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旎旎果子

32、第 32 章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孟晓昼的号码。
　　怎么会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
　　“阿树，你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顾云雀慌忙找了个角落处接听起来。
　　“喂？”她清清嗓子、假装冷酷地说。
　　可是心脏，却还是扑嗵扑嗵地狂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呀！明明之前都只会讨厌接这人的电话的，可是此刻，心里却满满登登的装的全都是掩盖不住的紧张与期待——
　　话说他能打电话了，是不是说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听小张说，他这几天即使在医院里也完成了好几个项目，真是的，也太拼命了吧！一会儿她一定得想个办法好好地教育他一番不可！不过……自己也得千万小心，可别说溜了嘴，让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生病的事……
　　“怎么不说话？有事吗？”
　　她继续冷冰冰地问。
　　结果对方还是好久没出声。
　　什么情况？自己打电话来又半天不讲话？啊！该不会突然间昏倒了什么的、或是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喂！喂喂！！！”
　　“别吵！”
　　别、别吵？
　　这不是能讲话嘛！干嘛啊这是！吓人家一跳，冷汗都差点流出来了！
　　“到底有何贵干！”她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你在哪儿？”
　　“哈？”
　　“你不在学校吧？”
　　诶？
　　查勤？
　　突然间的、这是干啥呀！
　　“我我我、我在哪儿要跟你汇报吗！”
　　为什么要结巴啊！搞得自己像做贼心虚一样。
　　“你不会又出去乱跑了吧？自己一个人，还是跟谁在一起？”
　　“我干嘛要跟你讲啊！”你又不是我的谁！
　　“不会又是那个阿树吧？”
　　阿树？
　　他怎么会知道！
　　啊——
　　“你是不是又从阿立那里打听了什么？你俩到现在还在背后监视我吗？”
　　“看来你果然是跟阿树在一起！”他冷笑道，接着音量就变大了，像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一般、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叮嘱过你很多次了，叫你别再跟那个神神叨叨的孩子来往吗！很危险的！”
　　“哪有什么危险啊！”顾云雀不服气道：“别把人家阿树讲得跟坏人一样好吗！”
　　好烦！为什么突然会觉得好烦！难道又开始变回讨厌他了吗？
　　“他是不是坏人、难道我会比你看不清？好歹我也大你十岁，社会经验比你丰富多了好吗？”他叹口气又道：“小雀，我并不是不准许你交朋友，我只是希望你要注意交友的分寸，毕竟你是个女孩子，又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历炼——”
　　他好罗嗦哦，果然大人都是这副腔调的吗？可是，他就只会说别人，而不会说自己。
　　“行了，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她阴阳怪气地说：“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不过，臭老头，就算我会被人骗，那也跟你无关，你有那个闲功夫的话，倒不如先想想如何管理自己的身体吧！毕竟你年纪都那么大了，体力可是会一年不如一年的哦！”
　　正说着，阿英进房间来了，顾云雀朝她点点头，她也冲顾云雀点头致意后、便径直朝阿树走去。
　　这时，电话那端响起了孟晓昼的哇哇大叫声：“顾云雀，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对不对？好！既然你不听话，那我现在就派人把你抓回学校！”
　　顾云雀噗哧一声冷笑——
　　“派人来抓我？好啊，有本事你就来啊！难道我会怕你吗？”
　　她是明知道他是在吓唬她而已。
　　果然，孟晓昼的气焰顿时矮了好几分——
　　“顾云雀，你到底要我为你担心到什么样的地步？要不要我干脆调任到北京去陪你算了，让我天天守着你、寸步不离地盯着你，这样你才有可能不再这么任性、不再这么大意？”
　　顾云雀听得怔住了……虽然孟晓昼不再哇哇大叫了，可这一反常态的压低声音，却意外地让她更揪心——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啊孟晓昼！明明你才是那个最任性最大意的人好不好！一心只想约束我的你，结果却连要做那么大的手术也不肯通知我！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乞丐，就只有乖乖地伸出双手接受你的施舍的份儿！
　　我不要！
　　这种不平等的相处，我才不要！
　　想到这里，顾云雀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委屈，那你就不要担心啊！我有叫你担心过我吗？本来我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既没有求过你，你也没有那个义务要帮我，如果你觉得，你对我的付出，必须要我用听你的话顺从你来做出回报的话，那我宁可拒绝！我就算靠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下去！而如果……”她缓缓地吸了口气又道：“你是真的想对我好的话，那就请你尊重我！相信我！请让我学会独立！否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继续相处下去了！虽然我的确应该感激你对我的付出，但是，你不能仗着这个，因为给了我钱，就妄想指挥我、控制我，我顾云雀，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甘愿去受气的人！”

　　说完这番话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脑袋空空的，像是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挖走了一样，只有耳边不断响起一阵阵血液奔流的声音，轰隆隆的、像怒涛一般，快把人吞没。
