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佛》秦叁

29、第二十九章 蛇皮蜕化，阴邪之气

　　“到我身后，别乱跑！“

　　邢朔将初牙娇小的身子掩于自己身后，冷冽的黑瞳警惕地往一望无垠的幽深隧道内张望，抬起修长的手臂牢牢将镔铁戒刀抬至胸前，一副防御黑洞内突然出现什么怪物的样子。

　　墨云说的“小虫”到底是什么？初牙水润的鹿眸眨巴眨巴透着几分疑惑，紧紧跟随邢朔的脚步往前小心翼翼地挪走着。

　　浓郁的腥臭味伴随一些碎骨由于泥泞的避开流转，被不断冲至他们身边，隋棠惨白的脸色如同灰败的淤泥一变再变，那股腥臭味勾得她简直要将早上已经几乎呕空的肠胃再次清空。

　　究竟是多少年才能发酵成这样恶腥的腐烂气息，可是身畔不存在可以让她倚靠身体的支撑物，只能晃荡着纤薄的身子原地苦苦挣扎。

　　“病死鬼，要、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里面万一再有什么怪物！”

　　隋棠尖细的嗓音带着些听起来颇为凄惨的哭腔，回荡在空旷的隧洞内极为清晰，她那双细长瞳眸中满是对于前方未知危险的恐惧，瞳孔紧紧收缩颤动，彷佛下一秒要是冒出个奇形怪物，瞬间就会崩溃，哭出声来。

　　“丑婆娘，你要是怕就别跟着我们啊！还什么隋家小姐呢，我看就是个懦弱鬼罢了！”

　　关霖南看热闹不嫌事大，睁大一双炯然有神的虎目，挑衅地说着嘲弄的话语，若是隋棠此时真要退缩，反而自己就坐实了“懦弱鬼”的称号。

　　她是隋家嫡系小姐，怎可能在恐惧面前低头，还要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嘲讽，更是将心中强烈的恐惧感硬生生压在心底。

　　想到这点，隋棠一刹那就调整好了心态，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一脸不屑地斜眼看向使劲捏紧鼻子，小幅度半张开嘴巴尝试着轻微喘息呼气的关霖南。

　　“呵，本小姐会怕，笑话，你这胆小鬼还是乖乖跟在我身后吧！”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传遍黯黑无光的洞道，隋棠微微撅起自信的嘴角，不过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缓慢，一顿一挪地向前方的道路试探着，掩藏于红石榴薄纱裙下的白细小腿止不住地打颤。

　　殿后的关霖南神经大条，可管不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双眼凝视着冲当前锋的邢朔，谨慎防备地跨出每一步，本来话唠聒噪的他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细细琢磨着洞内的情况。

　　幽深的穴窟直通娄山老林的最深端，无法直接通过肉眼来丈量眼前壮观的隧洞长度，但洞内的高度比他们四人中身高最高的邢朔还要多个半个头，洞穴像是被庞大的圆柱体穿透过上千遍，周围的淤泥壁显得十分平整圆润，贯通整个洞道，由浅至深，逐渐变细窄。

　　初牙抬起葱白如玉的指尖想抓紧周围散落的星星点点的金雾灵气，那些金点极其稀少，堪堪接触到湿润的沼泽壁，就完全被它所吸收，压根再也感应不到半丝半缕的灵气。

　　她只能感觉到背后阴森森的凉意在不断加重聚集，沉重地压于细嫩的脖颈之上喘息不过来。

　　初牙偷偷将小手伸进身侧布包内，触摸到一股沁人心肺的清凉，她一把掏出麒麟玉匕首，往脖子后方使劲一划拉，匕身在幽暗的空间内滑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带起一阵匕风割破了在空中凝结成团的阴郁之气。

　　如同鬼魅般阴冷的邪气在接触到麒麟玉匕首的那一霎那瞬间被驱散，粉碎地炸开，初牙能明显地感觉到脖颈儿处变得轻松，再没有阴邪之气的侵袭。

　　初牙没想到，墨云跻身的这把和田玉匕竟有此特殊功效，能辟邪？！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鹿眸，眼神中散着点点星光，顺势将白润光滑的麒麟玉匕攥紧置于掌心，贴紧纤细的腰腹，以方便自己及时出击。

　　邢朔抬举着沉甸甸的镔铁戒刀，泛着银光的刀锋映射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让他时刻能洞悉远处发生的动静。

　　“啊！这是什么！”

　　走在另一侧和邢朔并肩向前的隋棠蓦地一声惊呼，差点将关霖南的魂儿给震飞了。

　　他将火折子举到隋棠煞白的脸边，目视着隋家二小姐比鬼还惊悚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你至于嘛！不就是。。。”

