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山花绿 ...
-
寒假第二天，物理竞赛队在实验室里开始了为期一周的特训。当费江淮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所有低头做题的队员们纷纷停笔抬头望他。
“阿江，你还没回平宁啊？”明品言提前替他把椅子拉开，好奇地问道。
费江淮走过去坐下，低头在包里翻出了草稿纸和笔放在桌子上：“集训结束再回去。”
看费江淮是这样淡定的表情，明品言也不做其他猜测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哥哥姐姐们的。”
看着明品言因为感动而变得微红的眼眶，费江淮选择把真相咽回肚子里去了。
与此同时，在白海高中体育馆的正门口，褚戈等来了省体大来的蛙泳特训教练。
褚戈参加过省运会，还拿过奖牌，因此在省体大游泳队里也小有名气。教练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走过来对他道：“褚学弟。”
褚戈抬头一看，发现这是个剃着小平头的精神小伙，肤色黝黑，一笑起来嘴角一边有着一颗小酒窝，一看就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他向小伙子伸出手去：“彭学长。”说着便带彭中往游泳馆里走，为他介绍道：“游泳馆去年刚翻修过，地点、设备都是新的。”
彭中听着点头道：“那几个游蛙泳的学弟呢？”
“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褚戈说，“听说你要来指导，大家都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着。”
彭中笑了：“倒也不用这么夸张，我一直很想回白海来看看的……最近两年的X赛，白海高中的成绩都不是很理想，我也很是记挂。”
“这不前两年我们没来嘛，”褚戈也笑了笑，“前两年你也没回来。”
这句话听得彭中有几分高兴，心中已经打算以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态度来迎接三位“学生”了。
“哎对了，”彭中突然想起了老师嘱托自己时提起的名字，“那个……费江淮也是学蛙泳的？”
听到费江淮的名字，褚戈眼神变得极其温柔：“不是。而且他已经有私人教练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褚戈的眼神突然变得怪怪的，但理智阻止了彭中继续往下追问为什么。
上午的训练时间一晃而过，洪光军讲完最后一道题，把粉笔随手抛回粉笔槽里宣布道：“下课。”
因为动脑变得极其饥饿的学生们立刻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动作飞快地开始收拾起工具来。明品言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抻了抻僵硬的手，转头看费江淮，邀请道：“一起去吃饭？”
来时动作慢条斯理的费小少爷这会儿动作突然麻利起来，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所有的学具用品，站起身来往外走：“不了。”
“又拒绝我啊？”听到费江淮拒绝自己，明品言倒也不生气，收起自己的书包追上费江淮，“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啊，不如和我搭个伙。”
“谁说我一个人吃饭了？”费江淮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明品言。
明品言疑惑地问道：“那你和谁一块儿吃？”他的眼珠骨碌一转——大部分队友都选择回家吃，留在学校附近吃的都是下午准备在校自习的，除了他自己，剩下的是几个关系亲密的女生。
“你该不会是和女生约好的吧？”明品言的眼神变得极其暧昧，他拿肩膀撞了撞费江淮，“可以啊小伙子，深藏不露嘛。”
费江淮一个趔趄，迅速站稳之后加快了脚步。
“不是和女生。”眼看着明品言又跟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了，费江淮抿了抿唇，只好开口解释，“是褚戈。”
明品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褚队长……”他又高兴起来，说道：“那你俩吃饭带一个我呗！反正两个人吃和三个人吃没啥区别！我跟你们AA啊！”
不，区别很大。费江淮默默地想着，然而面对明品言兴高采烈的神情，他还是决定把拒绝的机会留给褚戈。
两人走到体育馆楼下时，游泳队众人也结束了早上的训练，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队员率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费江淮和明品言，高兴地冲费江淮打了声招呼：“阿江！”接着扭过头往后面扬声喊道：“队长！阿江在门口！”喊完之后又和费江淮解释道：“队长陪彭教练训那几个蛙泳的，留晚了一步。”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明品言看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低声问费江淮道：“你和褚戈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么？”
