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旎旎果子

7、第 7 章

　　顾云雀被送进了病房，同时也挂上了药水。
　　顾山芙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妹妹那苍白的脸色，不时捂唇咳嗽着……没多久，办完住院手续的孟晓昼急吼吼地回来了！
　　他冲到床边问：“小雀，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有？”
　　吵死了！
　　为什么这家伙每次嗓门都这么大！而且，他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他从她的眼前消失她就能百病全消了！年纪都一大把了，居然还这么不会看眼色，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她有多么讨厌他——
　　顾云雀刚想到这儿，忽然发觉自己的额头被人按住了——
　　好大的手……
　　竟然把她的眼睛都遮住了，而且——
　　干燥、温暖，虽有些重量，却并不惹人讨厌……等等！这是老家伙的手！他想干嘛！
　　“唔，好像没发烧，太好了！”孟晓昼边说边大大地松了口气，同时把手撤走了。
　　忽然被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紧紧地抓住了胸口，顾云雀不由得呆住了——
　　这时，孟晓昼顾自转身对顾山芙说：
　　“顾山芙，我送你回家休息吧，今晚，就由我守着小雀妹妹！”
　　他说什么？！我才不要！
　　“啊，那怎么行呢，今晚已经麻烦你太多了……”顾山芙忙站起来说。
　　对对！姐姐快把他赶走！我才不要一整晚都对着这张可恨的脸呢！那样只会让我想吐！
　　“不用跟我客气啦！本来这件事就全都是因我而起的，唉，我现在都恨不得能代替小雀妹妹生病——”
　　切！说什么呢！还真爱演哦这位大叔！
　　“姐！你不要走，我也不要这个人留在这里！！！”
　　姐姐闻声，看了顾云雀一眼，刚想说话，孟晓昼大手一挥，赶在她面前冲到床边说：
　　“小雀妹妹！不要任性！你没看到你姐姐已经很累了吗？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如果让她继续留下来照看你，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倒下的，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说的还真好听呢！果然是想在姐姐面前扮好人讨她的欢心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他该不会是真的想追求姐姐吧？
　　“反正我不要你在这里！快点给我走啦！我不想看到你！！！”
　　可能是吼得太大声了，喉咙一阵发痒，差点就要吐了——
　　“好了好了，我不走，小雀，你别这么激动，”这时，顾山芙也来到床边说：“你瞧你，就这一下，脸色又白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肚子倒已经不怎么痛了，就是胸口闷痛，像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住一般，顾云雀恼怒地瞪向孟晓昼——
　　“都怪你啦，要不是因为吃了你送来的龙虾，我就不会生病，也就用不着让姐姐为我这么辛苦——”
　　“小雀！”姐姐赶忙伸手捂住顾云雀的嘴，但是已经晚了——
　　孟晓昼一脸的目瞪口呆——
　　“什么？龙虾？”
　　“哼！”顾云雀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嗤笑着说：“还两千块一只呢！哄谁呢！八成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垃圾吧，还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送来给我们吃！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先是害死我姐夫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我们姐妹俩！你这是——”
　　“呜哇——————”
　　还没等顾云雀把话说完，那边孟晓昼已经抱着脑袋抓狂般地鬼哭狼嚎起来——
　　“居然是因为吃了龙虾？！那个混蛋！我要过去宰了他！竟敢卖这种烂海鲜给我！我现在就去拆了他的店！然后把他抓过来给小雀抵命！”
　　这人真的假的？
　　气成这样？
　　这表演功力，是想在姐姐面前领奥斯卡奖不成？
　　不过，他居然真的拿出手机打给他的手下了，明明现在都快接近午夜了……
　　“喂！小张！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工商局！卫生局！啊，还有派出所！我要告那家海鲜档——”
　　告？
　　一听到“告”这个字，顾云雀立马心虚了。
　　她赶忙跳起身说：“你、你别演戏了！别搞得一副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故意显摆炫富送我们大龙虾的话，我不就不用吃了？也不就不用进医院了吗？这本来都是你的错，你现在装模作样地把卖海鲜的人扯进来，是想逃避自己的罪责吗？”
　　孟晓昼愣住了。
　　紧接着，顾云雀又冷笑一声说：
　　“果然当初你也是这么对待我姐夫的吧，把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然后把自己塑造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唬谁呢……”
　　孟晓昼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连电话那头小张的狂叫声都顾不上了。
　　顾山芙狠狠地瞪了顾云雀一眼，然后走到孟晓昼身边劝道：