　　关霖南把火折子缓慢移向隋棠脚踩的地方，渐渐颤抖着喉咙，没了声响。

　　他精致的娃娃脸绷裂瓦解，清朗的笑声噎在了喉咙口，手指抬得老高，直指淤泥地面上那堆散发着浓郁腥臭味的物体。

　　土黄色黏膜状的大块类似皮肤模样的长条形薄膜堆积如山，三三两两地散布在隧洞道旁，每片薄膜上都有若隐若现的鳞片形状紧紧镶嵌于表层之上。

　　不似野兽的皮肤，倒像是被蜕化后的蛇皮，还是一条体型庞大，身量极长的巨蛇，光是那粗糙的蛇皮厚度就能比得上初牙手腕的宽度了。

　　虽然谁也不敢去触碰这恶心的蛇皮，但能从皮层下的角质层结构看出来这条蛇皮刚刚被蜕化不久，上面还有黏稠混白的粘液，柔韧的蛇躯七扭八歪费劲工夫才将整张宽大的蛇皮完整无缺地蜕于地上。

　　软绵的粘液夹嵌在每片鳞片之间的缝隙内，极为缓慢地被重力压制下滴，在下表层聚集成堆，白色浑浊的粘液上还沾染了几丝快要干涸的血液，混杂其中，更能引起呕吐冲动的胃内不适感，那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离得近些，即使蒙上白布也能窜进鼻尖，充斥气管之内。

　　粗砺的蛇皮最顶端清晰地显现出凶狠的蛇头形状，堪比巨型灵兽的兽首，就算不属于最为庞大的生灵，起码也能算得上是娄山老林中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

　　蛇首皮膜之下的巨大蛇眼睛宛若夜明珠大小，浑圆完整地全然展露出来，彷佛透过那层极厚的蛇皮就能看穿原本掩藏于其身后的蛇眼直射出的阴鸷毒光。

　　那张能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被薄膜所完整覆盖，蛇嘴上的皮层比蛇躯的其他部位都要纤薄一些，尖锐锋利的蛇齿在蜕化的蛇皮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记，凹陷在内表层处，尤为阴森可怖。

　　蛇皮抖落下能铺满隧洞周侧的碎白皮屑，如同鹅毛大雪的角质层组织堆积在一起，密密麻麻，疲软的蛇皮一层紧叠一层，紧密相连，模糊不清的鳞片形状遍布全皮，密恐者怕是看了要窒息。

　　初牙和邢朔愣怔了片刻，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么多蛇皮也不知这穴窟里的怪物究竟有多么庞大，他们这是闯进了巨蛇的老巢，沼泽地下的蛇窟按这尿性也该有上百年了吧。

　　他们相视对望，眼神里俱是担忧与警惕，轻轻挪动脚步，集合隋棠和关霖南两人背部紧靠，四方防御的架势。

　　隋棠虽然被这粗粝厚长的蛇皮吓得有些魂不守舍，但她心里还是明晓他们入蛇窟会遇到何等恐怖的怪物巨蛇，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死死抓住长剑坚硬的剑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蛇窟内飞身而来的巨蛇吞食入腹。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着进这蛇窟找罪受。

　　隋棠心里默默呢喃着“阿弥陀佛”，求祖先保佑，面上却要装作波澜不惊，死活不想在关霖南面前承认自己的怯懦。

　　越往蛇窟内深进，越能闻到扑天盖地的腥臭之味，比化粪池内的污秽发酵还要浓重恶心，要不是他们进来了有段时间已然习惯这味道，不然咋一闻到这刺鼻的腐臭味还真要呕出胃来。

　　初牙三人跟在邢朔身后往暗处摸索，突见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脚步，三人立即顿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邢朔灵敏的感官似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喘息之声，回荡进他的耳廓之内，清晰地反复了几次。

　　他瞬间就发觉了巨蛇所在的方位，沼泽壁左前方的角落深处，靠近地试探了几步，那粗重的喘息呼气声愈发加重，彷佛近在咫尺。

　　邢朔轻轻抬起手中扛着的镔铁戒刀直直指向巨蛇的方向，然后从身侧布包内掏出火折子吹了一口细气，晕黄的火光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堪堪能看清巨蛇庞大的轮廓。

　　微光不断闪动摇曳，将四人的身影映射在湿润潮软的泥壁之上，只是最前方显现出的巨大蛇首比他们四人的身形加一块儿还要庞大得多，简直难以想象这种巨蛇究竟吸取了多少灵气才能幻化至此。

　　蛇躯上下只有浓重的阴邪之气团团缠绕，阴森地冒着凉意，全然不见被它摄取的金雾灵气，彷佛被它周身的阴气所吞噬殆尽，空气中只留下一点点轻微的气息，淡得几乎无法嗅出。

　　要不是初牙被莲瓣印记洗髓化灵，怕也是会和普通人一样认为这里是个死气弥散之地，不存在丝毫的灵气，实际上昨夜娄山中的那场灵兽潮暴动全是由他们眼前的这条巨蛇吸引而来，不知它使了什么阴狠法子，才能将那么多野兽生灵的充裕灵气吸食干净，不剩一丝一毫，细思极恐后不免让人震颤不已。

　　随着火折子的光芒晃动，初牙能清晰地看到巨蛇的腹部旁的泥土里长满了多如牛毛的赦怙灵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灵植，被阴邪之气灌溉，反而开得极为灿烂诡异，郁郁葱葱，悄然绽放于污秽的泞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