他合作的契机是什么？”

　　“他是我堂姐店里的常客，又是我的病人，一来二去熟了，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就提出了交易的想法。我缺钱，不做白不做。”

　　“他跟你堂姐是怎么熟的？”

　　“不是跟我堂姐熟，是跟我大伯熟，具体怎么熟法，不清楚，你去问他们本人吧。不过大伯去年去世了，这个我想你们已经了解过。”

　　“……”

　　陆泰翻阅笔记本，冯强大伯，也就是冯友娣的父亲，南街一霸，曾经四处收“保护费”来着，物以类聚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两个人怎么回事。

　　外面霍登举着电脑，倪纪予瞟了一眼，说：“刚刚那个画面，停一下。”

　　倪纪予指的是晚上十一点半，冯强整理着装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画面。冯强从办公室出来时，看了一眼摄像头，虽说距离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分明是看了眼摄像头。

　　“很刻意。”倪纪予说，“他办公室派人去查了吗，有没有发现？”

　　“查了，”胡放道，“没有可疑物品。”

　　“有窗户？”

　　“有。”

　　“办公室在几楼，窗外有没有摄像头？”

　　胡放迟疑道：“三楼，窗外是一片人工湖，楼底下长了一排10米高的梧桐树，挡住窗口拍不到什么。”

　　三楼，不上不下，尴尬的高度。

　　“通知收检队把他的鞋子都查一遍，还有垃圾桶找找有没有鞋套。我要去一趟他办公室，看看是否存在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可能。”

　　“我跟你一块去！”胡放跟上，“你现在跑现场跑得挺勤快啊？”

　　“不跑勤快点儿，等你这脑子迟缓的，要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查出来？”

　　“嘿呦，还嘚瑟上了！”

　　办公室同事同时间进行对冯友娣的审问，基本上就是一问三不知，她只简单陈述了马坤和她父亲是怎么建立的关系：“马坤小时候不想读书，一心只想当地头蛇，跟我爸混过一段时间。后来我跟我爸断绝关系之后，就不太清楚他们干过什么了。我跟我先生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本不想沾上这些亲故。”

　　“你跟你父亲怎么断绝关系的？”

　　“我跟我先生自由恋爱，结婚的时候受到阻止，本来与他就关系不善，更加恶化了。后来我生了孩子，他总是教我儿子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吵一架之后再也没了联系。”

　　“马坤这个人，生平有什么仇怨你清楚吗？”

　　“不清楚。”

　　“你是最后一个看到凶手模样的，说说，他有什么特征？”

　　“没仔细看，戴着帽子，长相很普通。”

　　“胖瘦呢？颧骨呢？跟你弟弟长得像不像？”

　　“你什么意思？”冯友娣有点怒了，“我虽然没看清凶手长什么样，但我确定不是我弟弟，是我弟弟我还认不出来吗？”

　　“就怕认出来了也当没认出来。”

　　冯友娣气得咬牙：“行啊，你们就是没本事抓到犯人，现在逮住一个就往上套是吧？！”

　　“就是因为还没有抓到犯人，所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还请你配合！”小警员凶道。

　　“我不配合吗？说的有半句假话？”

　　陆泰从里边出来，找了杯凉开水灌下肚子，朝着这边说：“你弟弟已经招了，就别跟着犟了，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赶紧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