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前传[西游同人]》竹烬言荒

20、【20】

　　“我们真的不救唐僧啦？”小猴子一路的尽心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次他没有马上救唐僧，我其实感觉很诧异。

　　“想救他吗？”小猴子低头问我。

　　我愣住了，叩问自己，竟发现内心里是不想救他的。可救与不救不该由我做决定，我只好说道：“我不喜欢唐僧，他不是个好人，可他……罪不至死。”

　　小猴子笑了，道：“嗯，他不会死。”

　　我放了心，小猴子说不会死，他就一定不会死了。

　　既不会死，那么让这个胆小怕事又莫名凶恶的唐僧吃点苦也好。

　　没想到猪八戒这时竟凑上前来，眼里是跃跃欲试：“猴哥，唐和尚被抓走，我们何不趁此机会……”

　　“逃得掉吗？”小猴子嗤笑一声，转过头看向远方。

　　猪八戒自嘲的笑了起来，急喘几口气，脸色变了又变，才终于像是认命了似的，苦下脸来。

　　风越来越大了。

　　突然一团风挟带着黄沙呼啸而来。

　　我知道“团”这个量词用的非常奇怪，可事实上，这风真的是一团，比起漫天的风沙，它更像是一个具体的物件，如果仔细去看，甚至能看清它的边缘。

　　似乎想一击即中，它的速度快得惊人。

　　我担忧的看向小猴子，却见他眼神定定，应该是已做好了准备。

　　那团风绕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猪八戒直冲向小猴子，却在离小猴子三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下。

　　然而，它没有给我们留出丝毫的反应时间，像是今日一战早已谋划了几百年似的。

　　先是一片黄沙，以狂烈的生长姿态，瞬间膨开，铺天盖地的洒向小猴子，要把他吃掉一样，团团裹住他。

　　我能感觉到此刻的小猴子情绪不高，不是害怕，不是生气，是伤心。

　　甚至伤心到了不想反抗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我还在他的兜里的话，他可能已经束手就擒了吧。

　　他挠挠鼻子，打了一个喷嚏，黄沙瞬间散落一地。

　　在外围拿钉耙打了好半天，此刻终于得以突破屏障扑过来的猪八戒，毫不意外的落了满身沙。

　　“呸！呸呸！”猪八戒连呸了好几口才勉强能说出话来，他抖了抖身上怎么也抖不干净的黄沙，无奈选择放弃，“啥玩意这是！”

　　“呆子。”小猴子终于笑了，这回笑意总算暖了眼底。

　　那团风却半点也见不得小猴子开心，卷起了黄沙就又冲向了小猴子。

　　此刻，它像是恼羞成怒，不再讲究什么战术，不管不顾的挟风带沙缠了上来。

　　小猴子也终于不再懈怠，掏出如意与它战在一处。

　　它像丝像线，顺着如意，盘旋而上，很快就缠住了小猴子的手臂。

　　小猴子却也不慌，反手劈去，这一掌未留后手，狠劲十足，逼得它只能狼狈退去。

　　然而，它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发出一声尖啸，四面八方涌来的黄沙与它汇在一处，也不知哪来的水源，这一团黄沙迅速湿润膨胀，挟风带雨很快便卷土重来。

　　我突然分心的想到，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卷着土重新来了。

　　像是要同归于尽似的，那团风扑向小猴子，决绝的有些壮烈。

　　小猴子此刻不想再与它纠缠，双手举起如意向它挥去。

　　如意可是能搅动四海的定海神针啊，这团风哪是对手，几乎是瞬间就被打的四分五裂。

　　那团风融于遍地黄沙与越吹越烈的风中，像从未来过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安，忍了又忍，却实在是忍不住，努力爬出温暖的兜，抬头看向小猴子，问道：“小猴……”

　　谁知，他竟一惊，猛地伸手捂住了我，将我按回兜里：“噤声！”

　　这是第一次吧，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就被急急打断，我被吓了一跳，知道此刻情况不妙，赶紧抱着头缩回了小猴子的兜里。

　　可我做错了事。

　　那团风，趁此机会，突然纠集袭来，直击向小猴子的后心。一时不察，小猴子被那风击中，向前扑去，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边抽泣边发抖，是我害了小猴子。

　　人其实是很奇怪的动物，在他人犯错的时候，总会咬死了是他人的责任；而当自己犯错了，却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怪环境、怪他人、怪天、怪地，用推卸责任的方式让自己好过。

