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萧零，哪里繁华》凌秋

1、那些流转的时光（一）

　　56分，显然遭遇过残暴蹂躏的成绩单不安地躺在淡紫色的桌布上，筷子碰触盘子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映着客厅里的老式吊钟一下一下震荡在凝结的空气中。自田甜进家门拿出成绩单到现在，父母就一直沉着一张脸对峙在餐桌的两旁不说话，可真是家常便饭了，田甜只管若无其事地吃她的饭，她只是不理解两个也不小年纪的人了，究竟是哪里不开化非要成天跟一张成绩单过不去，懒得管。于是当她关上房门数秒后，又是一场此起彼伏的争吵。扣上耳机，摇滚音乐震动耳膜带来的快感再次将她淹没。黑暗中的身体跟着节拍剧烈地扭动着，天花板上有窗外熹微的灯光透过枝桠投下的斑驳的影子，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他呢。。这见鬼的日子。。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跟着老家的外婆一起过着拮据但却毫无拘束的日子。那些时候，隔壁的那只虎头总是猖狂地霸占着两家门前不远处的一颗野枣树。还记得初次来到这个小村子时，周围的邻居都聚在了那颗枣树下指指点点地往她外婆的院子里张望，妇人们发出的尖锐的声音掺杂在凛冽的寒风里不悦耳地回旋。
　　陌生在一个7岁孩子的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恐惧？惊慌？压抑？无处宣泄？被风吹得开始湿润的眼镜死死地盯着地面，直到院子外面响起了父亲发动车子的声音，寻声望去，卷起的黄土，各种各样的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她们终究还是离开了。田甜安静地久久地望着，稚气圆润的脸上是滴答滴答的泪水，外婆走过去抱起了她朝屋子里走，再回头时门前只余下几个互相追打着的小孩子的身影。
　　这是外婆生活了10多年的地方，闭塞的小村子，算起来也就住着10几户人家。父母也曾表态要把她接到城里去享福，可是老人家安土重迁的思想还真是根深蒂固，你要跟她提起这事，她就跟你一直絮叨着“老头子走的早，也就认得这一个家，我得守着。。我得守着。。。。”
　　和村子里的人渐渐熟识，田甜很少有同龄孩子那么活蹦乱跳的时候，却也讨得周围邻居们的喜欢。
　　“那孩子好，整天不支声不支气的不像咱家那死小子，真是让你操心也操心不过来！”“我说啊，人家到底是城里来的，见过世面，多内敛个孩子，别看人现在还小，将来保准是个人物。”
　　“看那眼睛鼻子长的，活生生个美人胚子。哎~哎~我说你家那戎笙，和她最近走得挺热乎啊，现在这孩子啊，啧啧啧打小就懂得审美了，真要命哈哈哈哈。”
　　陆戎笙就是这村子里的镇村之宝虎头的小主人，之前陆戎笙走哪几乎都带着他的虎头，那叫一个哥俩好啊，自从田甜来到这后，这“二人组”便迅速扩大为“三人帮”。田甜一开始总是安安静静坐在院子口看着那帮小孩子顾自地闹着，每当夕阳到来，大片的晚霞漫天的铺开，孩子们随着大人们喊着回家吃饭的吆喝声散去，田甜才笨拙地从石凳上挪下来，外婆的饭这时候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陆戎笙这孩子一向是孩子堆儿里的小统帅，几天下来见田甜都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口好奇地望着望着，于是决定把她收为自己的手下。
　　一天晚饭后，陆戎笙牵着他的虎头坐在田甜家院子前面吹着口哨，外婆领着田甜出来了，外婆揉揉陆戎笙的头说道“小戎笙，吃完饭了啊？”眼里溢满了老人们特有的慈爱。
　　陆戎笙倒是认真地回“婆婆，以后让我带你家小田甜玩吧，看她一个人怪无趣的”大眼里扑朔着的认真劲儿惹得外婆满脸的皱纹顿时都挤到了一起。
　　“呵呵呵，田甜这孩子内向，你不许欺负她啊”说着又呵呵地笑起来
　　“怎么会呢，哈哈，婆婆放心吧”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向田甜瞟去。
　　田甜抿着嘴不说话，小小的脸映着夕阳暖洋洋的，真好看。
　　从此“三人帮”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江湖生涯。田甜终究是个内向的孩子，平时话不多，和小孩子们一起疯闹的时候也只是笑着在旁边看着，只偶尔和陆戎笙搭上几句话，可是陆戎笙似乎偏偏就喜欢田甜这性子，还就爱逗她玩，久而久之，田甜开朗了许多，也开始戎笙哥戎笙哥地称呼他，田甜和小孩子们也渐渐地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