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前传[西游同人]》竹烬言荒

13、【13】

　　再次见到小猴子，已是四百多年后。

　　我不知道五百年能改变什么，我只知道它改变不了我的心，可是能被改变的终究还是太多了。

　　小猴子的眼里不再有我了。

　　他没说，但我知道。

　　当年紫霞将我交给嫦娥，就和小猴子一起消失了。

　　他们都说他们死了，可我才不信，我的小猴子啊，他不是一般的猴子。

　　谁的话我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找到他。

　　终于，我找到了他。

　　找他的这些年，已经记不清翻过多少座山淌过多少条河了，我的毛色被风霜打磨的不再白亮，可我想小猴子是不会介意的，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谁知就在我见到他的一瞬间，便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被压在山下的四百多年间，我感觉他的斗志都已经被磨光了。

　　那斗志究竟是被什么磨光的，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那种天地不惧的睥睨之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我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以前小猴子不在乎旁人，他只做他想做的事。现在他也不在乎，可这种不在乎是，他已经没有想做的事了。

　　比如他见到了我。

　　“小猴子，”我四肢短小，跋山涉水其实颇为吃力，若不是靠着小猴子给我的那些仙丹蟠桃琼浆玉液，我必然是撑不下来的，可我说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此刻我见到他，突然觉得心中泛起甜意，“小猴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难掩激动的扑上去，换来了一句：“哦，是你啊。”

　　我僵住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以前我能无所顾忌地待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他让我待在他身边，而此刻，他虽没有赶我走，我却突然明白，自己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自此，我没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终于成了真正的孤儿。

　　口里微微泛着苦，我咬紧牙收起眼底的笑意，配合道：“嗯，是我。”

　　自那以后，我陪着他又过了几个春秋，他不屑于去数日子，而我也是无所谓的，只要和他在一起，在哪里做什么都不要紧。

　　寻找小猴子的四百多年，我心里时刻想着他，没有一刻是孤独的。

　　不过我没想到，找到他之后，竟发现他已孤独了四百多年。

　　白日里，我寻些野果子，因为我不太争气，四百多年了竟然还没有修成人形，所以寻的很是费力，小猴子本不愿意吃，但看我一趟一趟运着果子实在是辛苦，总算勉强用了一些。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十分快活。

　　就算他眼里心里已没有我了，我也还是愿意为他做我能做的事，虽然我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他就不一样了，他能为小猴子带来他最想要的东西——自由。

　　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很不喜欢他。

　　他是一个光头，后来我才知道，光着头的人叫做和尚。

　　这个和尚看起来唯唯诺诺，什么都怕，身穿普通的僧衣，远远行来，身旁跟着一个男子和一匹白马，只见骑一段路就下马行一段路，像是十分体恤跟在他身旁的那个男子以及驮着他行李的那匹白马。

　　待到行至山脚，肉/体凡胎的和尚这才瞧见了小猴子压在山底下，吓了一跳，恐怕是在想怎么被压在这么巨大的山下，却还能活着。

　　那一脸的惊惧实在是太逼真，让我都差点相信了。

　　可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气，这味道太明显了，摆明了身上背了人命债，还是至亲之人的命债。我从来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对至亲之人下手，但很显然，他做到了，是个狠人。

　　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只愿他赶紧离开这里，但可惜，小猴子对他很有兴趣。

　　“师父！”小猴子终日不咸不淡的语气终于起了波澜，流露出了些许希望，我听出来了，就是希望。

　　“长老莫怕，此山名为两界山，我曾听老人家说过，自王莽篡汉时起，这山下就压着一只神猴，想来必是此猴。”身旁的男子轻声安慰着和尚，“我们去看上一看吧。”

　　可他依旧害怕，想赶紧离去，不愿走近见小猴子一面，小猴子终于面露急色，连声唤道：“师父！师父！”

　　我是不忍心见小猴子如此的，忙快步爬向那和尚，咬住他的裤脚就往小猴子的方向扯，可我的力气太小了，半点也拉不动他，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以前我能这样拉动小猴子，是因为他依着我。

　　就这一愣神，那人腿侧向一踢将我甩开，我一点也不怕，以前我不小心要摔跤的时候，小猴子都会接住我的。

　　可这一回，我在空中旋转几周却狠狠的撞上了山石，我的五脏六腑一阵翻腾，直搅得我想吐。

　　“阿弥陀佛。”我听见那和尚念了一声，费力地转头去看，见他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被那男子劝说着向小猴子靠近了一点点，只一点点。

　　此时我全身无力，实在是支撑不起我的身体，我瘫在地上，眼见着他们交谈。

　　“我等了你这么久，为何此时才来？”小猴子语露不满，仰着头看向那和尚。

　　那和尚却迟迟不肯再近一步。而那男子着实胆大，走上前去，拨开了小猴子鬓边的草，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小猴子被压在山下这么多年，旁边早已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我知道那些草常年戳着他是很不舒服的，可我化不成人形，无论如何也无法帮他拨开。

　　此时我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只是看着他与那和尚实在是不像，不懂他们为何同路。

　　“我不与你说，让他过来。”小猴子不出意外的坚持。

　　那男子退回去，看着和尚，和尚无法逃避只好上前，道：“你为何唤我师父？”

　　小猴子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我且问你，你可是东土之王派往西天求取真经的吗？”

　　“正是，你怎么会知道的？”那和尚大感惊奇，一只猴子被压在山下也就罢了，竟然知道他从东土来。

　　“爷爷……”小猴子脱口就是狂妄之词，却及时住了口，接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事，被如来佛祖压在这里，好多年前，有个观音菩萨来到这里，说是领佛祖的旨意，去东土寻找取经之人，待此人救我出山，命我与他做个徒弟。我在这里等待，都已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春秋，师父你怎么才来！”

　　小猴子似乎有点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我却实在是很高兴，我的小猴子，还是我的小猴子呀！

　　那和尚却似乎疑惑得很：“观音菩萨明明才至东土不久，在水陆法会上绶我袈裟宝杖，着我去西天拜佛求经，你怎么说过去已久？”

　　那男子凑近和尚，道了声：“长老，此猴该不是有心蒙骗于你？”

　　刚对他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谁说小猴子不好，我就讨厌谁，我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千真万确，”小猴子忙保证，“师父，此一去山高路远，又有妖魔横行，你若救我出去，西行之路，我必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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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寻找小猴子的四百多年，我心里时刻想着他，没有一刻是孤独的。不过我没想到，找到他之后，竟发现他已孤独了四百多年。
阿茶以为小猴子心里不再想着她了，所以孤独了四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