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箬印卿心》乱凌空

1、贫穷的倔强

　　街上的灯光有些泛黄，打在片片飘落下来的雪花上，反光出来的颜色，有种穿越年代的美感，至少，符合慕卿辞这般爱念旧的人独特的审美。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平安夜的晚上，大概鲜少有人像她这样，这个点还一个人在街头浪荡的。紧了紧身上浅咖色泛旧的大衣，天，有点冷，害得给学生补习回来的她，一米七多高的美女，缩头缩脑像只小鹌鹑。

　　插在衣兜里堪堪有点回温的手，没忍住伸了出来，摸了摸脖子上围的围巾。黑白的针织款，是早几年的花样，还能摸到打结处的线头。虽然总是被室友笑话，她这是从哪儿摸出来的老古董，她却很是珍惜。

　　就是这样简单的触碰，自指尖向掌心蔓延，一寸一寸像是被注入了阳光下的温暖，其实她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这是发小韩玥若高中那会儿手织给她的，虽然她嘴上嫌弃得不行，但一围就是好几个冬天过去了。她和阿若，也已经许久未见了，偶尔她也会想，她们是如何慢慢走散在时间的长河里的。

　　那一段久远的记忆还没有展开，口里里嗡嗡震个不停的手机就叫回了思索中的她。她从洗的磨破了有点泛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她那廉价的智能手机，接通了母亲打过来的电话。

　　[辞儿，平安夜快乐啊，都这个点了，你还没睡吗？]

　　[没呢，妈，你也是，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我刚才把手里的作业处理完了，正准备等会就洗洗睡了呢。要不，我们聊一会？]

　　[嗯，最近学习累不累，你别忙着想挣钱的知不知道，最近镇上又发了一笔贫困补助金。我这个月比平常还多挣了几百块钱，你在外不用担心，我和你弟在家好着呢。]

　　[是不是又加班加点了，不然这个月工资能多了，我跟你说，你身体又不是很好，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现在在干嘛呢，我弟他呢？]

　　[他已经睡着了，我在这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给你打电话呢。声音开的有点小，我怕听不清楚你说话。]

　　哒哒哒，哒哒哒，缝纫机运作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尽管声音不大，但是陪伴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容易就听了出来。知道劝也劝不住，她索性就看破不说破了。

　　[妈，晚上要早点睡知不知道。]

　　[是哦，我女儿现在都会凶我了。对了，今天有去买点苹安果吃吗，保平安的。]

　　[买了，我买了，还挺脆，部门今天也发了。你们呢，吃苹果了没？]

　　[我们也吃了，厂里过节发了一箱，还是红富士的，个个又大又红又脆。我还在想，能不能留到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尝尝？]

　　……

　　慕卿辞自然不会如实交代，学校里的物价本来就有点贵，平安夜前后，苹果的价格更是飞涨，她哪里舍得买啊。

　　至于所谓的部门，开学那会她就从学生会里退出来了，耗时耗力。好吧，其实主要是聚餐啊，游玩啊，什么的，花费太大，她才不愿意留任副部的。

　　也不是没人给她送，但是又没有什么交情，她可不想接受那些追求者的礼物。算起来，她们宿舍里，现在也就只剩她一个，还是母胎solo了。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都已经是红彤彤的了，皮肤表面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火辣辣的疼，偏偏整体是已经麻木了。她用另一只手反复揉搓着，试图通过摩擦取暖的方式来缓解。要是冻手了可就不好了，她到不是介意难看，就是干起活来会很麻烦。

　　踩着门禁的点回到宿舍，沐浴洗漱出来，已经是快熄灯的时候了。除了在外留宿的那个室友，其他两人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爬上了床，明明今天一天累得不行，她阖上了双眼，却一直没能睡着。

　　五点钟天还都没亮就起床，去店铺里兼职卖早点，九点半回来收拾收拾，去上后两节课。下午去日语辅导班学习，晚上出去带两份家教。生活有时候真的很累，偶尔她会想，要不眼睛一闭不睁，就这么过去了吧。

　　扛在身上的责任由不得她颓废，母亲，弟弟，还有许久未见的韩玥若，都让她惦念着。父亲病逝后，家里的担子好像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身上，逼得她这个才十九岁的人老成得像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似的。

　　人，未必都是慢慢长大的，有时候，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偶尔她会这样感慨着，不过今天，她真的实实在在的幼稚了一回。在辅导班的时候，自诩已经圆滑毫无棱角的她，和日语老师吵了一架。说起来，也是好笑，就是为了幼驯染这个词的解释。

　　老师说，幼驯染是个很美好的词，翻译成中文，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她不服，站起来和老师交涉。从小玩到大的异性那是青梅竹马，可同性那叫总角之交，她觉得幼驯染这个词应该都包括的，就算翻译成发小也比翻译成青梅竹马合适。

　　她想有那么一个美好的词，可以用来形容她和韩玥若。

　　那一年在课堂上，语文老师给她们解释了青梅竹马这个词，正好点到她起来造个句子。她记得她说，我和阿若是青梅竹马。

　　老师和她俩挺熟，知道她口中的阿若指的是韩玥若，所以耐下性子给她解释。青梅竹马出于李白的《长干行》，意在指男女幼年时亲密无间，而你们都是女娃娃，不能这么用的，你们这应该叫总角之交。

　　她那时候觉得不服气，特地把这两个词查了一下，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她总觉得，她和阿若之间，适合用所有美好的词来形容，为此她还闷闷不乐了许久，最后还是阿若用一盒玻璃弹珠哄好了她。

　　躺在床上的慕卿辞笑了，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幼稚呢。可惜嘴角那丝扬起来的笑容很快就隐了下去，自从阿若去日本留学以后，她就和对方失去联系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久别重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