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夜》路法

4、[第二百四十四夜]

　　雨滴，包裹着一个个相对静止的碎小空间降落。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天总是要哭泣多次。
　　然后，春去春来。
　　来得及伤感也很奢侈，值得珍惜。

　　“切，别提多拽了，那男人！”
　　“据说是个写剧本的？那模样，又是个吸引女人的主，啧啧……！”
　　“那可不一定……据说……”

　　堂本光一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是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眼前的车上。

　　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十字架与眼镜蛇。
　　此时并不张扬，甚至失意。
　　手抚摩着车标左侧的十字架，心隐隐作痛。

　　“主任，这车有什么问题吗？”
　　见学中的新入社员小心翼翼地问，但是眼前的年轻主任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问题，哦，下班时间早就过了。”

　　“有的人就是运气好！”
　　“就像堂本那小子，去年居然一下子就提到了主任！”
　　“小声点，他会听到的。”
　　“这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堂本光一整理了一下工具包，蹲下来，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轮胎。
　　车主是一个叫连城响生[注]的男人，乍一看相当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是后来却意外有聊过几句，人不错。
　　“车没问题，只是今天不能开着这么张扬的车子去某个地方而已，干脆放这里来检查保养一下。”男人淡漠眼神后面汹涌的感情，以及驾着他眼中算是比较收敛的BMW疾驰而去的样子，给堂本光一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个男人并没有显摆的意味，只是那个他要去见的人，很重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九点。房间里漆黑一片。
　　“刚，你在吗？”
　　摸索着打开了灯，客厅中并没有堂本刚的身影。
　　餐桌上，是已经凉的饭菜。

　　房间里，也没有人。
　　心中不好的预感，像迅速蔓延的地藓。
　　砰一声推开浴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疯掉。

　　“刚！刚！刚！刚！”

　　血，沿着浴缸瓷白色的轮廓一直滴到门口。
　　水中的人微闭着双眼，嘴唇的翕合十分困难，浴缸中，是浑浊的鲜红色。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堂本光一的双手已经不知道该去碰什么地方，头脑疯狂控制不住语言和正常的思维。
　　不能没有刚，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手指颤抖着去抚摩着那苍白的脸庞和嘴唇，仿佛黑白电影中拍摄到的——阳光中即将消失的泡沫一般，堂本刚的脸异常美丽却没有色彩。
　　“光……一，你回来了……”
　　渐渐张开的无神双眼中，有堂本光一模糊不清的影子。小巧的唇瓣艰难无比地发出声音。
　　“我没事，光一……真的，我没事。”
　　双手环抱住堂本光一的脖子，将全身的力量，借着浴缸壁全部投入他的拥抱中。

　　一个多小时后，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奇异神色和欲言又止的尴尬。
　　“其实，我不是人类。”堂本刚穿着干净的短睡衣一边收拾浴室，一边说道。他知道堂本光一在看着他，“所以，我也不是光一的亲戚。”

　　“我骗了你，光一。”
　　收拾完毕，洗手，然后在浴室门口擦肩而过。堂本刚屏住呼吸，否则堂本光一特有的味道就会将他全身包裹，不得进退。
　　或许，有的时候是过度的一厢情愿，或许，一开始想要的付出变成了贪婪的索取。
　　感情，是最难得到的东西。它可以高贵也可以卑贱。姐姐那么说过。

　　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堂本光一一把抓住了堂本刚，然后狠狠地抱紧。
　　没有一句话，只是揉进自己骨头中那般，紧紧地抱住。

　　外面，雨下大了。

　　[注：连城响生是小说《赤之神纹》里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