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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扎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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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为了避宠跳湖之后,白宠果然染上风寒,在床上病了一个多月才有所好转。
这期间,李怀胤终于不再召唤她去侍寝,除却第一晚亲自将她抱回丽华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一闲下来,立马发动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地位,开始着人打听夏竹的下落。
结果依旧一个样:杳无音信。
白宠终究心有不甘,叫来春晓将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打算通过加大提供有用消息的悬赏力度,获得一丝线索。
日子就如此不痛不痒地过着,秋去冬来,整个皇宫开始变得越来越肃穆,同时天气也彻底冷了起来。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打感染过风寒之后,白宠便特别害怕冻着,这不,才刚刚立冬,她便指示奴才婢女们将丽华宫里里外外所有的地方都摆上了暖炉,而自己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便是躺在早已搬回屋内的贵妃躺上,一边酌着小酒,一边乐呵乐呵地翻着手里头的话本子。
一日,她日常装病宅在丽华宫里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酒都还没暖够,抬眼便看见春晓急匆匆地从屋外跑了进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小姐,小姐!”春晓气喘吁吁地叫着,双手兴奋地挥来挥去。
白宠照例将教导的话语挂在嘴边,道:“何事这般高兴,慢慢说,不要急,宫里头的宫规规定,是禁止胡奔乱跑的。”
春晓压根没有听进去,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屋外,道:“小姐,李公公来了!”
白宠提着酒壶的手一顿,挑眉问道:“哪个李公公?”
春晓手舞足蹈:“还能是哪个李公公,小姐你久不出门恐怕是忘记了,这个宫里头只有一个公公姓李,正是新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呀!”
刚提起一半的酒壶“啪”地一声被重新放回暖炉正中,白宠直起腰身,蹙眉道:“他来做什么?”
春晓摇头,随即兴奋地勾起嘴角,嘿嘿一笑,道:“应该是好事。”
白宠:“......”
我信你个大爷!
后宫妃嫔能够跟李怀胤那等铁腕大佬扯上关系的,除了侍寝,还能有什么好事!
未待白宠头痛完,李德全便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位太医。
“参见宠妃娘娘。”李德全和太医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处,对着白宠行礼。
白宠立马靠在桌头,扶额装蔫,看都不看来人一眼,虚声道:“本宫身体还是有所不适,恐怕不能侍寝。”
春晓站在一旁干着急,极力忍耐,才将要把自家主子出卖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李德全慈眉善目地笑着,点头哈腰称是,默默回首,将太医挥至跟前,才道:“奴才此次前来并非召娘娘侍寝的,而是奉皇上之命,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来,为娘娘诊治。”
白宠这才抬起头,将来人看了一眼。
一看,震惊了。
她慌慌张张地别过脸去,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火急火燎朝内室走去。
所来之人是魏臣林,化成灰她都认识。
白宠的容貌长得跟生前的白萌极其相似,她可不想魏臣林见了,徒生出一些什么旁的心思。
“本宫突然觉得乏了,需要午憩,请李公公将太医带回,回禀陛下,就说本宫的身子过几日便能好,就不劳烦太医专门诊治了。”
李德全不解,面露为难道:“娘娘,让魏太医帮您诊治可是皇上亲下的口谕,如若魏太医不诊治便离去,恐怕会遭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还望娘娘莫让奴才为难。”
白宠蓦地顿住了脚步。
能够在宫里头摸爬滚打如此多年,并且还混上了太监总管的头衔,李德全并非简单之辈。
就比如刚刚那句话,他明面上说的是魏太医,暗地里却直直指向她的脊梁骨,说她抗旨不遵。
白宠暗自较量一番,心知此次是不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反倒沉住了气,微微侧头,对着身后之人道:“如此本宫便也不再客气了,只不过本宫现在实在头晕乏力,需要静卧,还请太医和李公公稍等片刻,再进内室诊治。”
“诺,奴才们就在室外候着,等娘娘准备好,差下人出来传唤我等即可。”李德全对着白宠躬了躬身,全然不失礼仪。
白宠嗯了一声,朝春晓递了个眼色,一起踏入了内室。
春晓开始给白宠宽衣,不解问道:“小姐刚刚为何一定要坚持进内室诊治?”
白宠一边脱着衣裳,一边轻声问春晓道:“知道外面站着的太医是谁么?”
春晓摇了摇头。
白宠咽了口口水,压着声音道:“他叫魏臣林,前朝的白贵妃,也就是我......咳,我的姑母,就是被他给医死的!”
