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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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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坐在自己背上莫干山的椅子上,也不顾头顶灼热的太阳,只是呆呆看着那连绵不绝的山脉,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李寻欢的话。
他竟然是花白凤和白天羽的儿子。他竟然才是那个背负了血海深仇的人。
可笑,太可笑了。
他一直都很好奇,自己的父母是谁,又为什么抛弃了他。
可现如今,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他与傅红雪相识不过数月,可这数月之间,傅红雪这些年受了什么折磨,他受了多少伤,心中又是有多少的绝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可怜傅红雪,同情傅红雪,所以才那般缠着他,想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过他自己喜欢的日子。
他曾经不明白,傅红雪和花白凤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当年的仇恨,为什么让仇恨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却仍然不肯选择原谅。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一些了。
他明明听了白天羽和花白凤的故事那么多次,明明曾经那么多次的想要阻止傅红雪复仇。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师父说,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傅红雪,才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的时候,心中没了当初的不解,只有不知从哪里涌出的仇恨。
他想杀人,想杀了马空群,想杀了所有杀害了他父亲的人。
明明他没见过白天羽,明明之前心中没有仇恨的。
他对当年梅花庵惨案不过是了解一二,却在知道白天羽是他爹的时候,心中的恨意猛增,恨不得能把那些让他家破人亡的仇人全部碎尸万段。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心中都有这般的仇恨,傅红雪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这二十年来,被师父养大,又传授武艺,每天都活得没心没肺的。闲来无事就在江湖中弄些小破坏,惹得别人跳脚,再溜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可在他享受着师父的庇护的时候,傅红雪却被迫承担了那一份属于他叶开的仇恨,受尽了本该让他叶开承受的痛苦。
他总是在探究别人的秘密,却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最大的秘密。
“花白凤,不,应该喊娘。”叶开嘲讽般的笑了一下,“娘说的还真的没错,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恨。”
“叶开!”丁灵琳从丁云鹤口中打探到叶开的去向,也不顾自己头上的伤,硬是一个人跑出来找他。
“叶开!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你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多关心关心我!竟然还跑……”丁灵琳冲到叶开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却突然发现叶开没有像以往一样卖乖讨饶,而是一脸沉重的坐在椅子上,连头都没抬。
她认识叶开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叶开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浪子,哪怕是被傅红雪砍了一刀,他也就是一副打上门找个说法的顽皮模样。
“琳琳,你知道吗?这份仇恨不属于傅红雪,这所有的痛苦,本来都不属于傅红雪。”叶开在山上做了一天,滴水未进,只能沙哑着声音说到。
丁灵琳一脸疑惑,“叶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明白……”
“傅红雪不该是傅红雪,那个身负血海深仇,有着一半魔教血脉,注定要和中原武林不死不休的人,是我!我才应该是傅红雪!”
丁灵琳看着痛苦不堪的叶开,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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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静一片的墓室中央,放着一座不会融化的冰棺,冰棺中躺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散落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玄色男衣,背后还沾着不少已经干涸了的鲜血。
“砰!”随着一声声巨响,墓室封闭的墓门被人从外面强行轰开。石头掉在地上,激起了阵阵灰尘。
“卓大哥!门开了!”
卓笙快步走进墓室,冲到了冰棺旁边,双手搭在冰棺上,却又不敢打开。
思虑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冰棺的棺盖,看到了那个在来中原路途上偷跑出去的丫头,静静地躺在里面。
是她。是他的阿馥。
卓笙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一样,摊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稍微轻些使力便无法呼吸了一样。
一旁进来的马师看到冰棺里躺着的马燕岚,心中亦是大悲,当即跪在地上。
他们都是跟随马燕岚多年的马师,是马燕岚给了他们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一个安稳的家,所以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马燕岚竟然不在了。
“卓,卓大哥!”一个年轻马师突然吓得大叫起来,“掌,掌门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卓笙一听,急忙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马燕岚旁边,试了几次,才找到马燕岚的脖子的动脉。
不一会儿,他的眼中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还有脉搏!
虽然很弱,弱到几乎感受不到,但是还有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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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燕岚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寂静的白。
她仿佛被封住了五感,一直感受不到周围的事物。
不知躺了多久,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些声音。
“心脉被利器割断,按理说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位姑娘修炼过奇特的武功……”
“如今也不过是苦苦支撑,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马燕岚感觉有人半抱起了她,用勺子往她的嘴里喂了些东西,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笙哥……”马燕岚看到旁边一脸沧桑的卓笙,轻轻唤到。
卓笙的手猛地一颤,勺子落回了碗里,溅出了些许汤药。
“阿馥,阿馥你终于醒了!”卓笙的声音里面既有激动又有些伤感。他忙放下手中的汤药,把马燕岚放在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红雪呢?”马燕岚刚刚躺好,便开口问到。
卓笙身体一僵,语气中有些不忿:“你问他做什么?要不是他,你有何至于此?”
“阿笙哥,是花寒衣动的手。他用的是叶开的飞刀,我怕他另有阴谋,若是不尽快处理,怕是要出大事。”马燕岚声音很低,短短几句话仿佛就要了她大半的力气。
卓笙看到马燕岚虚弱的样子,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你当务之急,是养好自己的身子。等你好起来了,我再带你去找傅红雪,那时也不迟……”
“刚刚你喂我的,是上好的人参熬得独参汤吧。”马燕岚轻声开口,揭开了卓笙想掩饰的事,“伤得这么重,却只用独参汤吊着。阿笙哥,我知道的,是生死经留了我一命。但心脉已绝,我知道,我不行了……”
“不会的,”卓笙急忙说道,“这世上那么多大夫,一定有人能救你的!”
马燕岚只是笑着,却也不多说什么,因为她清楚,卓笙什么都明白,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等卓笙稍稍冷静了一些,马燕岚缓慢而平静的开口。
“我想见他。阿笙哥,我想见他。”
卓笙一时间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个愿望了。
“好,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