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小狐狸养成计划》山鬼齐钺

8、第 8 章

　　齐眉齐翼两兄弟各自想着心事，都皮笑肉不笑、互相说着客套话、心不在焉地地吃完了接风宴。

　　吃完饭，齐眉本想着把路千兆叫进书房好好问问他下午玩乐高不写作业的事，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恨不得一天到晚坐在书桌前不肯起来，怎么今天开始贪玩了？但是碍着齐翼也在，很多事情没那么方便。万一自己一不注意，小奶包又被弄哭了，顶着一张小花脸从书房出来，齐翼心又细，再因此看轻了路千兆，将他当作一个卖肉的玩意儿便不好了。

　　路千兆在基地呆了这么多年，最擅长的事就是察言观色。今天晚上这顿饭，齐眉压根没跟齐翼介绍自己，甚至说自己是朋友的弟弟，路千兆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齐眉并不想让齐翼知道自己的来历。所以他特有眼力价地充当好“朋友的弟弟”这个角色，在厨房和张阿姨吃完晚饭后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小卧室，不像往常一样去书房缠着齐眉了。

　　结果齐翼找上门来了。

　　“今天下午是我唐突，麻烦你做了那么多事，希望你没有生气。”齐翼开门见山，他放下一直端着的架子，拿出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和蔼来，声音轻柔温和。

　　“没有，齐先生想多了。”路千兆面对一下子变了态度的齐翼，有些摸不着头脑，决定谨慎一些。

　　觉察到了路千兆的抗拒，齐翼并没有不耐烦，反而理解地笑了。他笑起来更好看了，脸上有十七岁少年特有的明媚和朝气，路千兆觉得他的颜值都能去演偶像剧了，绝对有一群迷妹对着屏幕喊老公。“看见你在拼乐高，是霍格沃茨的城堡吗？我正巧收藏了一个接骨木魔杖，就送给你当作见面礼，还请你别拒绝。”

　　路千兆下午拼的确实是霍格沃茨的城堡。这套乐高很贵很繁琐，各种零件有大几千个，赵越花了血本买下来送给他，他才拼的那么兴致勃勃废寝忘食。他心情复杂的接过深蓝色丝绒礼盒，里面摆着一支近乎还原电影中道具的魔杖，质感厚重，做工精细，一看就很有收藏价值。

　　“谢谢您。”路千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齐翼这次示好估计也是因为齐眉，要不高高在上的齐翼少爷肯定连眼神都欠奉一个。

　　“不用客气，”齐翼简直和下午的他判若两人，他现在看上去亲切真诚，好像真心实意想跟路千兆处好关系似的，“没想到你也喜欢哈利波特。小时候妈妈不让我看这些小说，我都是在表哥家玩的时候才能偷偷看。”他怀念的说，陷入回忆之中。精心打理过的眉毛微微上扬，雪白的眼皮上有一颗小巧玲珑的痣，显得他长相更精致了。

　　这段齐翼诉说的回忆显然让气氛热乎一些了，齐翼趁热打铁，“听表哥说你是他朋友的弟弟。你多大了？”

　　“我今年14岁，不过没在读书了。”路千兆索性把自己交代了个干净，反正齐翼接下来八成要问他在什么学校上学。

　　作为一个有涵养的翩翩贵公子，齐翼恰到好处的展示了他的素质：他没有表现出对辍学儿童路千兆的任何鄙视或质疑，只是一瞬间微微睁大了眼睛，之后马上又恢复正常表情了，“读书也不是唯一的路，”他温和的说，“只要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有意义。要不是我爸妈不让，我其实是很想画画的。”他竟然有点遗憾，声音也低沉下去了。

　　“等您读了大学，或许您可以画画。”这难道就是一个少爷的烦恼吗？想起他在基地时朝不保夕，有了上顿没下顿，明天会不会就被打死的烦恼，路千兆实在没办法对齐翼这高贵的烦恼感同身受，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废话。

　　齐翼笑了笑，似乎也没期待路千兆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明天我有个朋友也要来表哥家，他陪了我两三年了，跟你年龄差不多，也没在读书。他性子内向，如果你能多照顾着他些，以后你有难处尽可以找我，只要能帮，我绝不推辞。”

　　原来这才是齐翼大少爷来找路千兆唠家常的目的呀。真难为他了，一晚上东扯西扯，又搭上了一个限量版的周边，这才肯开口。

　　路千兆怎么会听不明白，若是一个普通朋友，哪有住在人家表哥家里的道理，又不读书，一直跟着齐翼，怕是齐翼爸妈买来专门照顾他的，搞不好还和路千兆一样都是从基地出来的。路千兆一时间心里有点酸涩。

