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之路》羲羽

68、第六十二章

　　夜神润玉春风化雨般地平息了鸟族之乱，又替天帝收回了太湖之地，连鸟族的“准族长”隐雀都等着天帝来册封，龙心大悦之下就差直接把五方天将府的兵权转交给润玉了。
　　众仙闻到风向，自是跟着做那锦上添花之人。
　　今日之夜神，已是天帝之下，众神之上了。
　　水神洛霖邀润玉过府论棋，这一回，润玉锋芒未掩，招招直逼，只求最后得一胜字。
　　洛霖擒着棋子的手微微一僵，终是放手将棋子放回了棋盒里，他看着对座的润玉，感叹道：“妙啊，五十手后发而制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胸怀全局，只是之前被我鲸吞多子，到底冒险。”
　　眼中却无甚笑意。
　　润玉亦是无甚表情地回道：“神上谬赞了，润玉长年布星，只觉这弈道与布星有异曲同工之妙，棋盘如天幕，棋子如星辰，一颗小小的星星便可撼动全局。”
　　洛霖的眼神更冷淡了两分，犹自道：“黑白二子，阴阳正反，有冲突，也有胜负之心，这与布星时俯仰天地的求道之心可不大相同。”
　　润玉的嘴角微微扬起，抬眸望向水神，“哦，神上这样以为吗？若这棋局不限于这方寸棋枰呢？我曾因布星观望下界数千载山河流转，布星布得乃是命数，有紫微星灌入命者，以山河为局，苍生为子，千丘万壑皆在盘中，一子千钧，生死攸关，若无胜算，岂不将苍生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洛霖紧蹙着眉，叹了口气，道：“殿下的心境大不同以前了，你便料定自己最后一定会胜？若一子落空，觅儿又该当如何？如今你已得尽先机，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润玉自不好说，他非天帝亲子，若按部就班，永远只能做那由人摆弄的棋子，那弈者的位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若神上担心觅儿为我连累，不如便同父帝解除了我与觅儿之间的婚约吧。”
　　日间洞庭君彦佑来找过他，七弯八绕地斥责他走上这条通天之路时，没有为锦觅想过，锦觅是无辜的，不该为他利用，为他而受伤。
　　润玉只觉好笑，当日不过想借由这婚约的名头，将旭凤拉回偏离的轨道，如今既然大家都无意，也无需他一个人再死撑。
　　至于水神的势，他压根也没指望，如今的水神早已非当初以雷霆之势扶太微上位的权臣了，英雄迟暮，再也冒不得半点风险，只想得个稳中求胜。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赌局，本就是风险越高，赢率越大的。
　　他剑指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九天之上那最高的位置。
　　“夜神，可是想清楚了？若本神撤了手，你从九天之上摔下去时，便再无手可扶了。”
　　“润玉明白。”
　　润玉答得恭敬，不过是维持着和水神的面上情，虽无法再同道而行了，却也没必要为自己树敌。
　　并非他高洁得不愿沾染水神的势力，只是借势打势，壮大的终究非他自己的力量，他需要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方才能进退不拘。
　　为今之计，兵权才是重中之重，五方天将现今已收服两路，还需再拉上一路才更有胜算。

　　————————————————

　　润玉没有料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一日，他在璇玑宫门口撞上了旭凤的心腹燎原君。
　　“燎原君，你怎会在此？”
　　“方才有人要加害锦觅仙子，幸亏二殿下及时赶到。”
　　润玉已听出这位燎原君的言外之意，心下好笑，但到底关心锦觅是否有恙，也无心与燎原君计较他态度间的不妥，入殿中查看锦觅。
　　殿中锦觅已经醒了，润玉问道：“觅儿，刚刚发生了何事？”
　　锦觅捂着头，望向润玉，“爹爹说，小鱼仙倌你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我便想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你不在，正要离开，却被一黑衣人打倒在地，依稀看见是穗禾公主救了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衣人？穗禾？她如今不正应该禁足在飞鸾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润玉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将锦觅的手盖回被中，道：“如此，你便好好休息，方才燎原君说旭凤去追伤你之人了，我去看看。”
　　润玉正待转身，却被锦觅拉住了袖摆，锦觅从床榻上撑起来问他：“小鱼仙倌等一下，我想知道，为什么？”
　　她这个为什么，自然是问为什么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
　　润玉敛眸淡淡道：“润玉并非良人，如今又将身家性命押入了未知的赌局，而觅儿你乃水神的掌珠，你的父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一世无忧，可跟着我，是要吃数不尽的苦头的。再者，旭凤对你一片真心，你们在下界的时候，不也是情比金坚，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吗，莫要辜负了良缘。”
　　锦觅听他如此一说，急道：“缘机仙子他们不都说人间一劫不过大梦一场，梦中的一切做不得数的嘛，何况，我虽记得在人间钟情凤凰，可回到天上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再面对他，心中却无甚波澜。”
　　润玉也是奇怪为何会如此，锦觅仍拉着他道：“我不怕吃苦的，我只想跟着你。”
　　这话恰被转回来的旭凤听到，他怔愣地站在门口。
　　润玉瞧见，一狠心，将袖摆抽了出来，又重复道：“觅儿，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疾走向旭凤，一挥袖阖上了殿门，拉着旭凤到院中。
　　旭凤挣脱开兄长的手，向回走去，“我要向锦觅问个清楚。”
　　润玉拦在他面前，“你要去问什么，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她若回答上来了，你要怎么办？”
　　“难道那一世的情真意切，生死同穴，都是假的吗？”
　　润玉不乐意见弟弟一副为情爱颓唐的模样，只冷冷道：“自然不是假的，只是这中间许是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还需细细查明。”
　　随即，他说起正事，“你可有追上那伤锦觅之人？锦觅说，是穗禾救了她？”
　　旭凤摇摇头，复又点点头，道：“虽未追上，但我对那人身份已心中有数。当日，母神答应会将杀害肉肉的真凶交与锦觅，我便在心中起了疑，杀害肉肉之人我在人间也有接触过，他乃魔界中人，母神何以如此笃定她能交出人来，除非这人与母神有莫大牵扯。我便吩咐燎原君暗中详查，才知那人是母神豢养的暗卫，今日伤锦觅的也是他，幸亏穗禾施救及时。”
　　润玉便问道：“穗禾公主现下身在何处，安否？”
　　旭凤道：“一点小伤，已无大碍。她想必是回翼渺洲去了吧。”
　　润玉心下略松，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该尽早禀告给父帝。”
　　旭凤急忙道：“不可！”
　　润玉睨着他道：“为何不可？”
　　“此事……”旭凤吞吞吐吐道，“此事多半出自母神之意，她如今已经被父帝囚禁于临渊台之上了，若再闹出什么事来，恐怕神位不保。”
　　“那你就放任她屡次三番要人性命？”
　　“此事我自会解决。”
　　润玉当然不指望旭凤能跟天后说个明白，他要是能劝住天后，这六界能少多少风波？
　　但今夜有贼子闯入璇玑宫伤人，若非穗禾出手，水神之女若在璇玑宫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璇玑宫的主人难辞其咎，守夜的天兵天将都瞎了不成。
　　今夜轮值的是五方天将之一，禄存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