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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又下了一场雨,天仿佛要冻住,已经是十一月了。

      因为内外温差,玻璃窗上起了一层白雾,窗外的景色被抹了一把,深沉的绿意铺展开来,模糊在林方晴的眼睛里。

      指尖被抓住,轻轻挣扎,按在了水汽朦胧的镜面上,曾绪秋吻着她的侧颈,绯红从解开两颗衣扣的衣领里爬出,林方晴忽然呼吸一重,手不由自主地张开,在镜面上留下凌乱的水痕。

      那水痕也蔓延到了唇上。

      曾绪秋吻得深入,一只手从衣摆起,探索着细腻光洁的皮肤,因为喘息,小腹微微紧绷,肋骨拉扯出明显的痕迹,再往上攀,曾绪秋眼神陡然暗了。

      “没穿?”

      她没说没穿什么,手指却使坏地拧了一把,林方晴眉间皱起了弧度,眼里却还是失神。

      没穿什么呢?林方晴想。

      然后她就明白了,耳尖都浸满了血色。

      “睡觉...不是都...”

      曾绪秋咬着唇笑。

      更深的吻落下来了,因为林方晴的一个小习惯,早起还未睡醒的爱意更加直接,也更酣畅。

      “冬天要来了。”林方晴扭头看向窗外。

      好像能感受到外面的寒冷一样,曾绪秋支起半个身子覆住她。

      “今年冬天不会冷的。”

      林方晴没有动,可是她好像能扭转角度,对上曾绪秋明亮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垂,然后问道:“为什么?”

      曾绪秋在她耳边轻轻呼出一口气,“冷了那么多年,上天总该眷顾我一次了。”

      她说那是眷顾。

      失而复得,不就是眷顾。

      林方晴没说话,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横在她身前的那只手,“以后的冬天也不会冷。”

      她本来以为曾绪秋会接着她的话头,会笑闹着,把欣悦和遗憾含在唇间,一口气呼到林方晴的耳边,可是她没有。

      那近乎是生硬的语气。

      “豆苗,不要随意给承诺。”

      林方晴张了张嘴,话语粘黏在喉咙里,最终一个字都没放出来。

      承诺许下时是掩饰按捺不住的喜悦,满溢出来,多到要用话语来盛,可当任何的原因出现,这个承诺不能实现时,反噬都是加倍而来。

      不管是刮风了、下雨了、还是变心了,没来就是没来,不管这里面有没有遗憾和无可奈何。

      可笑的是,所有承诺都是林方晴主动许下的,留下、成长、未来。曾绪秋数不清这里面有哪些成了真,又有哪些作了假。

      一个诺言破灭就足够刺痛曾绪秋,她哪里还敢去细数,一个、两个、无数个,这又有什么区别。

      天色阴了下来,西风越来越猛,风里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吹一阵带着洋味的风。

      陈婉婉站在曾家门前,很艰难地抽出一只手,连按了几下门铃,里面有隐约的响动,她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来开门的是林方晴。

      “小方,早啊。”

      林方晴脸上还是淡淡的,嘴角微微挑起一点,“早。”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拖鞋,陈婉婉歪歪扭扭把鞋换下,然后把怀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团总早听到动静了,可是它关键时刻比谁都怂,趁着曾绪秋开门的功夫想溜进卧室去。家里的区域有明确规划,阳台客厅是团团的常驻地盘,它喜欢爬楼,二楼也常来,经常林方晴一出卧室,团团就在门边等着了。

      曾绪秋嘴上说着失策,实际上很宽容,日常也会抱着团团看剧本,给它多吃点小鱼干,可是卧室和厨房这两个地方,被明明确确划分为禁区。

      俯身一把捞起团团,曾绪秋抱着它下楼。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陈婉婉把刚拆开的糖果推给林方晴,“喏,礼物。”

      “谢谢。”林方晴接过来,“可以打开吗?”

      “给你的,你怎么样都可以。”

      林方晴苍白的脸上终于展开点颜色,她眯起眼睛,神色近乎有些孩子气,从玻璃瓶里挑出一颗紫色花形的糖果,刚要丢进嘴里,手腕就被曾绪秋按住了。

      她抬起头,脸上有一瞬的疑惑。

      曾绪秋把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先喝点水,暖一暖胃。”

      林方晴躲闪不得,只好服从地被喂下一口,曾绪秋放下杯子,再看那颗糖已经进了林方晴嘴里。

      她挑起眉,神色有些玩味。

      陈婉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

      她指着林方晴的睡衣,“你昨天是住在这吗?”

      曾绪秋摆摆手,“准确的说,是一直。”

      陈婉婉:“...”

      “你让助理住你家里???”

