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花小事》兔子喝醉酒

5、户籍窗口

　　二月底的天气，阴晴不定。前儿晚上下了雨，第二天早上温度就能跌下去两个数字。南方的湿气夹杂着寒气，让A市整个儿都陷入了雾蒙蒙的状态。

　　俞丽不耐冻，又翻出了前两天刚收起来的羽绒服。车上开了暖气，却因为路程太近，根本没觉得暖就已经到了单位。她直接去了户籍室。

　　上班时间还没到，门口就已经等着十来个来办事情的老百姓，或是推是电瓶车或是站在玻璃门外朝里张望，还有坐在车里等的。

　　俞丽还没换上警服，一度混在他们中间，听他们家长里短。没一会儿，就把他们想办的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有身份证掉了来补证、拿证的，有来给家里孙辈上户口的，还有不明所以听人家瞎指路过来办电费卡的。

　　那是个穿暗花棉袄的老奶奶，一头短发梳得齐整，斜背了一个小包。可能耳朵不好的人嗓门都不自觉地放大，俞丽跟她说了一遍她没听清，也许是没弄明白，又“啊”了两声。还是边上的人，凑到她耳朵边又重复了一遍：“……人家小姑娘跟你说，弄电费卡不在这里。”他善意地看着俞丽，笑道，“老太太耳朵不灵光了，你声音要大一点，不然她听不到。我们也跟她说了半天，她根本弄不清楚供电所和派出所。”

　　俞丽又扯着嗓门跟那老太太说了好几遍，连喊带比划的，她总算搞明白这里的派出所而不是供电所了，又问她供电所在哪里。可怜俞丽这个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人，哪里搞得清楚这片区供电所怎么走。

　　户籍室的辅警赵妘正好走过来，指了指门卫的方向：“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十字路口左拐，那边有个公交站台，乘21路车，过去三站路就是，供电所门口下车。老人家，你跟司机师傅说好，是南区供电所。”送走了老太太，她一边开门一边跟俞丽说，“俞警你这么早？这老太太也不知道问的谁，可能下错站了吧。”

　　俞丽抬手看了看手表，正好八点半，秒针又转过去半圈了。而此时，不过赵妘一个人到岗，陈嫣然和那个叫小林的辅警皆不见人影。

　　“今天就你一个人？小陈和小林呢？”

　　赵妘愣了愣，迟疑道：“小陈姐姐应该还在食堂吃早饭……小林姐姐要送她儿子上学……”所以要迟到一会儿。

　　俞丽也不勉强她，没有再多说：“那你先忙吧。”

　　她转身回了楼上办公室。留在办公室的私人物品不算多，一只保温杯，一盆绿植，椅子上的靠枕和配套坐垫，还有两本荣誉证书。她环顾了一圈，感觉时间很快，待了三年多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很多回忆。

　　周一有例行晨会，林所长在会上正式宣布了俞丽和陈嫣然互换岗位的决定，要求三日内交接完毕，各司其职。他不是那种喜欢在会上长篇大论的领导，拎出重点、提了几点要求就散会了。

　　俞丽和陈嫣然交接完毕后再一起去了户籍室。户籍大厅人声鼎沸，说话完全要靠喊，赵妘和小林一里一外忙得不可开交。陈嫣然解释道：“周一、周五的上午都是这样，早上开门前就等了很多人。”俞丽只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真实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们在忙，咱们去里面把工作理理。”

　　来户籍室的第一个上午，俞丽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四个高清声控摄像头吧，全程无死角地记录着她们的工作状态，比领导的眼睛还厉害。据陈嫣然所说，当年她因为喝了一杯奶茶就被局里通报批评过，以后再不敢摄像头下面毫无顾忌。

　　吃完饭，跟两个女辅警聊到此事，她们都点头赞同：“俞警，是省厅下发的窗口规范文件。”可见，对摄像头也是意见颇多。

　　“这么说来，也查迟到早退？”

