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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她,叶知秋是玉溪山上的山贼头子,坐拥整个玉溪山,手底下的人不说上千,也得有上百,从来过的都是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日子。
      从穿书以来她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地经营她的反派大佬人设,直到她遇见书里的男主,一个长得惊为天人的和尚,那时她就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去做了和尚呢!凭着这么一副惊天地的皮囊就应该搅弄红尘,尽情造作,否则岂不是白瞎这么好的条件。
      初遇那个和尚,叶知秋一眼看上他,于是一鼓作气借救悟尘和尚的名义把他掳回寨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拘禁这种戏码自然不能落下,可悟尘是个死心眼,即使是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坐在他怀里,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结果,和尚逃了。
      夜色沉沉,漫山遍野的火把愣是把乌漆墨黑的山野照得恍如白昼,林间人来人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举着火把在草丛里翻来找去的。林间寂静,耳畔只听得芦苇划过衣袖的“簌簌”声。
      恍惚间,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须臾,一个十五六岁上下的女子身着一袭骑马装策马而来,及至山坡,女子猛地勒紧缰绳,棕马急急抬起前蹄向后仰去,险险停在山坡上。
      女子居高临下,冷眼扫过林间众人。
      她朗声呵到:“人呢!”
      林子里的人个个都敛声闭气的,不敢说话,也不敢喘大气。
      “一群饭桶!上百只眼睛,竟然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干什么,不如多养几头猪,养大了还能宰了填肚子。”
      众人屏气凝神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四下静悄悄的,立在她左侧的男子却突然发了话。
      那人劝她道:“山主,莫发火。这种事强求不来,何况他……何况他……他还是个和尚……算了罢,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冷笑说:“强求不来?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强求也求不来的!”
      那人不知死活,又说:“叶知秋,天底下比他俊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要是喜欢,我明儿就去城里抓几个回来,一天一个,准保不重样。”
      这人自幼与叶知秋一块儿长大,他阿爹是前山主,也就是叶知秋她爹的左膀右臂,自幼与叶知秋一块儿吃,一同上学堂,名唤周青。
      周青仗着自幼和叶知秋一起长大的情分,加之他阿爹和前山主又是过命之交,所以别人不敢对叶知秋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
      叶知秋挥剑指着周青。
      虽说他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不错,但她好歹是一山之住,平日她心情好,哪怕周青当众拂她面子,她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心爱的人跑了,正是她心烦意乱的时候。
      叶知秋冷声说:“我没功夫和你说玩笑话。”
      林间众人眼角余光瞥见山主用剑指着周青都吓得不轻,一颗心全悬在嗓子眼。
      这一年多来,为了那个悟尘和尚,山主做了不少糊涂事,先是在寨子里修佛堂讨好那个和尚,再是跟着那个和尚看经书,吃斋饭,后来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一怒之下又砸了佛堂,如今更是了不得,竟用剑指着周青,且不说叶知秋和周青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就是看在周青之父周康曾经舍命救过老山主的份儿上,叶知秋也不该闹这么一出。
      何况叶知秋的山主之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老山主辛辛苦苦打下的寨子怕是要毁在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手上了。
      周青有满腹的怨言,奈何却不能说。
      剑锋一转,叶知秋都不带看周青一眼,麻溜收回剑。
      叶知秋道:“去玉溪寺。”
      他是出家人,无亲无故,除了玉溪寺,他没有其他地方能去。
      周青道“叶知秋,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叶知秋头也不回说:“周青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叶知秋带了一路人马连夜杀去玉溪寺。
      守山门的两个沙弥一早便看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山脚处往山上的方向来,两个沙弥见势不妙忙去寺中禀报主持。
      叶知秋一路行来,没费什么劲,就连过山门的时候也没见有人阻拦,想是寺中人已经知道她来了。
      进了寺中,庙里的一众和尚已经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在殿门前等着叶知秋。
      月色溶溶,满地华光恍如白霜。
      叶知秋扬声道:“我叶知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拆了你的庙,杀了这里所有和尚。我说到做到。”
      叶知秋面前一丈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光头和尚,他身后站着首座,执事和几个沙弥,再往后便是清凉殿,殿中有一座金塑的佛像。
      悟尘边上的首座朗声道:“佛门清净地,还请施主自重。”
      叶知秋冷哼一声,那和尚锃光瓦亮的脑门实在碍眼。
      叶知秋对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她对首座说:“这是我和他的家事,有你什么事儿?”
