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学院]冷酷杀手俏怪兽》木槿蓉

22、Chapter 22

　　安岛崇秀的眼珠微微转动，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来。有一种说法是，在心脏被贯穿之后，人是不会立刻死掉的，他会感觉到心脏被洞穿的痛苦，血液渐渐从身体流失，四肢发冷——这是一种很清晰很明确的死亡渐进感。现在，安岛崇秀就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要死了。

　　死？

　　不——！

　　他不要死！他还有光辉而明亮的未来，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他……他不应该终止在这里，他……他怎么可能会被人绝地翻盘，这也太可笑了，他得自救，他……他……

　　死亡的恐惧竟然使得安岛崇秀提前挣脱了个性“血凝”的麻痹，当然，这也是斯坦因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没有任何一丝体力发动个性有关系。他身体摇晃一下，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同时，安岛崇秀还试着用手捂住胸口的伤，然而这根本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来。

　　视野开始发黑。

　　安岛崇秀艰难地往外蠕动着，他满脑子都是找人救自己。他知道有几个有着治愈能力的个性者，只要伤患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将其从死亡那边拉回来。但是，他在地面上蠕动出一条几米长的血线，也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早就提前清场过了。

　　安岛崇秀死了，他死前，仍然维持着向外爬的姿势，表情恐惧。整个尸身显得丑陋又扭曲，看不出生前竟然是个名声显赫的职业英雄。

　　……

　　……

　　斯坦因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就算是职业英雄，也应该受到严格的约束，仅仅只是为了名利是没有资格被称为英雄的——？所谓英雄，应该抱着更崇高的信念，而名利只是他路过的风景而已。”
　　“有美丽的风景很好……”
　　“但如果没有，其实也没什么。”

　　恍惚间，斯坦因好像听见一个稚气的少年音这样说，他的声音一开始是雏鹰啼鸣般地嘹亮，随后渐渐低沉，渐渐沙哑，渐渐如熄灭的明火般消失暗淡，只有沉闷于木炭里的火星还在沉默地燃烧。斯坦因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和他极为相似的少年背对着他——

　　同时也背对着太阳——

　　少年其实长得不好看，他年轻时都称不上英俊，整个脸型都如同被刀削过，显露出一种无情而残忍的冷酷来。同样，他的头发也非常凌乱，就像是他前半段的人生一样，他见证了这个社会许多光怪陆离的现象，他认为这是错的，却不知如何纠正那些错误。

　　有人讥笑他：“你不懂，这就是社会……”

　　“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大人’中的一份子……”

　　“我知道这很不公平，是错误的，但就连欧尔麦特在这里都不会说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你能杀了他吗？——那样的话，你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以更大的暴力来制衡暴力罢了。”

　　原本就形单影只的少年，在众人的指责下仍然秉持着谁也不理解的信念，有人觉得他中二，有人嘲笑他脱离现实，不切实际，只有少年自己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不喜欢和别人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化为行动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他想做什么——

　　不能仅仅只是看着——

　　非常自然的，仍然是个中二少年的赤黑血染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那个职业英雄再强大些的话，那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如果那个职业英雄秉持着救人至上的理念，而不是面对可能的危险犹豫徘徊的话，刚刚那个无辜之人就能够救出来了吧？”
　　“就算是职业英雄也不全是好人。”
　　“他们其中有人是校园霸凌的实施者——”
　　“……有人是强行逼婚和家庭暴力的实施者——”
　　“还有人为了名，有人为了利，有人为了这个，或者那个……”

　　“——这些人，怎么有资格被称为英雄？”

　　这样的声音日益扩大，也日益折磨着他。赤黑血染不止一次思考，不止一次的蠢蠢欲动，但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试图阻止他，那是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和这条道路的恐惧——就算是满脑子各种奇葩中二想法的少年，也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不会再有后悔的机会了。

　　“这值得吗？”

　　“可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让该死之人逍遥法外。”

　　“如果职业英雄处决不了的人，就由我来处决——”
　　“如果是职业英雄是冒牌的虚假英雄，那么，就由我来结束他的生命——”

　　“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个苦难的社会无动于衷。”

　　“哪怕自己满身血污，哪怕所行之事所走之路注定是黑暗无光，但我也要去做，哪怕付出一生，哪怕注定毁灭，哪怕为此献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而这样行驶着杀人这种肮脏行为的我，最终也注定会被欧尔麦特所终结。但是，这是有价值的。”

　　“从此以后，我就是斯坦因。”少年这样说。

　　斯坦因，STAIN。

　　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污点。

　　他从此将成为污点。
　　只是希望，在污点之外的世界能纯白无瑕。

　　斯坦因注视着少年，他曾经听闻过人在濒死之时，会走马灯般的将一生都重览一边，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眼目睹年少时期的“自己”，手指干净白嫩尚未沾染过鲜血的少年仰着头问他，眼瞳里是憧憬的光辉，他问：“而这些……你做到了吗？”

　　斯坦因迟疑地张开口。

　　“我……”

　　“……做到了。”

　　……

　　……

　　斯坦因是被人强行砸醒的。

　　他的身体早已经到达了极限，而精神也在确认了安岛崇秀死亡之后，瞬间松懈了下来，在这种极端绷紧和松懈之中跳转，斯坦因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涣散了起来，他好像大梦一场，梦里有少年时期的他，又好像……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下巴。

　　不，后者好像不是错觉。

　　他竟然硬生生被砸“醒”了。斯坦因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知道还有谁就连最后一刻也不肯让他安生，然后，斯坦因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蜥蜴头正在俯视着他，那蜥蜴头嘴吻处狰狞外露的牙齿——每一颗都比他的大腿粗，而此时此刻，这个狰狞可怕的庞然大物正在艰难地捡起“投掷物”。

　　那是一颗干瘪的苹果。

　　那颗苹果明显已经保存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它原本应该是个丰满圆润的红苹果，但存放的时间太久，整个苹果表皮都开始皱巴巴地偏向褐色，体积也小了一大圈，但它明显被主人保护的很好，没有磕碰的痕迹，只是刚刚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染了不少尘埃。而现在，那条变身后的可怕庞然大物，正在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将苹果再捡起来。

　　那动作看起来让人觉得痛苦。

　　——仿佛是在米粒尖上雕花。

　　小怪努力了五六次，才成功地将干瘪苹果从地面上抠出来。而她的下一秒动作，就是试图将苹果塞在斯坦因嘴巴里。

　　斯坦因试图阻止她：“我不……”

　　小怪不听。

　　塞。

　　斯坦因：“…………咳咳咳。”

　　虽然小怪已经努力动作轻巧了，但配合她的巨力和庞大体型，合起来也是足以将斯坦因噎死的可怕力道。她在见到斯坦因咳嗽着将苹果吐出来后，不得不再次开始了米粒雕花般地捡苹果行为。同时，她还不断地发出软乎乎的呼噜呼噜声，好像在说，吃东西，吃东西，只要吃东西身上的伤都会好的……

　　真的，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