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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喜宴篇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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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的确确是喜欢她的,有多喜欢呢,我情愿我替她去死。
我是在那个早春的田间看到她的,她有着深林里精灵般的秀丽面容,就站在那朝阳的光芒里,对着我笑。
没有人能拒绝茵茵,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秀才,每天白天帮忙干点农活,晚上点着蜡烛背着八股。
年轻的生命里没有其他的人,那时我还没发迹,只想着考上了做官,就能养活常年窝在榻上的父亲和腿脚不便的母亲了。
我的小伙伴们早早地结婚生子,继续种田,茵茵却是个例外,她是那边村里捡回来的孤儿,由最大的农户苗家养着,却始终饱一顿饿一顿地对她,她就时常到我们这儿来玩闹。
她吃的并不多,我知道的,只要给她一个玉米,她就能多活三五天。我每次想把她挽留住,她总说苗家不会同意的,他们还准备把她卖给最富有的乡绅做小妾,那才是最划算的。
只是那个乡绅喜欢丰满一点的姑娘,还老是喜新厌旧,他们担心好不容易把茵茵养胖了乡绅就又不喜欢胖的了,就继续随便豢养着茵茵。
在那之前,因为我经常背书,也没空多陪茵茵,所以茵茵经常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玩,其中有一个对她也挺好的男孩,长得比我俊些,不过眼睛上有一道疤,一般孩子总是要欺负他俩,我稍微年纪大些就去把他们赶跑。
那个男孩姓王,家里排行老二,自己惟一的哥哥打仗一去不复返,为了养得活叫狗子。
狗子人挺好的,经常帮茵茵摘野果,有时因为我帮了他们甚至会跑我的地里帮我一起干点农活。狗子个头虽然比我小一些,但是干活非常在行,皮肤黝黑,筋骨也强健,一年到头不会生一次病。
后来我考取状元,要去城里边做官,就把茵茵托付给刀疤王那小子了。
可我没想到衣锦还乡之刻,同乡跟我说他们在田野里找到了苗茵茵的尸体,王二狗那王八蛋也不见人影,隔壁村急着问我们要说法,他们知道你和二狗经常和她一起玩。验尸结果你也知道了,我不想认为二狗是那样的人,但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他畏罪潜逃了,但我还得回来,我不能背叛我对茵茵的誓言。
你问燕师是谁?他不想露面,他做这一行的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蒙骗众生才能骗住鬼神。
你说让茵茵入土为安……恋尸癖是吗……什么白雪公主?
好了妈,我不会冲动的,我只是在城里干了那么久,都没见过冥后干涉过我们人类的事务,我不觉得我的婚礼能阻碍她任何事,她那么神通广大,就不能放茵茵一马吗?哦,对不起,我不是对你们有敌意,我只是怕……从你们出现开始,我就一直担心你们带走茵茵,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和你们拼命的。
如果你们带走她的话,也请带走我吧,妈的话就拜托给东头的老嬷就好了,她的儿子也在城里当差,办事很靠谱。我没有想不孝敬你,妈……
我相信只要我的感情足够深,我的茵茵能够还魂回来,哪怕一魂一魄都可以,我愿意等,我可以用我的一生来等待,我这辈子不会娶第二个女人,我对天发誓。
燕师会告诉我的,她什么时候回来,等她归来,燕师就不用再为我工作了。
不,我不可能让你们见他,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燕师不见外人,哪怕我妈都没见过。
时候很晚了,二位的房间我已经为二位收拾好了,就麻烦鸳鸯为你们领路了。
“不愧是状元郎啊,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小珊槽了句。
迟子聿心情轻松了些许:“这地方有没有奥斯卡,有的话我绝对提名齐先生。他可真的太感人了。”
“阿迟,你不相信他对茵茵的矢志不渝吗?我觉得他是真的爱茵茵姑娘呢。”
迟子聿挠了挠头:“我没爱过别人,但我觉得他有点……戏过了。”
等到了自个的屋里,迟子聿合上门窗:“从刚才你过来时,我就发现了,你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来,说来听听。”
小珊小心翼翼地在迟子聿耳边说了自己的见闻。
迟子聿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哎呀!那我们刚才回来干什么!直接去堵这三个人啊!”
“可我现在好饿……”小珊的肚子响破苍穹。
迟子聿从兜里掏出了两盒糕点:“刚才跟齐家母子谈话时顺的,干净的。”
“吃完我们就出发。”
盘点一下两个人的武器和技能:
纪小珊(Lv.5):异大剑(武器)、傀儡躯壳(使用中)
迟子聿(Lv.15):降临(技能)、双成女王(加成称号)
迟子聿相当于是真的赤手空拳在玩,不过她俩都不是很在意,上一场那么危险的都过来了,这次有血玉的buff,还能怕这些人不成?