“这种地步”是个很暧昧的词，听得费江淮耳朵尖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反问到：“哪种地步？”
明品言想了想，以他150分制取得80分优异成绩的语文水平好像的确很难描述“这种地步”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就……他所有活动要向你进行报备的地步。”
说出来好像更奇怪了。明品言想，怎么听都像是妻管严日常遵守条例。
费江淮的脸又红了红，但还是坚定地轻声道：“是。”
三分钟后，背着单肩包的褚戈出现在了楼梯上方。费江淮注意到，一个身着黑白条纹运动服的陌生面孔走在褚戈身边，一边走还一边和他低声交流着什么。
想起昨天晚上，省体大的老师在微信上和自己说的话，费江淮不难猜出，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省体大来给游泳队做特训的蛙泳教练彭中了。
于是等彭中和褚戈走近时，他还难得开口给陌生人打了个招呼：“彭教练你好。”
听到费江淮叫自己名字，彭中也愣了愣，下意识地扭头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我……认识你吗？”
“他就是费江淮。”褚戈在旁边笑着给两人做介绍。然后他注意到了站在费江淮身边若有所思的明品言，便礼貌地冲明品言也打了声招呼。
“去吃饭吧。”褚戈上前一步，主动接过了费江淮背上的包背到了自己身上，一边走一边问费江淮，“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费江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想起身边站着的还有个强行凑上来的饭搭子：“随便……明品言说要和我们一起吃。”
直到看到费江淮和褚戈如此流畅和谐的互动，明品言才隐约有了一点感觉，如果自己硬巴着两人要做饭搭子，就好比一副精美绝伦的油画上突然甩上了几个讨人厌的泥点子，是一件极其不愉快的事情。
褚戈愣了愣，转头看还站在原地的学长：“……那学长想吃什么？”
明品言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后退一步，坚定地站到了才认识不过五分钟的彭中身边：“不了，我和彭学长一起吃饭，你们两个去吃吧。”
话音落下，他感觉身边的费江淮表情稍缓，褚戈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不少。
褚戈真心实意地说道：“祝两位学长用餐愉快。”
两位莫名其妙凑到一起的饭搭子目送着两位学弟远去，明品言心中闪过了一个词语——魔幻。
褚戈背着费江淮的包，和他聊着早上彭中给几个队员做特训的事。费江淮沉默地听着，虽然褚戈的话里有不少队里特有的名词，但他在游泳队里待的时间长，久而久之理解这些词语便不再是桩难事。
褚戈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拐进了常去的一家牛肉汤面店。褚戈停在收银台前，熟练地替两人点好了单，拿着取餐牌到餐桌旁边坐下，还替费江淮擦了擦他跟前的餐桌。
“你呢？你们上午做了什么？”褚戈清楚费江淮的性子，如果自己不问，他大概根本不会去思考今天早上过了些什么。
但是自己问了，费江淮肯定会一板一眼地把所有做过的事都历数出来：“做了一张前年的山东省卷。第一道题考了电磁场分布，第二道题……”
听着费江淮的试卷分析汇报，褚戈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笑眯眯地替他烫好了餐具，等着老板把不加香菜不加葱的牛肉面送上来。
竞赛队的特训一般安排上午讲题，下午自己做试卷，因此卷子可以带回家做。褚戈听说，问费江淮：“你在实验室做好等我？”
费江淮摇了摇头：“不，我准备把卷子拿到游泳馆里做。”
“看台上又没桌子。”褚戈一想起全都是座位的看台，立刻否决了男朋友的想法，“如果你打算放在腿上做，时间久了会伤到脖子。”
“我没打算坐到看台上去。”费江淮说，“我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褚戈见劝不动，只好随他去，并且暗下决心，如果下午费江淮不采取在桌子上认真写字的姿势，他就把费江淮扛到物理实验室去。
正好，老板娘把牛肉面端上来了。褚戈从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来，动手从没加香菜和葱的那碗面里又夹了一部分面条到自己碗里，顺便从自己碗里夹了几片牛肉给费江淮。
“吃吧。”褚戈把牛肉面推到费江淮手边，连带着筷子一起递给了他。
下午，费江淮果然跟着褚戈一起进了游泳馆。
等褚戈换完衣服走出更衣室的大门，注意到原本从网球场地拉来的裁判椅下沾满了抬头的小队员。他循着小队员的目光往上望去，接着呼吸不由一滞。
——褚戈正坐在裁判椅的最上方，低着头在裁判椅横出来的托板上飞速地做着物理试卷。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山花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