　　林平亚显然是知道了早上的事，忙道：“不好意思，俞警官，因为我儿子上学和我上班时间的问题，我送了他去学校再赶过来有点急。不过，我也不会晚太久，最多十分钟。”不知道是陈嫣然的默许还是早已养成了习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如果被摄像头拍到，我自己承担后果。”

　　既然已经说到这件事，俞丽索性借用一下中午休息时间说说自己的要求。陈嫣然没有那么多原则，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加上怀了孕自己迟到都是常事，谈何约束自己的下属，这个恶人只有她来做：“林姐、小赵，以后大家在一起工作，叫我小俞就行了。你们都是熟悉业务的人，在这块儿我暂时没什么要多说，但关于纪律，特别是咱们窗口，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

　　“林姐，小陈说你已经在派出所工作快十年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单位的上班时间。”这不是被拍到有没有处分的问题，而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应该严格遵守，“我们八点半上班，比起很多公司来说是早了点，但也有很多工厂是七点左右就开始做工的，更何况我们是窗口，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地方。”

　　林平亚顿时红了脸，急道：“可是真没有办法，学校的时间……我让小赵代我一下班不可以吗？”

　　俞丽并不是一个会训话的人，她软声坚持：“就像你儿子需要按时上学，你按时上班也是一个道理。小赵有小赵的工作，如果同时来了办户口和拍身份证的，她完全没法兼顾。这是你的工作，你没有理由让老百姓多等你十分钟吧。”她顿了顿，想起她妈妈以前老说有上进的学生会提前半小时到校早读，建议她，“或者，你可以早点送你儿子去学校，现在的学校保安意识都很强，完全不用担心他的安危，而且很多自觉的同学都会提早到校自习，据说比在家里效果更好。”她欲言又止，其实很想说，你儿子都四年级了，完全可是放手试着让他自己去学校。

　　现在的孩子，车接车送早就成了习惯，但如果爸妈工作不顺路，完全可以自己乘公交车或者地铁上学，甚至有的学校还配备了不同路线的校车。像林平亚这种情况，完全是父母不放心、不肯放手导致的。

　　林平亚没有再说，只是她眼神是不赞同的，也好像根本没有把俞丽的建议听进去。俞丽想着来日方长，也只点到为止：“今天我观察到，小赵是掐准时间正好八点半开的门，我认为这点也不太合理。办事群众在门口等，你们八点半过来，开始受理又是几点了呢？开开电脑、换换制服再准备准备材料，又要两三分钟过去了吧？这个开门时间我不强调，你们可以自己商量，或是准确到几点或是轮流一早一晚，但我希望八点半的时候，你们要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接待老百姓。尤其是我们面临搬迁去市民中心，除了公安窗口，其他那么多窗口一起，到时候肯定会有另外的考核，所以我们在所里就要养成时间上的好习惯。”

　　赵妘听得认真，忍不住举手，引得俞丽失笑：“我们以前也是提前开门的，但有的老人家七点多就来了，我们开了门放他们进来，就一直在吵着让我们给他们办，根本不管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排队也排不好……”她皱着每天，苦恼道，“俞警……小俞姐姐，就怕来早了以后他们来得更早。”林平亚也连连点头，她在窗口已经很多年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赵妘的顾虑确实有可能成真，她听过不少老百姓在门口抱怨，说他们上班时间太晚。

　　俞丽陷入沉思，她没有在窗口工作过，很多事情都只能摸索着来，看来她的“原则”可能并不适用。她想起接警大厅那扇小门，要是户籍室也有就好了。

　　赵妘揪着头发：“没关系，先照着小俞姐姐的意思来，反正没多久就要搬地方，到时候再说嘛。”

　　周一的下午，户籍室依然很忙。赵妘和林平亚各司其职，俞丽就自己找了像是“服务台”的活儿，给办事群众排排号、指指路什么的，被赵妘笑称像极了银行的大堂经理。可她比大堂经理忙多了，还要兼顾学习拍身份证和办户口的系统操作。时而在赵妘这边，时而在林平亚身后看着她们把信息录入系统，很多东西还一知半解，尤其人多的时候，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俞丽的嗓子都已经半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