      “节目第一期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就在这里吗,你没反应过来?”曾绪秋陷进沙发里,团团喵了一声,在她身上踩来踩去。

      “我哪反应过来,我以为是助理帮你收拾东西,就一两个镜头带过,我还以为你要捧她出道。”

      曾绪秋笑着昂起下巴,让自己跟沙发再贴合一点,“要是真想让她出道,用不着这么麻烦。”

      陈婉婉更不明白了,不送林方晴出道,也不保护她,还让她住自己家里,上次辟谣那么快,肯定是曾绪秋的手笔,那么,曾绪秋要干什么?

      那个心大得不得了,一直看起来十七八的曾绪秋,此刻瘫坐在沙发上,眼皮随意搭着,下巴线条流畅,手指交叠,眼神凝在空中一点,如果再延伸,那堪堪到达林方晴的眼尾。

      不显山不露水的隐藏气势,在此刻显露出来。

      像是有隐约的光从她身后展开,又像是无边的黑暗,露出其中一点。

      “那...你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样,要是要我帮忙了就跟我说,我尽量帮你。”

      曾绪秋闻言撩开眼皮,“不...”

      她本来想说“不用”,拒绝成习惯,一开口就收不住,可是陈婉婉,她陪林方晴聊天,出国会惦念着,带礼物回来,她记着林方晴和自己的喜好,她总是很开朗,晕车拖了进度,一个一个向全组道歉。

      话从喉咙口转了音,曾绪秋顿了一会,又开口道:“有需要会找你的,多谢。”

      说谢谢的时候不能撒谎和应付,曾绪秋有自己的信条,所以她的眼神格外真诚。

      林方晴脸色还是不太好,吃了颗糖精神倒是好了点,曾绪秋默默反省,是不是洗漱台太凉,自己今天早上太放肆,还没清醒,还没吃早饭,就先把她折腾了一遍。

      陈婉婉还有工作,她的经纪人已经在催了。

      “我觉得江梓桐不太对,你们先前又有梁子,还是留意点好。”

      在嘱咐人这方面曾绪秋还没输过,她也开口说道:“刚招惹过我们,短时间估计不会有动静,倒是你跟曲岩,小心她连坐。”

      陈婉婉服了,这方面都要争个上下。她揉了一把团团的脑袋,拍上了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瞬,林方晴一直平淡的面孔瞬间皱起眉来,她捂着胃倒吸一口凉气,曾绪秋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怎么了?”

      皱眉甚至有些狰狞,眉毛后面的青筋浮出皮肤,显得她肤色青灰苍白。

      林方晴捂着胃,刚想开口,胃里突然一阵绞痛让她服了软,到嘴的“没事”没有了,只有一声漏出来的闷哼。

      曾绪秋扶着她,怕她上楼梯受罪,把她扶到沙发上让她躺着,给她枕上一个靠枕。

      “别说没事,留着这个力气喝水,我去给你倒,是不是老毛病了,药在哪?我去拿。”

      几乎不用开口,曾绪秋就猜中了全部,林方晴的胃病很早就有,不过她一直避讳着,觉得在人前吃药不好,也是她自傲,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难缠的小毛病。

      确实是小毛病,就是疼起来很要命。

      曾绪秋偶尔见过她在吃胃药,也偷偷查看过,药片的主要作用是养胃,因为次数不多,曾绪秋以为她只是积食或者饮食不规律,结果今天早上就出了问题。

      曾绪秋身体健康,家里也没用暖宝宝的习惯,她只好把手搓暖,喂林方晴吃完药之后,捂到她的小腹上。

      林方晴的手脚一直都很凉,不管冬夏,可是她身上却比曾绪秋要热,特别是最近天气转凉,她的上衣都换成了高领的衬衫,于是脖颈也温热起来,曾绪秋喜欢抚摸那一片的皮肤,看着它在手下变热变红,曾绪秋心里的欲/望撕开了一个口子,汹涌而至。

      林方晴的身子蜷得很小,刘海已经打湿,她紧紧咬着牙关,曾绪秋帮她揉着胃,心里骂着那个破药,为什么还不奏效。

      “豆苗,方晴,我在,我在的,再忍一忍。”

      她对林方晴永远有最大的耐心。

      而身下的林方晴突然松了一口气,那瞬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松软下来,脸上因为牙关紧咬而绷紧的线条也像突然归位的弦,甚至能听到“铮”的一声,一切都归于安静。

      林方晴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念了一声“阿姐”。

      “我在。”

      林方晴睁开了眼,只有细细一条缝。

      “阿姐。”

      这回她的声音更哑。

      曾绪秋不回答了。

      她有直觉,林方晴大概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里,她的眼神太迷离了,一点光都没有。

      “阿姐...别看我。”

      曾绪秋循循善诱,“为什么不看你?”

