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旎旎果子

37、第 37 章

　　顾云雀感到全身一阵颤栗，却一动也不敢动似的、任由孟晓昼抱着——
　　啊，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味，竟然依旧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想起很久之前，她故意吃坏肚子结果闹到了医院的那件事，曾经，她也有过如此近距离地闻到过他身上的味道，只是当时，她是那么嫌弃地被他霸道的对待，而如今，她的心境竟已变得如此不同——
　　啊，好温暖——
　　好安定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像是——一只被迫在空中不停飞翔的鸟儿，终于可以停下扇累了的翅膀，落地休息了一样。
　　为什么之前她一点都不觉得好、也不知道珍惜呢？只知道恨他、一心想报复他、想让他活得不痛快、就像她一样，想把他彻底地、永远地赶出她的世界，而如今……自己却只想这样依恋他、渴求他……
　　心好痛。
　　不仅仅是为当初的过去，更为此刻的现在。
　　孟晓昼，你终于记起我来了，是吗？所以你才叫我的名字、才这样地抱着我……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我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顾云雀刚要抬起双手回应这个拥抱，忽然间孟晓昼又放开了她——
　　“你不是小雀！你不是！”
　　他脸上重又浮现出一副厌恶的样子，让大家看到后，都惊呆了。
　　唐婉刚想说话，却见顾云雀已大胆地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孟晓昼的面前——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小雀？”
　　没想到孟晓昼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因为要是小雀的话，刚刚我那样抱她，她早就一拳揍过来了！”
　　孟晓昼脸上的表情，让顾云雀分不清他到底是厌恶过去的那个、他记忆中的顾云雀还是讨厌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自己。
　　只是失落感，却还是如此沉重、如此分明地降落在了她的心上。
　　“唐婉，唐婉，你去哪里了，我刚一直在找你！”
　　下一秒，眼看他又亲亲热热地去拉唐婉的手了，顾云雀仿佛听见了自己整颗心都碎掉的声音。

　　来到旅馆后，顾云雀拿出刚刚唐婉交给她的医药包给阿树的嘴角上药。
　　阿树疼得吡牙咧嘴的，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弄得这么夸张的，因为看到顾云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阿树心想，还不如让她干脆痛哭一场才更好。
　　“很失望吗，云雀？”
　　“嗯？”
　　“他没有认出你。”
　　“呵……呵呵……”顾云雀笑着扔掉棉签，说：“本来我也就没指望过啊，我是谁啊，跟他非亲非故的……”
　　阿树说：“你不是说、他一直拿你当妹妹吗？”
　　“妹妹？”顾云雀又冷笑一声：“人家有自己的亲妹妹呢，我算老几？”
　　阿树撇撇嘴，又小小声地说：“那你不是喜欢他吗？”
　　“哈？！”顾云雀彻底怒了，顿时把擦药膏的手用力了许多，“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哪有喜欢他啊？”
　　阿树轻轻抓住顾云雀的手，叹口气说：“在我面前，就用不着伪装了吧！”
　　顾云雀半天没说话，稍后，她歪过头、狠狠道：“你自己不是有眼睛看嘛，他都已经、已经有唐婉了……”

　　唐婉靠坐在墙角处，默默地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无数的夜虫在此起彼伏地鸣叫着，衬得室内越发地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问孟晓昼，“晓昼，如果你不想回国，那跟我去美国，怎么样？”
　　孟晓昼没有回答。
　　他抱着双膝坐在床沿处，已经一动不动了好久。
　　唐婉缓缓起身，爬到床上，俯在他的背后，用双手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有事做才留在越南，但是，我好担心，我担心你再留在这里会出更大的事……”
　　唐婉的眼泪热热地淌在了他的肩膀上，孟晓昼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动了动身子。
　　他扭身看唐婉，“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他抬手抹起唐婉的眼泪来，唐婉哀楚地笑着看着他。
　　“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样子了，”唐婉哭着说：“如果连顾云雀也救不了你，那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算以后你会恨我、怨我，我也只能带着你走了！”

　　顾云雀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天还没亮，她就已经醒了，她起身倒了杯水，站在窗口处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唐婉打来的。
　　唐婉说：“这么早，没吵醒你吧？我因为一整夜睡不着，心里有件事，急着要跟你说，所以——”
　　顾云雀说：“没关系，刚好我也醒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唐婉要见面说，两人约好五分钟后在旅馆楼下见面——
　　“我请你吃越南的早餐啊。”唐婉说。
　　“好啊。”顾云雀附和。

