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四时书画

3、第 3 章

　　国宴过后的第五日，官中的任职令就下来了。由王上特准，擢升为殿前御史，正五品 。由王上钦点，一介幕僚直接升为五品官员已是莫大的恩典。更何况是殿前御史！这可是无数人眼红的美差啊。官职说不上高，但绝对是内宫要职—掌百官奏折，下达君上圣听，一向非君王心腹不能胜任。沈知节这个年纪就坐上这个位置，只要四平八稳地干下去，前途都可以说是一片坦荡了。外界猜测沈知节必然是个惊世人才，才能被丞相和王上都如此看重。更有人猜测，那日王上书房中必然进行了一场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谈话，沈大人侃侃而谈，惊才绝艳，已被王上和丞相委以重任。小小的御前御史只是开始，沈大人上任后必然会掀起朝堂上的一股血雨腥风…..
　　丞相府中，我们的沈.未来梁朝的顶梁柱.知节此时非常淡定，与喜滋滋，乐呵呵，仿佛自家的老姑娘终于嫁出去的丞相形成鲜明对比。或许终于意识到自己笑的太傻了点，有失威严，丞相大人努力板了板脸，对沈志杰道‘王上是给我这老家伙一点面子，毕竟是我第一次举荐人给他…..你莫要自满，无论未来如何，安之若素即可。’沈知节点了点头，顶着一张非常‘安之若素’的脸，恭敬地拜别了丞相，顶着四周嫉妒的要把他射程筛子的目光，随司礼监的牵引官员指引，前往宫中正式接受任命去了。
　　其实沈知节对从天而降的官职还是有一点不解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在书房，他只是侍立在一旁，听丞相和王上唠嗑而已。从头到尾王上只问了下他的名字，他本以为丞相只是让他在王上露个脸，刷个好感，没想到不过几日，任职令就砸了下来，还是一个颇有实权的位子，更令人不解的是丞相竟无丝毫意外……想不透就不去想，帝王心术，权位争斗，他既无力抗拒，那也干脆不要自寻烦恼，想必从他这颗小石子身上翻起的也不会是什么滔天巨浪。
　　抛开这点小小的疑惑，沈知节对他终于在汴京安身立命了，还是感到高兴的。遥想自己离家时祖父的谆谆教导，苍老的手紧紧地攥着沈氏先祖的名录，仿佛把整个沈氏的荣辱兴衰都交付在他身上—好吧，其实大部分原因是，他终于有了正经的薪俸和住所了…..
　　也勿怪堂堂男儿怎为五斗米折腰。他家祖父，是当世大儒，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家中穷的揭不开锅，把他赶来汴京时显然也不会考虑经济问题。俗话说无万贯财难行万里路…..虽然很难，但是他还是做到了，尽管狼狈了点，尽管垛子一直用发绿的眼睛盯着他，盯得他后背直发毛…..经过这样深刻的经历，他对生活保障稳定的官员生活表示一下满足，也无可厚非…..吧…….
　　梁国的官员待遇颇为不错，他被分到一所两进的小院居住。青石黛瓦，颇为清幽，算是官邸，周围居住的也都是中，上阶官员。随院派送的两位仆从早早到了，一名崇德，一名崇善，都是十五岁的年纪。此时他们正恭敬地侍立在门首，准备迎接未来的主子—据说是个青年才俊，颇受王上赏识。
　　二人正打着各种小九九，正见一名青衫公子向这边走来，隔得虽远，但其周身气派依稀可见，端的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他渐渐地走近了，对门首侍立的二人温和的笑了笑。这必是他们的大人无疑！对下人如此和善，想来……不对，大人牵着个什么？好像是头驴，还是头好丑的驴。一位五品的年轻官员牵着一头驴？…..他们怀疑这人是不是走错了。
　　沈知节径直牵着垛子走进门，一回头，发现门口的两个小厮正盯这垛子，面色略微古怪。他只当是为垛子的安置烦恼，便出声安慰道‘它是个极认生的，平日里全部由我照料，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劳神的。’崇德先回过神来，到底年轻，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脱口而出‘大人为何不以骏马代步，反而牵着一匹老骡子’垛子听了不高兴极了‘谁老了,一蹄子下去踢得你后飞十丈哦！’沈知节笑着安抚它，‘这是一位长辈在吾临行时所赠，故十分爱惜。’‘……大人当真德行高贵。’崇德略感羞愧道，他怎么能把大人与那些走马斗鸡的纨绔想并论呢，大人这等人物，必是视荣华如浮云，那些身外之物在打人心中必然，远远无法与人间情谊相比的吧。沈知节不知道眼前这小孩两句话的功夫能脑补这么多东西。垛子是他邻家的李伯所赠，当他看到沈知节背着个小包裹，打算就这么两腿蓄力走去汴京时，感到十分的愤怒。在一番极长的，谴责沈家祖父苛待孙儿的言论后，他把自家的毛驴迁来他面前，‘沈家娃子，叔从小看你长大的，不能看你委屈。叔家里还成，你把这毛驴牵着，路也好行些。’正在沈知节大受感动，李叔原本刚正的脸泛起了一抹微妙的笑意，‘那啥，大侄子，你能跟你爷说下，还让我家娃子去你家读书波’沈知节默默地把缰绳递了回去。‘哈哈，我说着玩呢，大侄子你走好啊’风一般的溜了。那驴子见前任主人这德行，轻蔑的哼哧了一下，高傲的驴眼觑了沈知节一下，悠然的叼起了他的一撮头发，啃了起来……沈知节沉默地看了它半晌，当他好不容易把头发从驴嘴里抢救出来时，他心里万分肯定‘这头驴绝对是因为太蠢被嫌弃了才丢给他的。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的过了下来。沈知节每日按时入宫--他处理公务的地方叫兰台，梁国近来是风调雨顺。满朝文武怕是都闲的慌，奏折仍是几本几本地递，只不过都在相互掐架。诸如某某大人上朝冠冕不正，藐视王威，再如某某大人家中纳了五房小妾作风不正等等。都不用整理禀报的，王上命他们就地处理就是了。每日按时回家，家里两个颇为贴心的仆日常为他备上清茶一盏，小菜几碟。日子颇为清净顺心。
　　只是清净的日子久了，难免就徒生波澜。只是这波澜，倒不是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