      “因为...”林方晴低声喘了一下,“因为不好看。”

      “我不好看。”

      不好看。

      生病的我不好看。

      离开的我不好看。

      被人质疑的我不好看。

      现在的我太丑陋。

      曾绪秋翻身轻轻搂住她,“你不会不好看的,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不...”

      林方晴的声音有些哑,嘶哑中又夹杂着难耐,像是哽咽。

      “别看我...不要看...阿姐。”

      “我在。”

      曾绪秋拍她的肩,还是那句话,说得却更加坚定,也更加温情。

      像是找到了依靠,得到理解,林方晴的情绪平复不少,但她的眼睛依旧只睁开了一条缝,空荡荡的。

      “我没有。”

      很混乱的言语,可是曾绪秋能明白。

      “阿姐,我没有。”

      曾绪秋心疼如刀绞,一瞬间甚至难以睁开眼。现在的林方晴太脆弱了,一句语气稍硬的话也许就能把她推下悬崖,她反复强调没有,没有什么?

      没有欺骗感情,没有抄袭,没有故意不回来,没有不遵守诺言。

      这是答案。

      是曾绪秋已经释然,可是林方晴依旧小心翼翼不敢去触碰的答案。

      这才是最真实的林方晴,她的基调就是苦的。

      痛苦、彷徨、质疑、误解,好像都跟她密不可分,可是曾绪秋是甜的,她突然闯进这个黑暗灰白的世界里,彩色飞扬的她就是唯一。

      因为苦太苦,所以甜特别甜。

      甜到这世界只剩唯一一点色彩,尝一口能开心好多年。

      多卑微的爱,多高尚的爱。

      多真诚的爱意,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能翻山覆雨掀波澜,也只有你能遮风避雨平秋波。

      只有你,我的唯一。

      不是没了你就没了全世界,而且有了你我的世界才是活的。

      “我没有,阿姐,我真的没有。”

      那眼皮已经很疲惫了,堪堪要合上,嘴上却还在重复念叨着那句话,曾绪秋的手指忽然一烫,林方晴滚下一滴泪来。

      她的自制冷静都见鬼去吧。

      “我相信你,听着,我信你。”

      她模仿她的句式,要她更容易地听清她的宣誓,林方晴嘴角挂起一个虚妄的笑,眼睛没来得及弯就闭上了。

      药效发挥作用之后比较贪睡,林方晴今天身体太虚,睡得也格外久。

      张姨给茶树系上了丝带,绣球都已经修剪完毕,红梅倚在一边蓄着力,等天气再冷一些,它就要开放了。

      第一个雷在下午打响,细密的雨随后落下,窗户上的雾气不再像早上那样明显,四周已经褪净,只剩中间朦胧的一片。

      林方晴下意识摸了摸胃,却摸到了一双修长的手,骨骼均匀,腕骨凸出,肌肤白净细腻,这样漂亮的一双手,主人一定也很漂亮。

      “醒了?”

      林方晴调整了一下呼吸,“嗯。”

      “我担心了好久,你要赔我。”

      “好。”

      “你的药怎么是养胃的,没备着急性胃药吗?”

      林方晴刚醒,思绪没那么清明,她缓了一会,说:“没,怕有耐药性,而且这个对我挺有效,就没换过了。”

      她有自己的主张,曾绪秋不干扰她,她默不作声地摸了一下她脖颈的皮肤,确定温度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要吃点东西吗,别找手机,下午两点半,你一天没吃了,我去给你盛碗粥。”

      她没带疑问的语气,林方晴说不吃也没用,厨房小砂锅里炖了牛奶粥,曾绪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抖了一勺糖进去。

      林方晴从闻到味道就开始皱眉,空了许久的胃突然被喂进奶腥气十足的粥,这对林方晴来说实在是灾难,然而曾绪秋眼神太过犀利,林方晴只好委委屈屈地把粥吞了。

      “不许吐,吐了还得再吃一碗。”

      林方晴吐也不敢吐了。

      明天综艺就要拍新的一期,上次曾绪秋放大话,制作组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一期直接入住曾家,展现一下演员的日常生活。

      在自己家,曾绪秋轻松得很,陈婉婉来过,也很放的开,其他两位就没有放不开的时候。

      曾绪秋环视一圈,发现江梓桐还没出现。

      “江梓桐不来?”

      陈婉婉偷偷凑过去,“不来。”

      曾绪秋这两天没管外界事,突然觉得自己跟社会脱节了,她悄声问:“怎么了?”

      陈婉婉四处溜了一眼,低声道:“她啊,听说把金主给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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