      叶知秋盯着和尚,她说:“你现在随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也绝不伤这里任何一个人。”
      悟尘看着她,目光平静:“贫僧乃佛门中人,尘念已绝,还望施主……”
      叶知秋道:“出家了又如何,还俗就是了。”
      首座道:“这是佛门,请施主慎言。”
      叶知秋见悟尘不为所动,扬手让人带上来一个小沙弥。
      那是他坐下弟子,是他一手带大的爱徒。
      叶知秋道:“你还没想好?不打紧。我再问就是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过这回咱们玩点不一样的。我问你,你不答应我就切下这个小沙弥的一根手指头,直到你答应为止。如果我问了你十次,你都不答应,那我只好杀了他。都说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想必最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罢?更见不得爱徒因自己命丧黄泉罢?”
      悟尘气结道:“你……”
      叶知秋挑眉笑笑说:“怎么样?现在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沙弥急道:“师父,你不能答应!苦海无涯,芸芸众生还等着师父解救,岂能被妖女摆布阻碍。”
      言罢,小沙弥使出浑身的力气,挣开抓着他的人,一头碰死在柱子前,血溅当场。叶知秋见此情形,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吓得那人跪地不起,也不敢说话。
      叶知秋呵道:“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说老实话,她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虽然他总是“妖女,妖女”这样叫她,可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春日漫山遍野的花草和阳光一样明媚灿烂,她喜欢地不得了,仿佛只要他一笑,便是阴郁的雨天也变得轻快起来。
      再回首,那个和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叶知秋索性把心一横,冷声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座庙!”
      悟尘闭闭眼,痛心道:“请施主顾念自己,莫要再添业障。”
      “你别忘了,我是山贼,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一样没少做。”
      首座说:“妖女!佛门清净地岂容你放肆,还这般目无王法!”
      跟着,首座便遣守山门的沙弥去报官。
      叶知秋说:“王法?你还是省省罢。”
      这些年上头的人争权夺势,朝野早已是乌烟瘴气,乱象丛生的局面,莫说本朝法度已经成了摆设,就连当朝天子也快成了权臣手里的棋子。他们上头斗法斗得正盛,哪有时间管他们底下这些边境小民,是以边境恶霸,流寇频出,就连当地的官吏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自身平安。
      横竖山高皇帝远的,便是来日皇帝勉强保住自身,腾出精力整顿朝纲,可一时半会儿的,他想把手伸到边境来管一管事,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叶知秋说:“别说今天我烧了玉溪寺没人敢管,就是我杀了你们,也没人敢抓我,更别说是动我一根汗毛。”
      叶知秋一溜小跑向悟尘而去,她身上挂了一把长命锁,上头嵌着一个铃铛,叶知秋一路跑,铃铛便一路响,直到她停在悟尘跟前,铃铛才止了声。
      叶知秋说:“同我回去罢,你现在不愿意娶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哪天你想娶我了,我们就拜堂。”
      她身上飘着股淡淡的茉莉香,一点一点地随着风的步子落在悟尘鼻尖。
      悟尘说:“贫僧在佛前起过誓,今生今世只为我佛,为天下苍生而活,旁的,贫僧未曾想过。”
      叶知秋急道:“既是为苍生而活,我也是苍生,你为我活有何不可?只要你答应娶我,我绝不阻你学佛,你高兴念经就念经,高兴吃斋饭,我就陪你吃一辈子斋饭……”
      “佛门中人,四大皆空,施主的情,贫僧受不起,还请施主早日放下执念,莫造罪业。施主若有心修佛,玉溪寺的大门永远为施主而开。”
      叶知秋恨声道:“你不肯?”
