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座凉城》斤划薯

16、初六

　　如果说有什么能与被雪覆盖的景色相称的话，一定是飒爽持剑站在风中的红衣少女。

　　火红搭配着弥漫在天地间的银白，留着鲜艳过分的吊梢眼尾红，黑色的甲胄包裹住单薄的身躯，美掺夹在其中，极富侵略性，红色是扩张的颜色，娇纵且不讲道理的跋扈，这就是我见到的初六。一次打伞的金陵夺宝，她就坐在屋顶上，我A上去发起抱抱，干脆利落的被拒绝了。

　　被否定后我依旧每天说些骚话，她通常也会和大家接一两句，但并不多说，也不去吹众人皆会的牛，比起吹牛，似乎她更热衷于示弱，我们自称下水道的大军里或多或少常能听到她的声音。事实如何？游戏里有打造特技的技能，在手打的范围内，白色品质最低，绿色好一点，蓝色最佳，紫色金色自然是最好的，但那些是钞能力都难以获得的东西，来源只有高难度副本极小概率掉落，或者挖四象图突然逆天改命，想要退而求其次的赌狗们把辛苦钱全都押在了天工奇石上。企图让自己跻身蓝血贵族行列，赌到最后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倾家荡产，飞灰湮灭。那么此行列中初六如何呢？她攒下副本得到的材料们，随手一打，打出了蓝色的疗伤圣手，蓝色的醍醐灌顶，蓝色的四海升平，蓝色的行云流水。前面大多为云梦门派的热门特技，于是大多卖了一夜暴富，后者则是挂百万都会有市场的游内宠儿，她锁定了卖不掉，勉为其难的给自己装上。但众所周知，装了行云流水的下水道不可能是下水道，战力层面上，这是泄洪沟。

　　游戏里很快出现了声演坊玩法，与其说与直播类似，但本质更像调频广播，大抵都是靠才华和声音吃饭的青年人申请开通，然后挂上各式装备，在设备前一坐数个小时，说些雨后小故事吸引听众，当中的狂热粉丝送礼物刷榜以便让自己跻身前列，这样一来声坊人气前列，有不少好处，如此主人得了声望暗自高兴，粉丝也充些面子心满意足。我不仅经济赤贫，性格更是穷酸到抠脚，断然不会把铜钱砸进声演坊，虽然对骚话很有把握，但被定性为破锣沙卖豌豆黄儿嗓的声音让芝放了话:你不要抛头亮相，我嫌丢人。初六申请通过了，帮里诞生了唯一一个声演坊小青年。我则怀着一身意难平转型成了初六声演坊的常客。

　　朋友们称呼她为六六，她似乎是一位采集玩家，各项生活技能都高的可怕，在大厨行当的双保险下更是经常能在"ひみつ道具登場！！"的bgm里一本正经的拿出各种高段血蓝药，高段大厨制造和珍贵的采集限定。同期声演坊们基本是无聊的唱歌读字，更有甚者坊内一片寂静，狂热的粉丝用意念聆听或许能感受到坊主沙沙的学习写字声，我修为尚浅，听不出来，于是转一圈又回去六六那里。六六也不是滔滔不绝的类型，然开腔后是声调非常高的姬嗓，有惊人的穿透力和沉静稳定的气息，她没唱歌也不读故事，大抵拿着传说中制造业大佬的传说身份挂着机挖草做高等级的生活装备，偶尔看着坊里的来客打字回几句话，收到花会很上道的点名致谢，如果进坊时机正好，会听到重头杀必死:非常优秀的娇喘，继蓝血贵族采集大佬以外的众多称号中，以急促真实见长的杀必死让她无疑加了一条【娇喘的神仙】，多少人慕名而来，想要一睹绝伦的风采。

　　小散仙高坐没多久，她拉进了一位据传为自己学校F4之一的小兄弟入坑进了帮，不知出于什么执念，为了逼这位F4也娇喘约定了二人在茶馆进行solo，那个坐标打架很容易殃及茶鱼，我对这个执念十二分不解更不愿意凑这个热闹，被结义一条时拖过去强行看了一波，两人胜负未知，但是周边喝茶的死伤不小，怨声载道最终引来了小说里封名的真神仙，他直言正义执行将地炸了个平。老叶为首的几个人等一向仗义上头，见自己人受损开了红上去互A，但肉眼可见的输出乏力，更顺便殃及了本还活着的大片无辜，茶馆当然不应该打架，我认这边理亏，就既不一起开红也不好言相劝的在树下挺尸。能力不足，就不要茶馆滋事，落后的立正挨打，有何不对。我此时这类想法非常坚定，和不少朋友的理想明显有很大的出入，事结后我们还是每天懒散的一条，老叶还是护犊子味，但是不知何时已掺夹了点疲态，如果万事皆有因果，此间便是量变。

　　初六的F4为此脱了本就没进的坑，她将兴趣放在了七星秘宝上，这时每晚定时可以进行宝箱找寻，找到的无非是普通高级两种，头铁的队可以进行高级宝箱争夺，奖励内容物比起普通的概率上可以好出不少，服里冷清，执着的人不多，但六六是格外执着的那一个。她卡级良久，自然血量薄弱不少，如此硬件七星时却务必一定非高级宝箱不可，因此被神仙殴打是每日必修课，要么放弃，要么认命争，但她听不进这个道理，心态没梳理完善，不论被自家还是对面的谁打了都一一记录入库，这日久生出许多积怨，少女这些细小的感情像华山银毯底下暗蓄的草场，会滋生出什么，我初只看见白雪皑皑的一片，还并没有意识到，草出头，连成点，连成线，连成碧色的一片时，雪地就不再是雪地，红衣也不再是红衣。

　　六六，拉长嗓子发出两个相同声调的这个名字和我一起进过雪山队，一起出现在接骨治疗大队里，一起吃瓜看戏的合过影，也曾一起出现在各类开展的正盛的活动里，我和她不曾有过密交流，但对其帮内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就像她是华山，便会出现在边隅的雪城一样的理所应当。

　　曾是这样的，干支历卯月起始的某一时，华山的雪化了，春风带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