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天天逼我追老板》氿鲸

32、无名怒火

　　杨非瞪着书桌前后一站一坐的两人，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通风报信的保镖大哥见势不妙，贴着墙边溜出了书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于是偌大的房间里，愈加的安静，仿佛有一场暴风雨正默默酝酿。

　　杨非和定坤的表情在这种气氛下越来越沉重，唯有晏平整个人处在状况外。

　　他是知道杨非在生气，可是生气的点在哪？因为他父亲私自把自己叫了过来？还是自己那未成形的出柜之举？

　　甚至连杨非生气的对象他都没看出来。

　　从杨非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特别针对谁，就是一副“这个房间里除了我，都是大傻子”的感觉，怒火以他为中心毫不留情地舔舐着晏平和定坤。

　　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未来会很惨，晏平刚张开嘴，就被杨非吼了回去。

　　“杨……”

　　“你闭嘴！”一声大吼喝住晏平，杨非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他们一个是他年少时的英雄、守护神，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一个是如果顺利发展，很有可能会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可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蠢呢？

　　“你以为你出柜了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了？就能顺利地走下去了？你才十八岁，我才二十七，万一你移情别恋了呢？万一我爱上别人了呢？车祸、飞机失事、疾病生孩……”

　　杨非话音一抖，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低声吼道：“那么多的意外，那么多的不确定性……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随随便便就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啊？多为自己想一想！”

　　吼到最后，杨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对谁发火，晏平的身影慢慢地和坐在书桌后的定坤重合在了一起，又渐渐变化成了那个他从小看到大，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端着酒杯，婆娑着照片，满身孤寂的背影。

　　在这一刻，杨非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晏平。除了那些吸引他的优点外，从本质上来说，晏平和他父亲是同一种人——情深似海，至死不渝。

　　曾经的他有多向往这样的爱情，在旁观了二十七年的孤寂后，就有多恨这样的性格。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喜欢上了这样的人。因为他比谁都知道，被这样的人爱上，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没头没尾地吼了一通，杨非也不等冲出了书房。而他发火的对象，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虽然晏平出柜的决定做得是有点仓促，但说到底，就算没有喜欢上杨非，在察觉到自己的性向后，他也不会选择隐瞒，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当然，过程不会这么突兀，而是像他说服父母从事电竞一样，将会经过深思熟虑，一步步地去达成这个目标。

　　不过虽然不明白杨非为什么生气，但晏平却知道如果放着不管肯定不对。

　　“杨非……”

　　“等等，”定坤叫住想要追上去的晏平，“这个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只会更惹他生气。你去客厅等一会，我去找他。”

　　说着，定坤站了起来，身材高大健壮的老人走过晏平身边时，出人意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不少，竟让晏平听出了一点歉意。

　　“去客厅等会吧，晚餐想吃什么就告诉小程。”

　　目送定坤离开书房，晏平的表情更疑惑了——怎么莫名有种自己是城门失火后，殃及的那条池鱼的感觉？

　　沿着走廊，定坤顺着走廊慢慢朝前走去。

　　这个高档小区是定坤在京城落脚后参与的第一个房地产项目。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而杨非的妈妈杨哲则是这个小区的建筑设计师之一。

　　也是他唯一参与过的设计作品。

　　那个时候杨哲刚入行，虽然是设计师之一，但只能打打下手。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很兴奋，天天拿着设计图跟定坤畅想着房子建好后的样子，还偷偷设计了他们俩未来的家的装修图。

　　于是在有能力后，定坤立刻下手买下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按照那份图纸装修了房子，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虽然因各方面的考量，定坤这几年来陆续买下了邻居的房子，家不再仅限于当年设计中的三室两厅，且几经重装。但总体风格和主要房间的装修还是当年的样子，这让整个宅邸的显得有些老旧，有种脱离现实的年代感。

　　路过一张边桌时，定坤脚步微微一顿。

　　为了和图纸的风格匹配，新的设计师选用的家具都颇有年代感，还有不少甚至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家具翻新。就比如这张边桌。

　　边桌是杨哲设计的，原本是放在玄关用来放诸如钥匙、墨镜、雨伞之类的出门杂物，后来被设计师搬到了屋内做装饰。

　　在杨非小的时候，这些桌子上放着的全是杨哲的照片和鲜花，无论父子俩走到哪，都能看到青年脸上的微笑。

　　后来有一天，杨非把照片全部收在了抽屉里，边桌上便只有盛放的鲜花，再无能勾起人回忆的笑靥。

　　也是从那时开始，杨非再也没问过他往事。

　　走到一扇门前，定坤敲了敲门：“小非，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没有动静，定坤也不意外，直接打开了房门。