　　我是见不得小猴子受伤的，当年他学艺，不小心蹭破了皮，我都心疼得肝颤。

　　然而，此刻竟是我让小猴子受伤了。

　　我也想学一学人类，安慰自己也不全是自己的错，谁能想到被如意打散了，竟还未死。可我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心里那根让我疼痛不已的针，就扎得更深。

　　我想，我大概不能原谅自己吧。

　　可能是不屑于与之动手的态度惹怒了那只猪。

　　从来遇到危险都躲在小猴子身后的猪八戒，此时，竟异常勇敢，他提着钉耙，大吼一声：“他的命，是我的！”就冲了上去。

　　小猴子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看着那方缠斗，默不作声。

　　如意知道自己没把事办好，小心翼翼的蹭到小猴子身边，让他倚着调息。

　　猪八戒自是不敌，几番来回，他被那风一卷，丢到了小猴子脚下。

　　那团风怎么会这么厉害？猪八戒曾是正经神仙，修习的也是天罡三十六变这类正统道法，绝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他也不服，往左一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就又要往上冲。

　　小猴子此时伸手拉了他一把：“别去了，你不是对手。”

　　猪八戒却也不傻，立刻收回刚才的拼命样子，像是一直在等小猴子的这一句话一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就收了手，乖乖站在一边，却不停地瞪着那团风。

　　小猴子叹了一声，拔下猴毛，轻轻一吹，上百个小小猴子，像那漫天的黄沙一样，密密麻麻朝着那团风扑了过去。

　　很快，那团风就被扯碎了。

　　小小猴子欢叫着，一个个的消失，只剩一只，越变越小，抓耳挠腮地跳回小猴子的掌心。

　　安全了吗？我想问小猴子，可我还是担心自己会添乱，仍然没有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脸都憋的有些红了。

　　小猴子像是才注意到我，他笑了，轻声说道：“可以说话了，没关系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着道：“小猴子，你疼吗？”

　　他看着我，眼里也是湿的，他说：“阿茶，我好像，有点疼。”

　　我的心都要碎了，这是我那从不示弱的小猴子啊。

　　那团风仍不消停，虽受了重创，却还想再汇聚一次。

　　小猴子说：“还不现身吗？”

　　那汇聚之势有一瞬间的停滞，却终究还是慢慢汇聚起来，只是消减了它的戾气。

　　那团风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这是一个少年，身量颀长，面容俊秀，放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然而站在那里定定看着我的样子，竟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卑微。

　　他打伤了小猴子，我本该恨他的，可看到他这样，连讨厌他都做不到。

　　“抓走唐和尚，你是想吃他的肉多活几年？”小猴子似乎很不喜欢他，毫不客气地问道。

　　少年似乎觉得这话好笑，当真就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孙悟空，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猴子皱眉，缓声道：“不可能。”

　　少年早已料到是这个回答，他也不急，往前走了两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眼睛里像装着一整个世界。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在小猴子快要没有耐心暴起发火之前，他开口道：“那人的神识，不知道这个筹码够不够。”

　　小猴子听了这话，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掀起一丝波澜，他的语气甚至带了些急切：“在哪？”

　　少年轻笑一声：“既是筹码，怎么能现在告诉你呢？”

　　“……你要什么？”小猴子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除了她，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她。”少年第一次认真看向小猴子，目光坚定丝毫不退。

　　“猴哥……”默默站在一边的猪八戒这时候突然开口，看着小猴子的样子颇有些可怜。

　　少年笑了，志在必得般的开口道：“那人的神识，你和我都知道有多重要。现在的和尚不过是那只金蝉的肉，被吃一千一万次都不足惜，可若是有了神识呢？多少人会因此解脱？你不也……拿她换，你不亏。”

　　拿我换，小猴子不亏。

　　我心里有数，少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不知道所谓那人的神识是什么，但小猴子求长生我是知道的。

　　我应该比不上长生重要吧？

　　有点沮丧，可又觉得小猴子此刻表现的很明显，那神识对小猴子来说一定很重要，如果少年说的是真的，他真的知道那人的神识在哪，小猴子拿我去换，似乎是对的。

　　有些悲伤，我抬起爪子，抹了抹眼睛，为自己擦去不存在的泪水。抬头看向那少年，他眉眼带笑，还是看着我，像是要望进我的心里。

　　我终于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是怎么回事了。

　　他长得，和小猴子幻化的人形，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