　　旅馆的楼下，就有家牛肉米粉店。
　　“可以吃米粉吗？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我什么都吃的。”
　　“真好，”唐婉微笑道：“我就喜欢不挑食的人，不像晓昼——”
　　“他挑食吗？”
　　“可挑了！每次一到吃饭时间，我就苦恼，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
　　两人落座，马上就有服务员过来问她们要吃什么。
　　唐婉要了半生熟牛肉汤粉，又对顾云雀说：“你第一次吃，我推荐他家的西红柿牛腩汤粉，味道一极棒！”顾云雀点点头，说好。
　　等服务员走后，唐婉又开始布碗筷，看到她这么会照顾人，顾云雀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真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把我找来了，结果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唐婉怔了一下，遂笑了笑，说：“你快别这么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我没有照顾好孟晓昼，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
　　“诶？才没有那种事！”
　　唐婉又摇摇头说：“你恨我没关系，只要你不要怪晓昼就好了。”
　　顾云雀顿时怔住，然后不自觉地嘟哝了一句：“我才不会闲着没事干去怪他呢……”说完，自己又莫名地怅惘了起来——
　　米粉上来了，唐婉叫顾云雀趁热吃。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顾云雀边吃边点头道，“好吃！没想到越南的食物这么好吃！”
　　唐婉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到唐婉这么真诚而又爽朗的笑容，顾云雀越发对自己之前对她抱以怀疑和敌视的态度感到后悔起来——如果孟晓昼真能跟这样一位可爱可亲的女孩在一起，而且两人又曾经是过去的恋人关系，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去从中破坏呢？
　　于是她假装开心地、越发大口大口地吃起米粉来，天知道她还能在这里逗留多久呢？如果她没办法帮孟晓昼恢复记忆的话，那她也就没理由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是吗？所以——
　　唐婉其实是来劝她走的吧？开始嫌她在这里碍事了吧？
　　这么一想，米粉顿时噎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只见唐婉一边低头看碗、一边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云雀，我想带孟晓昼回美国去，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呢？”

　　孟晓昼一觉醒来，发现室内空空，哪里也没有唐婉的踪迹，他正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他一脸惊喜地转头望过去——
　　“唐——”
　　一声唐婉还没出口，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纪轻轻、面容姣好的短发女孩——
　　“你、你是——”
　　女孩冲他歪了歪脑袋，然后面无表情地拎起手里的一个塑料袋说：
　　“喏，这是唐婉要我帮忙带给你的早餐，你要现在吃吗？”
　　孟晓昼皱皱眉，还没说话，只见女孩已顾自往厨房走去，于是他追了过去——
　　“唐婉呢？”
　　女孩打开柜子找餐盘。
　　“啊？她说有事要办。”
　　“什么事？”
　　“她没说。”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女孩找到餐盘和碗，把包子和豆浆分别倒出来。
　　“晓昼啊，他一直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所以他的早餐我通常是到这家的豆浆包子店另外帮他买的。”刚刚唐婉是这么说的，这家店离他们公司还挺远的，这么看来，唐婉对孟晓昼还真的挺用心的。
　　“他以前在国内可没这个毛病！”顾云雀故意打抱不平地说。
　　唐婉一脸天真：“是吗？……那或许，是他想家了吧……”
　　她还真是包容他。
　　“不过，他这么想家，却不肯回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云雀？”
　　顾云雀摇头说她不知道，她说，连他之前为什么来越南，她也不知道，说起这个的时候，顾云雀忍不住有些气鼓鼓的。
　　唐婉一脸沉思地看着她，顾云雀都快被她看毛了，不由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唐婉马上摇头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我跟他见面也没多久，大概三个月前，我才来到越南，之前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到他，不过，这可能是天意吧……”
　　唐婉说得一脸隐晦的样子，顾云雀听了，只感到越发的心痛，如果唐婉和孟晓昼的重逢是天意，那么她和孟晓昼之间，又算什么呢……
　　顾云雀把早餐端到餐桌上，然后招手叫孟晓昼过来吃。
　　孟晓昼拉开椅子坐下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又加上早起还没梳头，模样倒显得怪稚气的。
　　顾云雀拍拍桌子，叫他快点吃。
　　孟晓昼白了她一眼，抓起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
　　顾云雀默默地托起腮看着他。
　　“我说，唐婉要你跟她去美国，你干嘛不答应人家？”
　　孟晓昼抬头盯了她一眼，没说话，片刻后，又管自己低头吃包子。
　　一个包子吃完了，他又去拿第二个，就是不回答顾云雀的话，顾云雀忍不住拍案而起——
　　“人家唐婉那么照顾你、那么体贴你，你就不能好好听人家的话，跟她一起走吗？”
　　结果孟晓昼还是管自己闷头啃包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云雀气坏了，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就狠狠地摇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