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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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呢？”
冰冷墙面上挂着的方方正正的钟表分针“嘎哒”动了下，对准正上方停下了。魏珣鹤被这细微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因为这句话而触动的情绪最终平静下来，眼眸重新变回了毫无波澜的模样。
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了被玻璃窗分隔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脸上蓄着胡子，神态疲倦，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他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他笑了一会，又重新抹了一把脸，这才对着玻璃窗外的男人狠狠地再说了一次之前说的话。
“真好笑啊，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呢？我的好哥哥。”
魏珣鹤抿着唇，他想，现在的他一定是面无表情，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弟弟了。
他的弟弟，魏崇钊在一个月前因吸食Heroin，意识不清之时玩死了一个小明星，最终登了报。警方开始彻查，魏崇钊要求他帮忙掩盖这件事，被他拒绝，任由警方将他带走，也因此，如今的魏崇钊恨他入骨。
魏崇钊用疯狂的视线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哥哥，被禁锢着的双手用力地拍在了面前的钢化玻璃上。
钢化玻璃因为锁拷，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他趴在那玻璃上，畅快地笑了。“哥，你说，为什么不是你进监狱呢？”
魏珣鹤没有说话，在他身边一直关注着他的两位狱警在发现他的暴动之后，立刻上前呵斥制服了他。
两个高大的狱警将他压在桌上的那一刻，魏崇钊对着魏珣鹤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
他用无声的语言对着魏珣鹤道——
你也是个杀人犯。
挂在他身后的钟表安静地运转着，“嘎哒嘎哒”的声响在寂静的走道中显得尤其的清晰，几乎要刺破魏珣鹤的耳膜。
去死——！
去死——！
去死——！
耳边似乎传来了那个女人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女人生命最后一刻疯狂愉快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高台之上那喧嚣的风声依旧近在耳畔。
他无法忘怀，也永远无法忘记。
阴雨连绵的梅雨季节，让他的双腿愈加的疼痛起来。那种疼，如同万千银针穿过皮肤，穿透肌肉，他不是第一次感受，但这一次尤其得疼。
然而，他依旧还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盯着那已经空了的房间看，对面钢化玻璃外已经没了人影，但他的那一双眼睛依旧还是空洞地看着前方。
沈笙死的时候，已经形若枯木，唯有那双眼眸绽放着狠戾疯狂的光彩，倒是成了她那段时日里最有神采的时候——偏偏是她死前的那一刻。
魏珣鹤为了让沈笙独属于自己，与她斗了十五年，企图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用最低劣最愚蠢的方式破坏了她的未来，折断了她的翅膀，绑住了她的双腿，让她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只有自己。
而今年，是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第十五年。
这一年，她三十八岁，而自己，也到了单脚踏入棺材的四十四岁。
有时候，魏珣鹤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与她相差了六岁，才会互相伤害，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就像很多人所说的那样，相差六岁的人绝对走不到一起。
他与沈笙互相伤害了十五年，他痛过、不甘过，但最终这些情感化为了指尖的沙，松开便溜走了。
他累了、疲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要得到沈笙的理由，忘记了自己爱着沈笙的原因。
于是，他便放沈笙离开。但沈笙却不愿意这么放过他。
那天，下着绵绵细雨。
他与沈笙说了再见，说放她离开，同时给了她一份丰厚的补偿费，即便他知道这些钱或许根本入不了沈笙的眼，也无法买回她失去的一切，但钱这样东西是他唯一可以补偿对方的东西。
沈笙在那天没有与他争吵，甚至出奇的平静，魏珣鹤几乎生出了对方或许有稍微不舍的错觉。
但对方只不过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他家的大门，一步一步走得坚定，根本没有回头。
再次见到对方，是因为对方发了一封遗书给他，上面写了她死亡的地点，让魏珣鹤务必来参加她的死亡仪式。
魏珣鹤在收到这封遗书的瞬间，便让司机送他去了对方所说的那座高楼。
那是白云市最高的大楼，是这座城市的标志，但从来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了结自己的生命。
