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进行时》1句

1、从天而降的八千元大衣

　　下午三点，非常准时。闹市区朝北第二个路口，往右见到的第一个路灯。发来的信息这么描述，虽然有些头疼，还是尝试找找看，信誉是很重要的。
　　这地方站着一个子娇小的姑娘，往街旁的橱窗里张望着，那是件粉色的大衣，不修长还绣着俏皮的飘带，一看就知道是适合她的风格。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和短信上的地址，的确就是那里。
　　“不好意思打扰你，”他看了看她的鞋子，说，“能帮我试件衣服吗？朋友下周生日，她和你的身材很像。”
　　女孩考虑了一下，问道：“哪一件？”
　　她顺着男孩的手瞧过去，是那件粉色的大衣。他说：“可以吗？”
　　四周看看，似乎没有人觉得他们奇怪，于是点头答应了。

　　这件衣服无论剪裁、颜色、质感，确实很衬她。“能拜托转个圈吗？我站远点看看。”
　　虽然有些尴尬，可现在还能这么花心思给女朋友买东西的男生也不多了。这件衣服她想买很久了，工资下个月才发。每次经过这个橱窗她都要停下来看看，却不敢试，如果试在身上不买是很丢人的，她这么觉得。
　　缓缓转了一圈……“不好意思，”男孩对服务员招手，“有小一码吗？”
　　她仔细看才发觉肩膀处有点下垮，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下摆，因为个子小，不想买超过膝盖长度的外套。服务员把衣服拿过来，她再次穿上，突然有种全身被抱紧的感觉，每一寸布料都和身体完全贴合。
　　“可以了，”他说，“我去结账。”
　　“是直接穿到身上吗？需要我剪标签吗？”服务员问。
　　“哦，不是！”她突然有些难为情，“帮他装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打断她的谈话：“剪掉标签，就这么穿着吧。”
　　她还打算追根究底，男孩已经去了收银台，标签也在右耳旁被剪掉。所能做的，只是将抿着的嘴角尽力向上弯曲。

　　“喏。”他把袋子递到她手上，里面装着她的旧大衣。
　　她赶紧把衣服扣子解开，谁知那男孩说道：“那，我走了啊。”
　　“你的衣服！”
　　“你穿着挺好看的。”他回头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

　　这么看下来你肯定会觉得这个男孩子莫名其妙，或者，他花的钱根本就不是自己赚的，只有用别人的钱才会如此轻描淡写。
　　你猜的没错……
　　“不是，怎么就没钱了？昨天不是刚给了你一万的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愤怒地责骂。
　　他笑了笑：“我今天给她买那衣服就用了八千多，合着我钱花出去了不给我报销？”
　　“你那时候答应我一万块钱帮我搞定的！谁他妈让你给她买大衣啊！有病吧你？”
　　“欸，你让我欺骗人姑娘的感情，我给她补偿一大衣怎么了，而且穿着确实挺漂亮的。”他回到出租房里，习惯性按下电脑开关。
　　“她漂亮是吧？那你用自己的工资给她买大衣去吧！妈的……”
　　听着那边还在骂骂咧咧，男孩兀自挂断了电话。不一会，支付宝收到一条提醒——“*磊转给你8000元”。
　　“谢了。”他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手开始移动鼠标，目不转睛看着屏幕，这是他一天中最沉默的时刻，也是最安逸的几个小时。偶尔关掉屏幕会觉得自己无聊透了，所以呢？有人花一万块让自己去讨一个女孩的欢心，到底谁更无聊。
　　他不知道那人怎么找到自己的，也不想追究他和女孩间有什么纠葛，他现在很缺钱，有人给他一个机会赚钱，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天，他洗澡的时候突然开始想，自己有钱了该干什么。需要找一个女朋友吗，以后可不能继续玩游戏了，有钱了不能亏待自己的伴侣……想着想着，他回忆起下午三点买大衣的女孩，觉得给她花钱的感觉还不错，正好有人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他不由自主开始揣测付钱给自己的雇主和她是什么关系，外面舍友把水龙头打开洗手，淋浴水温骤升十几度，把他吓了一跳。
　　他大喊一声：“萧澧！”外面水声立马停了，男生说道：“对不起啊，今天做了个大喷绘，身上手上全是颜料，你快点出来，我要洗澡啦！”
　　“Ok，ok……”他一边答应着，再次扳动阀门，淋浴里冲出温润的水流。思绪又瞬间飘远，想起他帮一个老人找她走失的孙女，只有一张布满污渍的泛黄照片，上面是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孩子三年前被人抱走，那时三岁。

　　“我只有这个照片……”老人眼睛湿润，连泪水都是浑浊的，“她爸妈已经不找她了，又生了一个儿子，我还是想要她回来。现在该有六岁了吧……”
　　他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话：“多少钱？”
　　“这个……”老人从一个破烂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打结的红色塑料袋，里面摊开是张房契，“我只有这个了，帮我把妞妞找到，房子给你。”
　　他愣了愣，说：“破房子而已，值几个钱？”
　　“我带你看看……”老人牵起他的手，往外面走。
　　来到一处简陋的平房前，没有光鲜的涂漆，应该原样保持了块一百年了，任凭风霜侵蚀它的外表。“进去看看。”老人对他说。
　　门背后的景象让他惊讶不已，不同于外壁的残破不堪，内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看起来竟颇有几分古风。“您一个人住吗？”他问。
　　“是啊，怎么样，还可以吗？”
　　“很，很好。”
　　“那现在可以帮我找妞妞了？”老人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她的牙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两颗牙齿。他突然有些心酸。
　　“没问题。告诉我她是在哪里走失的，还有其他的所有信息。”
　　……

　　干脆什么都别想了，躺到床上去。临睡，他想起男人打到他支付宝的八千块钱，看看钱会感觉将来还有点盼头。
　　手指点进去，那个男人的头像，他之前从没留意过——这不是中午见过的那个女人吗？两人环抱着对镜头亲吻，只有情侣才会做这种事吧？可，为什么他要花钱找人追求自己的女友？这实在不太正常。
　　“什么都别管！只要挣钱就好了，”他告诉自己，“林泽宇，你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