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尼尔的龙》北冥魑

60、第六十章 出身

　　南斯照看好火堆，一转头就看见身边人似乎陷入沉思的脸，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怀念，还有更为浓厚的温柔，“你在想什么？”
　　旁边的问话让伯卡回过神，他收回放在夜空中的目光，转头对他笑道：“有点想念父亲了，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过的好不好。”
　　没了自己在身边，他现在估计要自己每天跑去买酒了吧，是不是也会担心他有没有好好的学习呢？
　　“一个人？那你的母亲呢？”南斯有些疑惑的随口一问，但看到对方有些黯然下来的神色时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有些抱歉，“那个……”
　　“她已经去世了。”伯卡却先一步开了口，抬手按在胸前，隔着衣服触碰脖子上的项链，“我也非常想念她。”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南斯抿了抿唇，还是感到很歉疚，亲人的离去总是会在心中留下伤口，即便恢复也会疼痛。
　　“你不用在意，我没事的。”伯卡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母亲更多的已经不是痛了，而是温暖和被爱着的感觉，“能做为她的儿子出生长大，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她永远都在我的心里。”
　　见他似乎真的没有在意，南斯才多少有些放心，跟着想到自己的母亲，表情也变的柔软下来，“没错，能拥有爱着自己的母亲，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到他的话，伯卡抬眸注视着他，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里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怕让对方困扰。
　　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南斯却很清楚的能感觉到，他轻抿了抿唇，抬头对上那道犹豫的目光，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没关系的。”
　　今天跟这些人在一起待了一天，他心里其实很羡慕他们，虽然互相之间会吵吵闹闹的，但都是把彼此放在心上的朋友。
　　而自己却没有办法这么肆意张扬，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他有太多的束缚和无奈，在成为真正强大的人之前，他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些。
　　其实今天有人帮他出头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很庆幸能够成为他们的伙伴，或许还只是暂时的，但是他非常珍惜。
　　心思被看穿伯卡挺不好意思的，他抬手摸了摸后颈，才抿唇问道：“今天那个叫鲍勃的人，他为什么那么针对你，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冲突吗？”
　　料到他就会问这个问题，南斯一点都不意外，他耸了耸肩，垂眸看着跳动的火苗，“大概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冲突吧。”
　　这话伯卡不是很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另一个人呢，总要有点理由吧，就像勒希伯恩，看他不顺眼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天赋。
　　“其实从血缘上来讲，他是我的哥哥。”南斯没等他继续问下去就先开了口，看到对方有些诧异的表情时笑了笑，“当然，这是他从来都不肯承认的事实。”
　　伯卡这个时候恍然记起两人在上午的对话，这人叫“哥哥”的时候，对方非常气急败坏的脸，以及那一口一个的“小杂种”，他的心里似乎开始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我们的父亲是文森特家主的长子，各方面的能力都非常出众，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将来会继承爵位，成为文森特的下一个主人。”南斯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挑动了几下火堆，“做为最受宠爱的长孙，又拥有一位贵族母亲的鲍勃几乎不用有任何猜测，这一切迟早也会是他的。”
　　尽管还有几个家族子弟野心勃勃，但那几乎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本来就拥有十分尊崇的地位，又身怀这么出众的魔法天赋，连瑞德克里都没办法进入的其他人，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力。
　　“而我的母亲……”南斯拨弄着火堆的手停了停，唇边露出了一抹苦笑，“她是被家族买回去的奴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仆，因为一个意外而孕育上的我，几乎是整个文森特的耻辱……”
　　这番话让伯卡也跟着心里有些苦涩，出身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那些不平等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被划分这样的等级。
　　奴隶是连平民都不如的卑贱存在，连平民都看不起的贵族，对待他们当然更加的随意践踏，而跟这样一个女人有了孩子，那个男人的愤怒可想而知。
　　本来他应该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和母亲一起被处死，但却因为哈伦瑟斯的水灵圣者以受伤的身躯孕育子嗣，为了帮她乞求祝福，国家境内不允许残杀奴隶，所以才苟活了下来。
　　“后来那段封禁期过去，我已经降生了，见是个男孩子，家主也就暂时留下了我们的命。”不过南斯和母亲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处处都受到排挤，直到被察觉具有优秀的魔法天赋，才改善了一点，被冠上文森特的姓氏。
　　伯卡听着他这段叙述愣愣的好久都回不过神，如果他没有领会错的话，他们也算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才活下来的？