　　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明明心里并不是那样想的，在接起电话的那个瞬间，心里只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问候他一下，他生了病，自己却没能在他身边照顾他，真是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只接受了你的付出与关爱，自己却没能回报一分半毫，真是太对不起了，真是太羞愧了，如果被姐姐姐夫知道了，一定会被他们骂得很惨的——
　　不，其实不用他们骂，自己也早就在心里骂过自己千百回了，明明不是那样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啊，可是，可是——
　　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呢？
　　连我自己也看不清、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心里想关心他，结果，说出来的，又全是刺伤他的话呢？
　　他好久也没有出声，电话并没有挂断，但他没出声。
　　他一定气坏了吧？啊，该不会是胃又痛了所以说不出话来？之前听小张说过，胃病好多时候也跟情绪有关的，像是生气啦、情绪紧张啦、精神压力过大了都会引起发作——
　　所以说！顾云雀，你为什么就是管不住嘴呢！
　　“啊，原来是这样……”
　　终于，听到他开口了，只是，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悲伤啊，喂，不要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臭老头！
　　可是，紧接着，他又苦笑了一声、用更加悲伤的、简直像叹息般的声音说：“果然，你还是很讨厌我、甚至是恨我呢……”
　　并没有！并不是那样的！
　　“看来是我自大了，哈哈，在你心目中，应该是绝对没有什么人可以比得上路明的吧？就算我做得再多，也代替不了他的吧？真是对不起呢，小雀，我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负担，真的，很抱歉呢……”
　　不要这么说啊，不要！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什么啊，我从没想要拿你跟我姐夫比啊！我只是！……我只是太难过了，孟晓昼，因为明知道你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受苦受难，可我、却只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你才是那个应该要来讨厌我、憎恨我的人吧？因为我是这么的狼心狗肺、性格又一点都不可爱不讨喜，一定是因为这样，上天才一个两个地把我身边的亲人都接走吧？因为不想让他们为了我而白白受罪。
　　所以，接下来，你也会走吗？你也会不肯再理我了吗？在我说了刚才的那些绝情的话后……
　　心碎的眼泪，潸然而下——
　　“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么，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顾云雀咬起牙、硬着心肠说：“麻烦你以后不要再自说自话地来管教我了，除非有必要，也请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试图来摆布我了！！”
　　说完这些，顾云雀果断挂掉了电话。
　　她转过身，发现阿树和阿英都在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好丢脸。
　　好想哭。
　　但是，不可以哭，顾云雀，你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的软弱。
　　这时，阿树迅速划动轮椅过来——
　　他把一条洁白的手帕递到了顾云雀的面前。
　　“……谢谢……”
　　顾云雀一脸尴尬地接过。
　　这时，阿英走过来说：
　　“云雀，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不管是跟阿树或是跟我，都可以说的。”
　　顾云雀感激地看着她——
　　“谢谢，不过，没什么，没什么事……”
　　这时，楼下的声音忽然变大了。
　　顾云雀说：“派对该开始了吧？你们快忙你们的去吧！”
　　阿英望向阿树，阿树说：“我想先在这里陪陪云雀……”
　　阿英点点头，“那我先下楼，一会儿你再带云雀一起下来。”
　　“好。”
　　等阿英一走，阿树马上对顾云雀说：
　　“好了，现在就只剩咱们两人了，可以跟我聊聊吗？有些事，一直搁在心里，会搁出病来的！……”
　　一听这话，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顾云雀缓缓地坐到阿树的身边——
　　“阿树……我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我好像疯了一样……最近，我的心总是好乱、脑子也好乱，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以前，我做任何事，目标都很明确，如果喜欢一个人，那我就跟他来往，如果讨厌一个人，那我就避开，可是，最近却有一个人，总是让我心神不定……我经常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想接近他还是想避开他，我明知道自己该对他好一点，可又经常一气起来就忍不住会拿话呛他、刻薄他，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了……”
　　结果，阿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爱上他了吧？我想，你一定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顾云雀大惊。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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