主要是进度不清晰让人处于不安的地步,哪怕只是到别人新房门外打一套六合拳都比躺在这房间里等天亮有态度。
夜晚的齐家安宁无比,打更的护院正坐在院子里打瞌睡,几个时辰前喝酒的村民们就回去了,出了异域那趟事,谁也不想再多呆一会儿。看过迟子聿打扫尸体的人们更是见着她就像躲避怪物一样逃得远远的。
两人一路蹑手蹑脚,在林间兜兜转转,摸到了新婚父母的房门口。
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如果没有出那种事情,应该还会有不少人来闹洞房吧。
也不一定,没有人会想闹腾一个死人。
他们应该早些来的,现在的苗茵茵是真的生死难测了。
“阿迟,你说我们来晚了,苗茵茵这回是真的凉了的话,会不会马上变成厉鬼来索我们的命?”
迟子聿抬头看了看屋顶:“小珊,那你可真是说中了呢。”
夜空一轮血月成为了那道黑影鬓边的装饰,绮丽而阴冷。
红盖头已经揭开了,那一头黑发胡乱地披散在面前,遮挡了新娘的玉容。
“小珊,拔剑吧。”
那道人影的声音与新娘走过迟子聿身边时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她可以确定不管这是谁,它肯定在背后操纵着新娘的手之一。
“我以为你们会退却,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执着,那场巫蛊血雨都没能吓到你们吗?”
它发出一声狞笑,长发下伸出人类不可能有的舌头长度,除非是吊死鬼。
小珊已经有点怕了,不过她掏出的那把剑似乎让对方有点介怀。
“这小姑娘有点棘手呢……那就先来解决你吧。”它从空中一跃而下扑向迟子聿,小珊看着都感到心惊。
迟子聿看着那张丑陋扭曲的面容靠近自己,之前那种不快郁卒瞬间一扫而空。她丢下黑袍,一个后撤顿步,旋即助跑向吊死者奔来。
“什么?!”它来不及调整扑的方向,就见身穿背心的女子从自己的身前一跃而起,两手抱拳直直一击锤下。
吊死鬼感觉自己的脊椎要被打碎了,好不容易以体面的姿势落地准备转身袭击。
只见一只拖鞋底已经晃到了眼前,它不及躲闪就挨了个结实。
小珊已经好久没看到迟子聿用过这套连打,大概只有一年前迟子聿被邀请去给哪个拳赛做开场表演时使用到。
迟子聿在空中的一锤不仅用尽了上肢的力量,还顺势让自己空翻了一圈,落地便一个转身平扫踢击中刚刚调整好姿势的吊死者的面部。
之后就是一套无情的连环拳快打。
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人是鬼,也不在乎那张脸上有什么五官,只要全部锤烂就知道了。她讨厌别人捉弄自己,特别讨厌滥用自己的同情心的行为,碰上这种人,她一定会让人尝尝什么叫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迟子聿才打了不到一分钟,脚下踩着的人已经撑不住了。
她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就见她停下拳,将手下人脸上沾满血污和不明透明液体的头发往两边拨开。
小珊也凑近一看:“怎么新娘是个男人?”
“我不是茵茵,我是二狗”,鼻青脸肿的男人像看到救星一样拉住小珊的袖子,“你知道我的,你看到我的,我在给茵茵送饭的!”
“你就是那个猪头人?”
“对对对,哎呦不要打啦!为什么又在打我,要出人命了,救命啊!”
迟子聿一边以之前一半的速率上拳,一边道:“就是你这小子在阿力克身上下巫蛊之术,控制住整个村的人?好家伙,今天你可落我手里了!”
王二狗急忙叫道:“不是我!当然不是我,我不会什么巫蛊之术,我只是一个赶尸人,茵茵的死也跟我没有干系,你们知道的,齐二爷管我叫燕师,我一直易容混在人群里,帮茵茵活动手脚。”
小珊把王二狗从迟子聿的铁拳下救了出来:“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你还记得给茵茵送饭,虽然你害我没拿粮食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堵我们?”迟子聿的目光还是很戒备,“想让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不去破坏他俩的新婚之夜?”
王二狗点头如捣蒜。
“行吧,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害死苗茵茵的?”王二狗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看这副怂的样子,不太可能是他,那么刺杀齐二郎的会不会和夺走苗茵茵贞操的是同一人,也就是所谓的爱恨情杀。迟子聿停下了思考。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么我们也不便多做叨扰了,只是需要你协助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找出真凶。”
王二狗满嘴答应,便毕恭毕敬送二人出去,送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凑上前来:“我几日前到二爷家里来时,发现了一些端倪,不知二位是否方便现在……”
小珊疑惑:“你说就是了。”
“那个刘管家,最近总是偷偷在下半夜溜出门半个时辰,他那副样子有点一反常态。”
迟子聿问:“那你有没有查过他的房间?”
“没有。”
“那你说个——至少得拿出点证据,别瞎揣测别人私事。”
王二狗板起张哭脸:“那不是因为我不敢进去瞅嘛,我只是个小小的赶尸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种大巫师?倒是你们那把法器看上去挺有来头的,所以想求助你们。”
两人想了想,反正都不睡了,就去看一眼吧。
三人转悠进刘管家的院子,刚想问王二狗什么时辰左右管家出门,一回头,领路的那人却不见了影子。
“啪嗒”一声,无风的夜里两人身后的大门锁上了。
整个院落的围墙包括铁门都变得赤红,靠近三米内就感觉人要蒸发掉了。
她们被困在了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