　　一推开门，入眼的便是一只硕大的玩具熊，高度接近天花板，浅棕色的颜色看着就很想让人埋进它的肚子里。

　　想当初为了把这熊运回家，他真的是死了大半的脑细胞，到最后熊进电梯了，人却进不去，只能勉强按下楼层，让熊乘一台电梯，人乘另一台。

　　结果人到了，熊还没到，一查监控才发现熊停在了二十七楼，被一个熊孩子连带着熊家长一起连拖带拽的弄回了自己家。

　　之后如何带人上门要熊，并在小区留下了□□传说就暂且不提了，最终大熊平安到家，杨非高兴得连续一个月都睡在了熊肚子上。

　　除了巨熊，这个房间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熊，大一点的就坐在地上，堆叠在一起；小一些的则放在架子上，姿态各异憨态可掬。

　　除了熊和摆放熊的置物架，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也看不到杨非的身影。

　　定坤却径直走了进去，在巨熊靠着的柱子后，找到了抱着泰迪熊，席地而坐的杨非。

　　看着儿子头埋在泰迪熊的肚子里，一副不想和人交流的样子，定坤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好一会，杨非突然开口问道：“爸……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寂寞吗？”

　　听到儿子的问题，定坤抬头看向窗外的晚霞：“唯一能让我一回忆起来便觉得痛不欲生的是，当年不管不顾的和家里出柜，导致你妈妈跟着我受了很多苦，伤了身体。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

　　“问题难道不是因为妈妈非要生下我吗？！如果没有我，妈妈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形单影只了整整二十七年！”

　　杨非的声音因为隔着泰迪熊毛茸茸的肚子而显得闷闷的，听起来更像是呜咽，而不是生气的怒吼。

　　“他是想让我和家里人修复关系，才执意生下你。真要说起来，还是要怪我，他说你是啤酒肚我居然还真信了……真是……”明明是如此苦涩的回忆，定坤说起来却仍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无声的笑意顺着肢体传递给了杨非，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父亲，那表情明晃晃地写着——

　　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明明那么孤单，那么寂寞，怎么笑得出来？

　　“你看，在你看来，被扔下的我孤单寂寞，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但在我看来，你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太多了，值得用一生去细细品味回忆。”

　　“更何况还有你，”定坤看着眉眼和爱人十分神似的儿子，眼神慈爱，“你是你妈妈留给我的礼物和珍宝，是我们生命的延续，爱情的见证。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必须得幸福。”

　　直到夜幕低垂，杨非才收拾好心情，和老父亲互相拉扯着站了起来——在地上坐太久，腿都麻了。

　　离开房间前，定坤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自己和那小子会走我们的老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是不知道你妈妈怀了你，现在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杨非一眼：“要是那小子靠得住，孙子还是可以有的。”

　　“爸！”杨非顿时涨红了脸。

　　于是，没吃午饭，晚餐也晚了许多，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等到杨家父子二人的晏平，看到的就是一个眼眶红红，脸颊也红红的杨非。

　　他顿时更茫然了，所以，杨非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啊？

　　在杨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后，晏平和杨非由保镖大哥开车送回YM基地。

　　临走前，定坤握着晏平的手，微笑着看着他：“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虽然第一条作废，第三条暂时搁置，但是第二条你可得闹记啊！”

　　看到这数倍于保镖大哥的“I\'m wacthing you”眼神，晏平强装镇定地点点头。

　　在回程的路上，杨非主动道歉道：“抱歉……你明明是好意，我却对你发脾气……”

　　晏平摇摇头，想问下原因，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不生气就好……”

　　杨非噗嗤一笑，主动解释道：“其实，与其说是生你的气，不如说我在生我父亲的气。”

　　见晏平一脸茫然，杨非也无意说更多：“因为一些往事，我钻了牛角尖……以后有机会再和你细说吧。对了，我爸和你说的约法三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作废又是搁置的？”

　　“叔叔不让我告诉你出柜的事，”晏平回忆道，“但你已经知道了，所以这条作废。”

　　杨非点点头。

　　“还有就是叔叔不准我在出柜成功之前碰、碰你……”

　　“……”

　　保镖大哥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后座上那一个比一个脸红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这恋爱的酸臭味……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