　　见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南斯以为他只是为自己的出身而惊讶，就耸了耸肩膀，“其实我也只是看起来光鲜而已。“
　　他所谓的贵族身份其实还不如对方这个平民来的洒脱，母亲是被文森特家族买下的奴隶，自由始终都攥在别人的手里。
　　伯卡从沉思中回神，看到他脸上带着些苦涩的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是天赋优秀的魔法师啊，这是你自己实实在在的本事。“
　　这些南斯当然明白，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东西不过是这一身魔法天赋，等他能够站在更高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只是这条路并不容易，在瑞德克里存在许许多多的天才，自己在其中不过也是平淡无奇的，他所要做的就是付出更多的努力，最起码要保证不会掉队。
　　不论是眼前的人还是勒希伯恩，伯卡觉得相比他们自己都是非常幸运的，除了天赋之外，身边也围绕着许多真心帮助他的人。
　　但是对方身上也有令自己羡慕的地方，那就是还能看到和触碰到的母亲，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天赋平凡，来换取那个温柔的女人陪在身边。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这句话果然是没有说错，没有谁能够拥有所有的美好，有所得到的同时必定会有所失去。
　　能找个人说说话，南斯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他回头看看另外两个在树下熟睡的人，勾唇笑了笑，原来有真心的朋友就是这种感觉。
　　轻浅的微风吹过，窝在亚尼尔腿上睡觉的小魔兽动了动，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某个方向看了会儿，鼻尖耸动了几下，就猛的一跳扎进跟前人的怀里，钻到了他的魔法袍下，将自己藏了个严实。
　　不小的动作让似乎睡着的人微睁开眼，垂眸把目光落在自己怀里，还没动手把得寸进尺的小家伙拎出来，隐约间似乎就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某个位置。
　　随后他就拧起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又来了，明明他刚才感觉到了波动，为什么转眼就不见了呢？错觉总不会连续出现两次。
　　他轻合上眼，缓缓地将自己的魔元力扩散出去，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动静，将周围的每一寸都笼罩在感知里。
　　过了很久，他才再次睁开眼睛，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的不好，好像被什么盯着却没办法把他揪出来一样。
　　正思索的时候，胸口的布料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从下面探出来，乌黑的眼睛和他对上，轻轻眨动了下。
　　亚尼尔微眯起眼睛，伸出食指点在它的额头上，一下一下的让它跟着动了动脑袋，“你刚才在躲避什么？”
　　小毛球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指，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看起来特别的无害。
　　但这样的举动却并没有让亚尼尔放过它，揪住它的耳朵就提起来，一点不客气的晃了几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被这么粗暴的对待，小魔兽缩着四肢没敢乱动弹，等到身体摆动的不再那么厉害，才抬起前爪揉了揉脸，似乎是有些眩晕。
　　“不要装可怜，你……”
　　“亚尼尔？你醒了吗？”
　　刚出口的逼问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他侧眸看了一眼转头看过来的伯卡，抿了抿唇一甩手就把那东西丢在地上，“嗯，刚醒。”
　　见他刚一睡醒就在欺负那个小家伙，伯卡有些无奈，“你别这样对它了，还是个小幼崽，看着怪可怜的。”
　　“魔兽没那么脆弱，玩儿玩儿不会死的。”亚尼尔说着话站起身，低头撇了眼又靠上来的小东西，抬步朝他们走过去。
　　伯卡看那小东西被那样戏弄，还是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脚边，笑着摇了摇头，行吧，人家都不记仇，他还管什么闲事。
　　“你们相处的似乎挺愉快。”亚尼尔在他们身边的地上坐下，伸手把凑到他身边的毛团推开，对方又锲而不舍的靠上来，他也就不去管了。
　　伯卡抬头跟南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笑容，他点了点头，“还不错，你睡得还好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没用。”亚尼尔对于他的问话回以嘲讽，“补一补精神就行了，睡不睡对我来说没什么所谓。”
　　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的伯卡只是摸了摸鼻子，估计得等什么时候他达到对方的程度了才不会被嘲笑吧。
　　“去休息吧，之后我守着。”亚尼尔捏了下小毛团软软的耳朵，对他们挥了挥手，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睡个好觉。
　　“你一个人可以吗？”南斯有点不放心，倒不是怕他应付不了什么突发情况，毕竟对方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只是担心他自己一个人无聊。
　　“当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亚尼尔揉了把手边的毛团，“放心，我要是觉得无趣可以蹂躏它。”
　　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南斯抿唇笑了笑，同时对那只来历不明的魔兽报以同情，“那好吧，有事可以叫我们。”
　　精神上的困乏会影响他们明天的状态，两个人也就没再拒绝了，站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就找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地方去休息。
　　亚尼尔看着他们走开，垂眸看着乖巧被他抚摸的小魔兽，在它身上拍了两下，“别给我招惹麻烦，知道吗？”
　　算不上温柔的力道让小家伙差点没蹲稳，它甩了甩头，在他的腿上讨好的磨蹭，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