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孤城》一娴

7、娘子

　　在寒风朔雪中一路西行，顾阙本来还担忧这娇弱的女子会吃不住，想不到她很是能吃苦，一路上和众人一同骑马，言语不多，但总会让人感觉到安静沉稳的力量。
　　他偶尔会回头看看她，轻纱覆面的女子只露出一双如水的明眸，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因想着她大病初愈，顾阙特意放缓了行进的速度，一路休整一路前行，走得倒是缓缓的。
　　重华心知他是顾虑到自己的身体，因此即使劳累，硬是咬着牙没有吭气，但每晚休息时褪下衣裤，看自己双股之间早就红肿破皮，那疼痛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虽然在宫里的时候自己也骑过马，但显国历来重文轻武，兼之她又是女儿家，对骑射之术一向淡淡的，现下骑马一走就是一天，真是十足地考验。
　　晚上就寝时她都不敢将两条腿靠在一起，只能仰面躺着，将腿分开些尽量不碰着破皮的伤口，以大咧咧的“人”字型将就一晚。一晚下来伤口的疼痛刚有缓解，第二天一上马就是新的煎熬。
　　虽然从小在深宫不受重视，但总归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如此一天一天的折磨，让重华苦不堪言。
　　这一日听其他人说前面就是沙洲城，在荒原中好歹出现了有人烟的城镇，众人皆是振作精神，盼着早日进城好好休整一番。
　　重华只觉小腹坠痛，一阵一阵的紧缩拉扯着，好像要把她撕扯开。算算日子，该是自己的月事到了。以前在宫中遇上这事，好歹有太医照料，采儿也会小心她的饮食起居，算是比较稳妥地应付过去了。这段时间又是受寒又是奔波，这疼痛是来得气势汹汹。
　　她咬咬牙，只觉得背后一层层都是冷汗，额头也是细密的汗珠，被寒风一吹，当真是难受得紧。可这毕竟是女儿家的私事，再加上队伍中多是粗犷的男子，她只能抿紧了唇，希望赶紧进城，能让自己躺下歇一歇。
　　张妈妈跟在她旁边，发现她神色不对劲，轻声道：“姑娘可是身子不爽，这脸儿都白了。”
　　重华勉强点点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也算熟识，再加上张妈妈年长，她倒也不隐瞒，“来了月事，现下疼得很。”
　　张妈妈毕竟是有经验的人，看她表情痛苦，知道定是难熬，还好说话间已经进了沙洲城，也顺利找了一家大客栈打尖。
　　下马的时候她刻意扶了重华一把，发现她满脸的冷汗，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扶着她进了上房。
　　一进房，重华早就软软瘫在了床榻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蜷缩着可以减轻一些疼痛。可无奈那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简直快把她吞没一般，她实在忍不住，闭着眼轻轻地□□。
　　张妈妈一时也没了主意，她见过女子因月事惫懒不适的，但没见过重华这样吓人的，思来想去只好去求顺意，但也不好说原因，只说重华身子不适，需寻个大夫来瞧瞧。
　　顺意当下去回了顾阙，他多年跟随主子，自然能感受到主子对这女子不太一样，虽然一路上没见主子和重华多言，但下意识地回望，或是不经意询问重华的状况，都和平时的主子有些不同。
　　顾阙听完，思忖着重华连日奔波，本来就还没复原的身体撑不住了：“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别耽搁。”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西域人，他瞧了重华出来，就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在房间外流连，面带忧色，好似在等自己。
　　大夫倒是明白人，笑呵呵地走上前：“这位少爷别太担心，娘子是因为受了寒，加上劳累奔波，来了月事腹痛，我刚给娘子服了止疼的药丸，再开了一剂活血的方子，煎药服下慢慢就好了。不过这几日可不能再凉着了，更要好好休养，切忌不可劳碌……”西域人说话慢慢悠悠的，不甚流利，但总算他都听懂了。
　　娘子？月事？
　　顾阙听着听着脸上慢慢红了，他本来只是刚好经过重华房门口，想不到竟让这大夫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
　　大夫还不忘絮叨：“这时候需要保暖，您也可以陪陪您娘子，帮她捂捂小腹，肯定会舒坦一些。这时候应该多顺着她些……”
　　西域人素来民风开放，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直白，顾三公子的脸更红了，但他倒也处变不惊，微微和大夫点了点头：“有劳大夫，我会好好照顾……娘子的。”
　　端着热糖水过来的张妈妈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晃差点跌了跟头，倒是自家主子一脸坦然，接过她差点撒了的热糖水，推门进了房间。
　　大夫依旧乐呵呵地朝张妈妈说：“这年轻夫妻就是好，瞧着多恩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