沈笙站在摩天大楼的顶楼，单薄的白色连衣裙在冰冷的风中随风而起。她在绵雨连绵的天空下笑得诡异，那双因为瘦削的脸颊而显得尤其大的眼眸阴森森地看着坐在轮椅上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发出最恐怖的声音。
“魏珣鹤，在我死后，你势必会活在比我还痛苦的煎熬之中。”
“我从未爱过你，你个恶心的男人。”
“去死。”
三句话，毫无连贯性，但沈笙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毅然决然地跳下了那座摩天大楼。魏珣鹤当时因为没有控制好轮椅的速度，直接撞在了栏杆上，狼狈地跌落在了灰色的水泥筑成的顶楼地面上。
魏珣鹤趴在地面上，尝试着爬上栏杆，却被身后赶来的司机紧紧地拽住了身体，把他拽回了安全的位置。
他连死都死不了，因为他爬不上天台上的栏杆，多么好笑？
无声的泪水染湿了他的脸颊，他就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悲伤的情绪都感受不到。那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被冰封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
最爱的女人因为恨他而死在他的面前、喊着让他去死，他这辈子最疼惜的弟弟因为恨他也喊着让他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怎么不是你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死吧、死吧、死吧。
两人喊他去死的画面似乎重叠了，恍惚间，他已经咽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农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身体似乎在沸水中，让他烫到焦灼，双眼紧闭的他最终猛地醒了过来。
周围是浩瀚的星海，他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了星海之中。他悬浮着，以此来模仿行走的动作。因为突然场景变换，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这里在哪。
“我应该已经死了。”魏珣鹤在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三秒，轻轻地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他对着虚无的星海，明明知道没有人会回答他，依旧还是这么说了一句。然而，这是哪里？
是西方的地狱，还是东方的地府。
他深知自己是决计无法进入天堂的，因为他这一生说到底无法善了——他做的错事实在太多，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不会为自己说情，也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找寻借口。错了就是错了，他魏珣鹤还没有到连认错都不敢。
虚空中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你就是魏珣鹤，对么？”
魏珣鹤并没有被这道声音吓到，他甚至很平静地与他对话。
“是，我是魏珣鹤，我现在是在地狱么？”
“为什么你觉得会是地狱？”那道声音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
“因为我不会去天堂，我有这种自知之明。”
“哈哈哈哈，有趣。”那道声音不像是女人，又不像是男人，他大笑了三声，这才回答。“这里可不是地狱，这里是灵魂交易所，因为一个叫沈笙的女人在死前跟我们做了个交易，所以，我们会完成她的夙愿。”
“……原来是这样。”对此，魏珣鹤不打算询问，也不打算反抗。
既然是沈笙给他的，那定然是一场报复，既然如此，他受着便是。毕竟他欠她的实在太多。
——“魏珣鹤，在我死后，你势必会活在比我还痛苦的煎熬之中。”
原来，一切都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在等着他。
魏珣鹤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之中，眼眸冰冷而毫无波澜。他淡淡地颔首，道：“是什么，我都受着。”
“既然如此，那也便省了我的事。”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以及一丝淡淡的恶意，“就希望，你在承受之时能够承受得起。”
“好。”
魏珣鹤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然后，他再度清醒。
身体的某些地方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有些过分的沉重。他挣扎着起了身，正打算下床，却是在瞬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在他的面前，有一面落地镜。
落地镜的镜面上有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他很熟悉，因为这是他十五年来一直想要得到的女人——沈笙。
他，不，现在应该用她称呼，竟然在这个时候轻扯了一下嘴角，落地镜上的沈笙便也扯了下唇角。
“哈。”她短促了笑了声，巨大的海浪席卷而来，将她整个淹没。
“……沈笙，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
“如果这是你想要看到的，那我接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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