　　这人命真好，能得主人这样用心护着。要知道好多从基地里出去的孩子都卖给一些有钱的老变态了，那些人要么就是心理阴暗需要发泄，要么就是年纪大了功能有障碍。总而言之，基地里卖出去的十个里有六个都是几年下来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然后要么默默消失从此查无此人，要么又被转手卖给一些做人肉生意的，再做个几年就得艾滋或是染上毒瘾，年纪轻轻就没命了。

　　“您说笑了，哪里说的上照顾。若是您的朋友不嫌弃，便也是我的朋友了。”路千兆说。

　　“那就好。”齐翼笑了下，目的达到后他放松多了，就又寒暄了些别的有的没的，然后起身告辞了。

　　虽说齐翼这人很是有些世家二代们常见的骄矜，但好在并不冷漠绝情，不倚仗身份以玩弄别人为乐，对待自己身边人还是真心实意的好。第二天齐翼口中的那位“朋友”大概九点多到了，恰巧又是路千兆一个人在家，齐翼跟齐眉出去了。

　　只用一眼，路千兆就确定无误，这位“朋友”必然也是从基地出来的。他身材过分纤细笔直，连肌肉都是劲瘦的小韧块，那是基地里严格控制饮食和压榨干净最后一点体力的锻炼的结果。他肤色也是苍白的，终年不见阳光的呆在地下室里就会这样。他沉默着，背着的双肩包好像就是全部家当了。

　　“您好。少爷有跟我说过您，很高兴认识您。我叫齐世谊。”齐世谊比路千兆高半个头，气场也沉稳的多，不像路千兆一样还像个小孩子，齐世谊已经有点男人的轮廓感了。

　　基地里的孩子有些有自己的名字，有些从孤儿院或是人贩子手里带回来的，就以数字编号做名字。像齐世谊这种，估计是随了雇主的姓，改姓“齐”，然后在基地里编号是“11”，雇主觉得难听，取了个谐音，改成了“世谊”。

　　握手时路千兆感觉到了齐世谊手心的疤和茧。齐世谊长得很刚硬，倔强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看上去有点混血，配上纤瘦有力的身材，整个人带着杀手一样的禁欲气质，也莫名其妙的给人安全感。和齐世谊一比，齐翼简直就是一个软的流水的甜甜奶油小少年。

　　路千兆本来还想给齐世谊指指路，但齐世谊行云流水、熟悉得好像在家一样，毫不犹豫的把书包放进了齐翼的房间。

　　……路千兆讪讪的闭上嘴。很显然齐翼私底下已经跟齐世谊交代过住进他的房间，路千兆就不自作聪明，说些没用的了。

　　“刚来这里，我怕少爷不习惯，先陪少爷住几天。”齐世谊猜到路千兆肯定奇怪，又碍于面子不能问，就主动说了，“我打地铺，不用额外加床。”这哥们惜字如金，能用五个字说清楚绝不用六个字，真酷。真是个酷man。

　　路千兆很羡慕齐世谊这杀伐决断的气场，但也明白不在基地脱几层皮是不可能如此的。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看向齐世谊肩胛骨处：基地里的孩子在那里都有一个花纹繁复的烙印。进去烙一半，卖出去之后再烙剩下的一半，就像给商品打上标签一样，证明这个人是基地训练出来的。像路千兆这样偷跑出来的，自然就只有一半的烙印。

　　其实齐世谊是不是基地的都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在茫茫人海中能遇见自己人生中最黑暗岁月里的同伴，还是会有兜兜转转，造化弄人的感觉。

　　齐世谊注意到路千兆的眼光，他微微点点头。“我有。你也是，对吗？”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句话肯定没有第三个人能听懂。一瞬间路千兆几乎是被穿过岁月而来的回忆击中了，齐世谊这样淡然的提起那个烙印，就好像提起一块共同吃过的葡萄干面包一样轻松。

　　实际烙印的过程异常惨烈，被烧得滚烫发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人的肉皮上，空气中瞬间就弥漫开浓重的焦糊味。不能叫出声来，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咬到鲜血淋漓，被按着跪在冷冰冰的地上承受着似乎永不消失的痛苦。好多人被烙的时候直接就翻白眼疼晕了，还有人把舌头咬掉一块肉，路千兆倒是没晕，但他宁愿自己能晕过去。

　　回忆太黑暗太痛苦，似乎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路千兆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齐世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共同的图腾以一种凶残的方式刻在两个人身上，似乎让两个陌生人建立了联系。他不知道这样的安慰有没有用，但眼前的小少年看上去苍白虚弱，都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