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花小事》兔子喝醉酒

7、感冒

　　又是一个忙碌的星期五。

　　润喉糖虽然暂时缓解了俞丽的咽喉肿痛，却减轻不了她的头晕目眩。不知怎么的，已经一两年没感冒的她，这时候感冒了。

　　因为要开车回家，她一下午都没敢吃感冒药，只能硬撑着。幸好还有那间更衣室，在沙发上躺了半小时，却越来越觉得整个人都在烧起来。

　　怕是有点严重了。

　　她不敢再耽搁，记得自己储物箱好像有一盒快克，便努力爬起来去找。包装盒里剩了几粒，她刚剥出来两颗，突然想起什么，又拿起盒子找了找，果然已经过期了。没办法，她出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大概生病的人特别容易委屈，还爱撒娇，虽然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却挡不住俞丽有一颗爱撒娇的心。她打了个电话给她爸爸，用方言小声说着自己的情况，希望她爸爸今天能过来接她回家。

　　俞珺在电话那头担忧道：“严不严重啊，爸爸妈妈今天来B市参加你小鞠叔叔家女儿的婚礼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妈妈早上还跟你说自己回家热饭的呢……”俞丽不由拍了拍自己昏沉沉的脑袋，她还真把这件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边窸窸窣窣出现低声交谈，然后电话就被闻女士抢了过去，“宁宁，你多喝点开水，我们吃完酒宴就回去了，到家不会太晚。不然，你打个电话给珊珊呢”

　　俞丽莫名想哭，鼻子都开始酸了，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委屈什么，只能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回道：“珊珊今天有应酬的，我自己走回家吧，家里药箱里好像有药的。妈妈，拜拜。”说完，她先挂了电话，生怕被她妈妈听出什么。

　　外面又传来毫无感情的女机械音——“……谢谢配合……请按右手拇指……”，她听得有些烦躁，一把拿毯子捂住头，好像催眠了自己，太阳穴就不会再痛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二十分钟，也许更长，她正迷迷糊糊间，听到赵妘在外头敲门。开始小心翼翼喊了两声，后来跟谁说了几句，又加重了声音。

　　俞丽嘶哑着嗓音，勉强朝外喊了一句：“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

　　赵妘神秘兮兮地探进来一个头，小声道：“外面有个帅哥找你，他说他叫殷绍丞。”

　　俞丽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谁，脑袋转了几秒，回过神。她慢慢坐起来，毯子顺势垂下，她也不管，只拉了拉身上的警服，再徒手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然后跟着赵妘出去。

　　殷绍丞也是拿他爸妈没办法，邻居家的孩子生病了，居然要他买了感冒药过来接了送回家。他原本想说，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但想起他常年在外，父母都靠邻居照顾的事实，他顿时又没了底气。算了，上次都做过人家代驾，也不在乎这第二次了。

　　这会儿办事群众不算太多，只剩下排队拍身份证的几个青年男女坐在大厅的靠背椅上，各自玩手机。他一进来便吸引了赵妘的视线，青灰色的风衣，搭配的牛仔裤，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一只塑料袋，上面还印着药店的广告。

　　还没来得及问他来办什么，殷绍丞已经自报家门：“你好，我找俞丽，跟她说殷绍丞就行。”

　　赵妘愣了愣，反应还算快，马上放下手里的材料去支会俞丽。所以，俞丽一出来就见到了这副场景——他半靠在窗口柜台上，目光所在之处是墙上的告示栏，上面贴着工作人员的照片。

　　俞丽调过来没高兴重拍，把原来内勤室门口的重新洗了一张贴了上去，所以那照片还是她三年前刚工作时拍的，厚厚的刘海遮住眉毛，脸上还冒着两颗尚未消失的青春痘，在现在的她看来，要多丑就有多丑。

　　被熟人这样盯着看以前的照片，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早知道就把照片换掉了，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贪图方便，还自己找个借口说反正是墙上挂挂的，别人认不出来才好呢……

　　“绍丞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感冒发烧了，我爸妈让我过来接你。”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先把退烧药吃了吧，别一会儿烧坏了。”他见她脸孔透着不正常的红，猜想定是烧得很厉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俞丽摇摇头，既然说了是来接她，她也不好意思让人久等，忙回更衣室换了便服，拿着保温杯就跟他走。殷绍丞是打车来的，他问俞丽要了车钥匙，让她在原地等，自己去屋顶开车。

