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蓝色贝雷帽

12、桃树

　　她家门前有棵树，桃树，因为她的母亲爱吃桃，也爱看花，却不想树平白在院子了占地——毕竟她家不大。
　　于是，这树就落到了门前头。
　　村里也就她一家门前种了棵桃树，每每有人想问她是谁家的时，便会有人说，“就门前头有棵桃树那家的闺女。”
　　然后那人就了然一笑，“哦哦，那家的。”
　　她实在很想吐槽——虽然这不太符合母亲非要给她安的小家碧玉的言行——但她还是想说，再这样下去，我的名字就成“门桃”了!
　　她常偷溜到溪边帮一位阿爷撑船，现在撑船撑得很稳，艺高人胆大，自己撑船玩的时候也会蹦跳着让船晃着玩儿，左右她会游泳，就算掉下去也没事儿。
　　这天又是她的放风时间，天朗气清，她划了船到河中，把杆一放，自己就坐在船上赏起了风景，初春，枝条抽芽，嫩嫩柔柔的，看着就舒服。
　　船顺流而下，很快到了邻村，她在岸上疯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又要把船撑回去，刚跳上船，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姑娘留步——”
　　她转身一看，是个公子，这公子穿着身料子极好的青衫，看着很富贵的样子。
　　他问，“不知姑娘可知这船家能否载人去珩镇”
　　珩镇……她知道这地方，走水路能到，但距离有些远，虽不算太远，但也鲜有人选用小船。
　　看起来，他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她于是就只说，“我是暂时的船家，但不能做主，你若不嫌麻烦，我便载你到船家那里商量。”
　　那人同意了，于是她长杆一撑，就载着他顺原路逆流回去找阿爷了。
　　一路上她撑得安稳，那公子也坐得安稳，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她不好搭话，于是自己哼起了小调。
　　刚开始那公子还有些诧异地看了两眼，后来也就没什么表示了。
　　她把他送到了阿爷那里，说清了来意，阿爷本不想接，但他给的银钱丰厚，最后阿爷还是咬牙接了。
　　——真奇怪，有这些钱，为什么不乘辆大船呢？
　　很快，他们敲定了日期，因着阿爷还有事要安排，便把日子定在了明天。
　　她听得无聊，却记住了开船的时辰，辰时三刻。
　　她溜回家，和母亲说了这事儿，软磨硬泡，终于让家里同意她跟行。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没去阿爷家，直接到了出发点等人。
　　他们比约定的还要早了约莫一刻钟，她在心里庆幸自己早来了一会儿。
　　阿爷看到她有些讶异，不过得知家里同意了，便也随她，还向那人解释道，“阿桃在也好，轮着撑船，风险也低些。”
　　她原本笑眯眯地，听到那声熟悉的“阿桃”顿时垮了脸。
　　好吧，虽然听得够多了，但还是一点都不习惯。
　　那公子看到她的神情笑了下，似乎是被逗笑了。
　　她没有管。
　　船要行上五日，她和阿爷轮换着，晚上视野不好，风浪也大些，他们会将船靠岸休息。
　　路上时日多，她和那人倒熟悉了些，据他说是家里出了事去投奔亲戚，问及为何不乘大船时，他只嗤笑一声。
　　好吧，本来她觉得他有点可怜，这一声嗤笑顿时又让她收回去了。
　　——看上去有点欠揍。
　　到她撑船的时候，她又哼起小调。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待她歌声渐收，他突然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怎么突然这么正经？她想，于是她幽幽作答，“门——桃——”
　　他愣住，神色有些古怪，又重复了遍，“……门桃”
　　她点头。
　　“咳……怪不得叫你阿桃。”
　　她做了个鬼脸。
　　五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马上就到了。
　　他在码头下船，此时天气很好，无风无雾，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她和阿爷本就定了今晚在这边过一晚，于是讲了两声便上岸逛去了。
　　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路，却又碰到了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都有人领路，自己便从来不记，如今却找不到路了。
　　她乐了，本着相识一场的情分上，寻人问了路把他领了过去。
　　到了地方，她一看，是个气派的府邸，比她家气派不知多少倍，她有些迟疑和吃惊，“你家连亲戚都这么有钱啊！”
　　他笑笑，没答话。
　　叩了门，门开了，却没能进去，说是要通报，她便陪他等了等。
　　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她看他脸色不太好。
　　唔……家务事，不太好插手。
　　于是她拍拍他的肩。
　　门开了，一个小厮过来接引，他道，“还没问过，不知……你家怎么走”
　　她倒不介意，反倒有点开心，“门前有棵桃树，那就是我家啦。”
　　她笑起来带一个酒窝，说，“有空来喝茶。”
　　虽然她知道他应该是没有空的。
　　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府。
　　门缓缓合上了，带着吱嘎的沉闷声。
　　她于是朝回走，路上回了几次头，但门一直关着。
　　再见。
　　在市集逛了一阵子，她赶在天黑前回船了。
　　回去的路更废力些，因为是逆流，又不巧遇到阴雨天，小船受不了风浪，就又耽搁了几天。
　　她终于回家时，家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秋天，桃树结果了，一个个看着便很水灵可口。
　　她被支使着一起把桃摘了下来，又被支使着把桃子给邻里乡亲送去。
　　于是回来的时候，她只挎了个空篮子，不过她给自己留了两个。
　　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她把桃核往树下一扔，正砸到一个人。
　　她一看，这不是那公子吗？
　　不过这次所穿衣物的料子倒是很寻常。
　　他揉揉头，“我以为我在这儿挺明显的。”
　　她觉得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在这儿？”
　　他笑，“找你喝茶。”
　　“门桃，你欢迎我吗？”
　　“……不准叫门桃!”
　　“嗯……不叫的话，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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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长得超乎预料……唔，那就拿它结尾吧～
本来在想5.20/5.21什么的要不要虐一下，算了，还是甜一下叭
现在结尾应该挺好的，小天使们，节日快乐～
补一句，单身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