      悟尘没看她,绕过她,走到那个小沙弥身边,抱起小沙弥便往殿中走。
      他的背影好似一根刺,正中她眼眸。
      ……
      十岁那年冬,叶知秋随阿爹去打猎。
      原本她阿爹不愿意带她出来,她毕竟还是个娃娃,哪会打猎,不过是平添累赘罢了,但架不住叶知秋又哭又闹的,她阿爹被她吵得耳根子疼,只得依她。
      别看她年纪小,却也是个极要强的人,出门前她再三保证过不给阿爹添麻烦,所以即便路上积雪厚重,不便行走,她也从没喊过累,更没闹过脾气。
      大雪没过她的纤细的小腿,她每走一步,脚下就会传来“沙沙”声,她阿爹和周康叔在她前头,离她不过一丈远,累的时候她就看着他们,这样即使累她也能撑过去。
      就连周康也说她和她阿爹的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要强,甚至她还比她阿爹更要强些。
      那天叶知秋打了一只白狐,她阿爹和康叔打了许多野味。
      回去的路上她贪玩,把阿爹跟丢了,在山野里迷了路,一不小心还把脚给崴了。偏巧这档口天降大雪,北风“嗖嗖”作响,吹得叶知秋直打哆嗦,她怕阿爹担心,一刻不敢耽误,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在漫山大雪里找回家的路。
      许是她运气好,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在山中遇着一个少年,那人穿了一身寻常布衣,像是山中的农户。
      叶知秋也是个胆大的,二话不说便求那少年带她出去,一点儿不担心万一对方不怀好意拐了她又或是有其他企图,她该如何是好。
      少年心善,爽快答应领她出山,又见她腿脚不便利,便说背她。
      叶知秋伏在少年背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回头我让阿爹好好谢你。”
      少年却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雪花漫漫,一点一点落在他们头上,肩上还有背上。叶知秋隐约闻见少年身上时不时飘来凛冽的冬雪的气味。
      叶知秋问他:“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可至少告诉我你姓甚名谁罢?若是连自己恩人的姓名都不知,我岂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
      六年前大雪纷飞的那一天如果他没出现,单凭她一人,便是在林中走上一天一夜,她也未必走得出去。
      他救了她,六年来,她一直记在心里,一刻不曾忘。
      叶知秋下令道:“来人,点火!”
      和尚不为所动,只吩咐寺中其他弟子赶紧逃,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似的。叶知秋哪里肯依,当即下令让手下人团团围住寺庙,连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叶知秋手下的人举起火把准备点火,叶知秋忽然抬起手,那些人便统统停住不前。
      叶知秋说:“和尚,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去,要么就让这些人为你死。”
      叶知秋负手上前,殿前的和尚和沙弥都不敢拦她。叶知秋走到和尚跟前,和尚抱着那个小沙弥的尸身怔怔地看着叶知秋,她从和尚怀里接过小沙弥的尸身,将他放在殿中的蒲团上,回转身递给和尚一把匕首,和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盯着她看。
      叶知秋说:“你真就这么不情愿娶我?”
      悟尘没说话。
      叶知秋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我放了这里所有人,否则我哪怕杀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也一定要带你走。”
      “我佛在心,不与外物相干,贫僧可以随施主走。”
      叶知秋喜上眉梢,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原来不是。
      “但贫僧已许身佛门,今生今世只愿与青灯古佛相伴,绝无杂念,还望施主高抬贵手,不要为难贫僧。”
      “我偏要为难又如何!”
      一语未了,一柄长剑便从叶知秋身后而来,刺穿叶知秋的身体。鲜血沿着剑锋挂下来,一滴接一滴落下去。
      叶知秋甚至来不及回头看,那人又猛地抽出长剑,鲜血从她的伤口喷涌而出,她身上的血溅了悟尘一身,弄脏了他那身僧衣。
      叶知秋身子一软便向悟尘倒去,她身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慌乱的声响,悟尘险险接住她,她倒在悟尘怀里,见他惊惧不已的样子,忽地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他的手好暖和,脸也暖暖的,一如六年前那个雪天让她心安的后背那般温暖。
      可他不记得了,不记得六年前他救过她,不记得六年前她说过要谢他。
      叶知秋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抹去悟尘脸上的几滴鲜血,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她的血弄脏了他的脸。
      叶知秋说:“这下……我是不是……烧不成你的寺庙了?阿爹生前说过……我这个……性子迟早有一日会招来祸患……可见阿爹是说中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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