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兄》皇道芭芭

34、痛肋

　　步苍暄与他，是同类。

　　踽踽独行，本该如此。

　　虽步苍暄表情淡淡，却总能让步苍麓感觉这人是在担忧些什么。

　　心系天下苍生？

　　像兄长这样冷淡寡欲之人，能够忧国忧民，还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呢。

　　步苍麓收回目光，表情不甚在意地道，“上位者有意忽视之事，便意味着情况还未趋于严峻，有所转机。”

　　“一颗合格的棋子，往往只会被压榨出仅剩的最后一点价值，沦落成废品，被丢离棋局。”步苍麓最后看了眼关飒崖，眼里尽是惋惜，或许这是最后一眼了，以后，此地将不复存在。

　　但这惋惜之情，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转身离开时，整个人又再次变得漠然。

　　可惜了，即使是气势磅礴如高崖，最终亦是无法摆脱宿命，永远地被抹杀在世间。

　　“我们，不过是一只上位者恰好用得上手的棋子罢了，我们是傀儡，而傀儡，就该有傀儡的样子。至于其他，与我等无关，更不在我等掌控当中，哥哥又何必杞人忧天？”

　　这样的想法……

　　步苍暄看着渐行渐远的步苍麓，他懊恼地寻思，究竟是哪里出的错，把可爱的弟弟给养歪了？

　　得即时掰正才是。

　　步苍暄走上前，与之并肩而立。他组织了好一会，才对步苍麓开口道。

　　“小麓，天命和规则存在的意义便是逆！顺者凡，逆则仙。”

　　随着步苍暄的开口，步苍麓在一棵柳树树底停下步子，转身倚靠在一旁的树上。

　　柳枝恰好垂落在他的肩头，给那病恹恹的人儿增添了一抹生机。

　　此情此景，不禁让步苍暄为之愣神，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步苍麓被先生训斥时，他也同现在这般……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算了，反正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将有无数时光聚在一起修炼，也不急在这一时。

　　思及此处，步苍暄便放缓了语气。

　　“吾辈修仙之人，无惧命数羁绊，夺天地造化，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万物共竞。”他伸手勾起步苍麓的下颚，逼视着他的双眸，问到。

　　“我辈修仙者最终所求也不过成仙二字，但又谈何容易？有所畏有所惧，道心不清不明，又谈何成仙之说。”

　　步苍麓拂开他的大手，不满地道。

　　“哥哥，你太过激了。”

　　原来他与步苍暄的道心有着很大的差距呢，本以为他们是兄弟，喜好也不会相差甚远……现在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说是背道而驰亦不为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步苍麓面露惋惜，他反问。

　　“大道五十，天道之下，衍化四九，佛修道修妖修魔修……天下诸多大道，又有谁言明唯有正道修士才能得道成仙？”

　　“如此说来，你便是想入魔修一途了？”

　　步苍暄浑身气势徒冷，像是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猛地朝前逼近一步，将步苍麓禁锢在柳树与他的双臂间，冷冷地俯视着他。

　　步苍暄的气势让步苍麓暗自心惊，像被阴冷的蛇瞳锁定着般，森森的寒意几乎将他勒毙，让他情不自禁地一抖。

　　他用力地握紧拳头，又重重地松开，强迫自己忽视掉这层恐惧。

　　“不，我不会。”

　　“那你，想做个废人？”

　　话中带刺，这句话听在步苍麓耳中，便是字字锥心。

　　明知道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人居然还戳他的痛肋，步苍麓微恼地低吼道，“闭嘴，我修本心！”

　　世间正邪黑白，本为同源之水；清浊善恶，终有同流之时。所以，尘世之事，正邪黑白，并非单纯的泾渭分明，不过更加复杂。

　　他修的，是恣意妄为，是随意随心，是本心，是我道。

　　步苍暄冷冷地看着臂间的人，慎重地考虑是否要把步苍麓回炉再造。

　　他可爱单纯的弟弟，心性居然长歪了！

　　为免步苍麓误入歧途，看来，他必须得采取些什么特别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