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孤城》一娴

23、呢呢细语

　　好容易捱到册封典礼结束，重华拖着沉重的礼服和头饰回了平昌殿只想赶紧将这些全脱下来求个轻松，无奈正殿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堆人，桑珠跪在最前头，欢欣鼓舞：“奴婢们恭祝夫人心愿得偿，咱们也跟着扬眉吐气呢！”
　　重华哑然失笑，只好敷衍几句：“好了好了，都起身吧，赶紧伺候我将这些劳什子脱了，真是坠得我头疼。”
　　于是一堆人又呼啦啦服侍着她更衣梳洗，一番折腾总算是清爽自在了。
　　她倚在榻上假寐，想着宛贵夫人的临走时的再三叮嘱，这几日要如何保养身体，如何调理脸色，真是细致到极点，还不放心地说明日遣了得力的女侍来帮忙，她越想越觉得头隐隐作痛。
　　忽然觉得窗户被风吹开了，她一睁眼就惊讶地差点喊出声来，但来人动作更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空留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来人不是那延定亲王又是谁？这大晚上的他怎么潜到自己的殿里来了，而且还行踪鬼祟，当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无奈自己被他制住，有口难言，自己那点挣扎在这高大的年轻男人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蓝阙凝视着她的脸，也不说话，重华真觉得他快把自己的脸瞧出个洞来了，她又惊又怕，这人那日就对自己无礼，现在又是独处一室，真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古怪的事情来。
　　“夫人，我若放手，你大声呼救引来众人，你会有什么后果？”他倒是心平气和的样子，还居然威胁起自己来。
　　明明是他闯进来，自己好歹也是他的长辈，可无奈人家身份一等一的尊贵，又是容襄王最最宝贝的儿子，自己若是呼救，不仅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连带着可能还会迁怒显国，她越想越气，但又实在无可奈何，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他处置。
　　她负气地偏了偏头，也不再想着呼救，只是闭紧嘴，绷着脸，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对峙着，本来这样被一个年轻男子压制在床榻间，总有点暧昧的味道，可重华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蓝阙的一张脸满是寒意，反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重华只听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热气都拂过自己的脸庞，冰封的脸上有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好像难过又好像不甘：“重华，你愿意去服侍我父皇，做他的女人吗？”他还是这样唤她，语气熟稔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般。
　　这话问得没有道理，她一个和亲公主，不就是来做这件事情的吗？难道她还能拒绝不成？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眼水光氤氲，甚是动人，语气温柔地就像在哄她一般，“你不愿意，对吗？”
　　重华陷在他的目光里，忽然有一刻的恍惚，曾几何时，谁也那样的凝视过自己，那样温柔又心痛的眼神，简直快要吞没她。
　　她的胸口一紧，瞬间觉得疼痛无比，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挣脱着将自己抱成一团，这样才觉得自己的心好受了一些。
　　他居然就势将自己包在了他宽大的怀抱里，温暖的，带着微微的苏合香，竟是让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重华眼里渗出来，她觉得心脏快要裂开了一般地疼，可眼前的人还不肯放过自己，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无法逃脱。
　　蓝阙终于被她的眼泪打败了，不舍地松开她，走之前还轻轻拭去了她的眼泪，丢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重华，你终究还是不肯宽恕我……”
　　重华还伏在榻上抽泣不止，她只觉得心中又痛又酸，好像生了难以治愈的重病一般。
　　夜风在室外轻轻吹拂，刚刚的一切好似春夜的一个意外，再回过头看就如烟似雾般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