　　坐上副驾驶，俞丽就着保温杯里的水吃了退烧药：“绍丞哥，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殷绍丞扶着方向盘正视前方，小polo对他来说太小了，座椅往后调了两节也放不下他的腿，膝盖还顶在仪表盘下面：“我爸妈今天和叔叔阿姨是吃的同一家喜酒，我妈一听说你病了，赶紧催着我过来。”他开着玩笑，“听电话里的声音，阿姨拦着都不管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的女儿呢。”

　　俞丽听出了他假作醋意，可能也是烧糊涂了，有些话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口：“绍丞哥你一直不在家，这些年我就是他们半个女儿。”殷家夫妇这些年跟俞丽爸妈有来有往，两家很是亲近。许是因为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工作，膝下寂寞，便把俞丽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

　　殷绍丞沉默了半晌，俞丽后知后觉，她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说……”

　　“谢谢你，也谢谢叔叔阿姨。”

　　她下意识就觉得他可能是在说上次送殷伯母住院的事，忙摆摆手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这边不觉得什么，殷绍丞却道救命之恩。殷宏光后来告诉他，要不是俞丽爸妈正好打电话过来，俞丽及时把他母亲送到医院，可能他再见到的母亲是以后只能一直躺在床/上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她通过车窗玻璃上的影子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绍丞哥，你们部队是不是不能临时请假啊？”上次许茗芳住院，白天医院的护工阿姨不负责任晚上陪护，殷宏光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陪夜，连个换他的人都没有，实在太辛苦。医院的陪护床很窄，住得又是三人间，即使晚上不用看着输液，也根本睡不好。

　　殷家的情况，俞丽多少也从父母闲聊中知道一些。殷宏光虽然已经过了退休年纪，但仍被单位留用，晚上还给这一带的住户做做代驾。许茗芳是国企退休，在家根本闲不住，原本还跟着老同学跑保险什么的，前一阵因高血压住院，现在只在小区跳跳广场舞了。殷家的独生子殷绍丞常年在部队，一年只回来一、两次，而且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回来，结婚三年的媳妇儿是面儿都没露过，甚至有些街坊邻居根本不知道他结婚的事，还拉着许茗芳要给她儿子介绍对象。

　　闻女士每次说起来都会撇着嘴，只道殷家夫妇都是厚道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好像白白送给女方了，追根究底也是殷绍丞的不对……

　　别人家的家事，俞丽不想多问，但殷家到底在她心里更亲近些。她在许茗芳生病住院那一段时间，深刻地意识到她毕业后回到父母身边是多么正确的决定。那么多人离开家、离开父母去更发达的一线城市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想过在家乡的父母。

　　这是现代社会中最真实的现状。殷绍丞没法改变，他原本也没想过改变自己的现状。只是当俞丽问他部队是不是不能请假的时候，莫名想起他母亲出院后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半句不提自己的病情，只让他在E城好好的，别担心家里。

　　殷绍丞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殷宏光和许茗芳都不想给儿子添麻烦，等病情稳定了才给他打电话。殷绍丞那次没能回来，一是因为父母的劝阻，二来也是因为他岳父家的原因。

　　那时候正值他岳父沈翼做六十大寿。沈家是军人世家，老一辈都是首长出身，这一辈的沈翼也是个在E城举足轻重的人物。殷绍丞的妻子沈妙是沈家的独女，从小失母，所以更被家里人宠得比公主还公主，连带着殷绍丞都被一大家子爱屋及乌。这次沈翼六十大寿办的那么隆重，沈家也是存了提拔他的意思，毕竟来贺寿的都是E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殷绍丞在E城，青云直上根本不成问题。

　　沈翼没有意见，他再怎么亲也只是岳父，殷绍丞更惦记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他欣赏这个年轻人，也觉得有孝心的人才更值得他将女儿托付。没想到沈妙却死活不同意，甚至以离婚来威胁。在她心中，她爸爸的六十岁生日以及将自己的丈夫正式介绍给一众亲朋好友，比只在视频里偶尔见面的公婆更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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