春晓错愕不已,连并着将手头的动作都忘了,定定看着白宠,道:“小姐的意思是,这次新帝特意派他过来诊治,是有意想要为难小姐,想给小姐敲个警钟?”
说罢,眼底又开始蕴湿一片,“小姐,奴婢早就说了,多多争取新帝的宠幸才是王道,可是小姐你不听,偏要避宠......”
春晓一直哭哭唧唧说个不停,念到最后,白宠装晕变成了真晕,痛苦扶额躺下身,道:“新帝是何心思我不知晓,但魏臣林真真是个大坏人,你我主仆二人日后可得多防备着些,能够少打交道便少打交道。”
“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春晓倾身上前放下床帏,抹了把眼角的泪,开始去屋外招呼李公公和魏太医进来。
魏太医进来后,蹲身坐在床侧,埋头开始从药箱内拿出各种诊治工具,诊布、靠腕......
等到一切都归整完毕,他对着床上之人颔了颔首,道:“宠妃娘娘,请伸出手来,微臣先替您探探脉。”
白宠依言将右手手臂伸了出去。
魏臣林一手捏着白宠的腕脉,另一手抚着胡须,探听一会之后,收起诊布,盖棺定论道:“哦,娘娘请放心,您的风寒目前来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经常头晕体乏,可能是颅内有淤血积压所致,待会微臣替您扎上几针,立马便会有所成效。”
魏臣林说完,又一次埋下头去,放好诊布和靠腕,从药箱里又拿出一个布包,展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插着一整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白宠一直侧头盯着魏臣林,瞥见他亮出银针,心脏突地一跳。
前一世被扎得太多,她对那些银针有着入骨的恐惧之感,本能性地将身子朝后缩了缩。
如鼠见猫。
看到这一幕后,原本一直站在一侧沉默不言的春晓,顿时大步向前,挡在白宠和魏臣林的中间,叉腰道:“敢问魏太医,我们家娘娘只是掉进了水里,喝了几口池水而已,又不是头被磕着了,所谓颅内淤血一说,魏太医您是如何诊断出来的?”
“这......”魏臣林一时竟被问住,捏在指尖的银针往回收了收,眯眼开始打量起了发问的春晓,心思辗转难测。
李德全察言观色的本领当属一流,眼见火|药味弥漫,连忙从中周旋,打着哈哈对春晓道:“哎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魏太医既然如此说,便是有他的道理。”
“你我做奴才的,因为担心主子的身体多问一句,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咱们终究都是外行,还是听太医的吧。”
李德全背对着魏臣林,嘟嘴朝春晓眨了眨眼,春晓见状,瘪了瘪嘴,将叉腰的手放下。
魏臣林自然不可能光靠把脉便能断定白宠的颅内一定含有淤血,之前之所以那么说,纯然是靠着行医多年的经验推断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是个傻子,非要跟区区一个婢女一争高下,见李德全有意化解,他见台阶就下,呵呵一笑,自圆其说道:“李公公说得在理,的确术业有专攻,在我们医术界,不一定是要头被磕着了颅内才会产生淤血的,忧思过度也有可能导致。”
言语微顿,起身又对床上之人作了一揖,“宠妃娘娘之前说头晕,既然没有磕着脑袋,那便极其有可能是因为思虑过多导致,不施针治疗,缓个几日也可痊愈。只不过还望娘娘日后以身体为主,切莫为了一些命中不该得的事情,再去煞费苦心啊!”
魏臣林话里话外,就差没直说:你就是个普通的倒霉妃子,连个侍寝的恩泽都承受不住,就别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白宠听完默不作声地将嘴唇微微抿了抿,两侧的双手揪起床单,生平第一次,开始对权势和地位有了一丝旖念——
如果她是站在权利的最顶端,是不是就不用处处怕着些什么人了。
春晓的性子急,听见魏臣林含沙射影数落自己的主子,当下便豁出去了,决定用拳头教他做人。
李德全连忙出手拦住,继续打着哈哈道:“宠妃娘娘没事,自然是皆大欢喜的,这样奴才也好宣读皇上接下来的一道口谕。”
“什么口谕?”屋内原来还各自存着心思的三人,突然异口同声问道。
李德全清了清嗓子,鸿声道:“宠妃娘娘听命!”
白宠一愣,病娇地从床上爬起,跪了下去。
“昔日,朕体恤宠妃因意外错失侍寝机会,特意安排其再次侍寝,却不料宠妃因失足落水再次枉顾圣恩。朕谨奉天命,思虑再三,念及白氏对朝堂有功,决定保留宠妃封号,其余待遇职责降至一等宫女,即日起搬离丽华宫,前往乾清宫入职当差,不得有误,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