　　“孟先生，还是算了吧，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孟晓昼缓缓转头望向顾山芙，忽然间，他的眼圈急剧地红了起来：
　　“要是别人，我当然可以不管，可是，伤到了小雀妹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他抬起右手撑住额头，颤抖的声音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漏出来：“她本来就说过，她不想吃那个龙虾的！可她却吃了！她一定是为我吃的！就因为前天没跟咱们一起吃她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她才吃的！她小小年纪，就这么体贴懂事，可我却害她进了医院，我真该死！”
　　听完这些话，顾云雀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孟晓昼是这样猜测她的，这是他真实的心意吗？还是他的又一次表演？
　　可是，从他厚厚的手掌底下，似乎真的有道亮光在缓缓地滑下——
　　他哭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样落泪了？而且还是在她跟姐姐的面前？
　　一时间，顾云雀内心复杂，她扭过头，握起双拳，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不要再去管他！
　　顾云雀，你清醒点！那家伙是孟晓昼！你没必要为他心软、没必要为他感到愧疚的，可是——
　　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这么不舒服呢……
　　“小雀——”忽然间，孟晓昼又一下子冲过来趴在床边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买什么龙虾给你吃了！我拜托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要不然的话，我这心里……”
　　呜呜呜，他扬起一张涕泪交泗的脸又望住顾云雀说：“小雀，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没关系，不管你要打我、骂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地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就当做是补偿了！好不好？”
　　顾云雀还没说话，只见顾山芙又向她投来了深深的一眼。
　　好讨厌！
　　为什么这家伙要演到这种地步啊！这还叫她怎么反对嘛，人家都哭成这样了……
　　“随便你啦！”顾云雀只得气呼呼地说：“只要你别没事在我眼前乱晃好了！”说完，她拉起被子躲进了被窝里。
　　很快，她听到了孟晓昼与姐姐的交谈声，大概是在劝姐姐回家休息吧？
　　好累哦……眼皮渐渐变重了，顾云雀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翌日。
　　顾云雀一醒来，发现孟晓昼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双手抱臂、跷着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微低垂，眼睫毛在镜片后面落成两道扇形。
　　这家伙，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居然保养得还挺好的！光洁的额头，竟然也没有皱纹什么的，两颊的肉也是肥瘦刚好，下颌处呈现出来的线条干净流畅，还有，黑衬衫下面的胸膛看上去也是结实有力——
　　啊，又想起昨天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了，好丢脸！为什么要想这些？自己哪里是这种会花痴的人啊，而且是对着一个仇人花痴，顾云雀，你一定是脑袋进水了！
　　顾云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声音惊动了孟晓昼——
　　“小雀妹妹，你醒啦！你要去哪里？我扶你啊！！！”
　　说着，他就冲上来扶住了顾云雀的手臂——
　　从他身上微微飘来一阵淡淡的药味，真奇怪，难道这人也生病了不成？不然身上为什么会有药味呢？不过，倒也并不是很讨厌就是了，毕竟自己因为姐姐的缘故、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这种味道，只不过，这次面对的对象换成了男人，而且还是孟晓昼——
　　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微微地洒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与身上，使他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洁柔亮，从衬衫领口处露出来的白皙的脖子与硬朗的锁骨，比起昨天更清晰地呈现于自己的眼前——
　　那熟悉又心痛的感觉，一瞬间又回来了，姐夫路明的笑脸，仿佛从雾中逐渐显露出来一般——
　　“小云雀，早啊，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呢，上学的路上记得不要打瞌睡哦！”
　　就是那个人，曾无限照耀了自己生命的人，最后却惨死于眼前这人之手，自己为什么居然还能在这里因为他的某个举动而心动心跳、怎么能因这个人稍稍在自己面前流了两滴眼泪就对他产生愧疚之心呢？他根本不配得到这些的！
　　“少拿你那肮脏的手碰我！！！”顾云雀愤怒地甩开孟晓昼的手，然后顾自大步向外走去——
　　够了，顾云雀，不要再犯糊涂了，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也不可以原谅孟晓昼的，除非你死了！否则，你要永生永世与那人为敌！绝对不可以向他低头认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