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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条鱼 ...

  •   桑鱼接连拒绝顾斯年两次好意,有些感到不好意思。她抬头看了顾斯年一眼,见顾斯年也同样看着自己,又飞快地垂下了头,脸色一红,轻声说:“那......那我走了?”

      “嗯。”顾斯年低沉地应了声,重新拿起笔记本电脑,说:“我送你。”

      桑鱼连忙摆手,说:“不用了,现在还早,有公交车的。”

      “我顺路。”顾斯年再次肯定地说了这句话,没等桑鱼回应,他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桑鱼:“......”

      她的双颊烧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点头,厚着脸皮跟了出去。

      顾斯年又一次将她送到了那个熟悉的胡同路口,车停下之后,她轻轻解开安全带,可人却没有立马下车。

      她侧过头,深深地望了顾斯年一眼。

      “顾斯年,明天见。”她再次笑了起来。

      顾斯年双手扶在方向盘上,他微微垂眸,同样侧头看着桑鱼。

      “嗯,明天见。”他用一贯低沉的嗓音,回着桑鱼的话。

      桑鱼下了车,目送着车辆消失在了路口。她开始沿着胡同小道欢快地奔跑,一边跑一边笑,肆意张狂,就像个刚刚放学的小学生。

      这种感觉很好。

      桑鱼自己对自己说,这种感觉真好。

      ***

      回到家之后,桑鱼先跟老太太和陈程一起吃了晚饭。等到收拾完碗筷,她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着这几天老太太要换洗的衣裳和要吃的药。

      “你这次真的是要出国啊?”老太太摇着蒲扇坐在床边休息,看着不断忙出忙进的桑鱼又问了一遍。

      她对自己孙女前几天说自己要去日本出差一事,至今都还没缓过来。

      自从桑鱼大学毕业回来后,一直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出差的事情偶尔也有,但最多也就去去隔壁省,隔天就能来回,从未有哪次像这次一样,一出差就直接出国,而且还要在外面待那么久。

      老太太一辈子操心惯了,她相当不太放心桑鱼,却又不想耽误她的工作,于是只能旁敲侧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确认着。

      桑鱼自然知道奶奶的心思,她一边将奶奶这几天需要换洗的衣服和药品分门别类放到床头,一边耐心地回道:“嗯,这次出差需要去日本。”

      “要去多久啊?”

      “明天出发,大后天就回来了。”桑鱼将几天前就说过的话,再次答了一遍。

      “哦......”老太太手中的蒲扇停了停,想起什么,又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这次是出国,可别丢三落四地忘记东西,到时候不好回家拿。”

      “奶奶。”桑鱼笑了笑,感觉老太太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抱了抱她,“你别担心我,这次去日本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其他同事呢,我大后天就回来了。”

      “你都这么大了,我有啥可担心的......”老太太嘴硬,强撑着不在孙女面前过多流露自己的感情。

      “好好好,您不担心。”桑鱼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然后她走到抽屉前,将装血糖仪的箱子提了出来,笑呵呵说:“既然您不担心,那也别让孙女担心行不行?来,奶奶,让我走之前再帮您测一次血糖吧!”

      桑鱼说着,从塑封袋中拿出了一根针头,安装到了血糖检测仪上。

      老太太已经对扎针产生了恐惧,她看得头皮发麻,屁股连连朝后挪了数寸,还用蒲扇挡在脸前,低声骂了一句,说:“造孽啊,手上一针,肚皮上再一针,我这个老太婆,迟早得被这东西蹉跎死!”

      “怎么会!”桑鱼尽量语气放松,笑着宽慰说:“这不也是为了身体好嘛,只要咱们坚持控制血糖,奶奶您至少可以活一百岁。”

      “我呸!”老太太性子烈,朝旁啐了一口,“要是天天这么折磨我,我宁愿不长命百岁,早死早投胎得了!”

      “奶奶!”桑鱼蹙起眉,她拿着血糖仪,气得有些跺脚。

      可老人就像小孩子,闹脾气或者犯倔的时候,都得好生哄着,尤其是对那些常年疾病缠身的老人而言,后辈越犟他们越想反着干。

      可桑鱼并不太会哄人,她很快沉下了气,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她搬来一张小板凳,安静地坐在老太太的旁边,头长垂着,开始就着条桌上的一盏台灯,慢条斯理摆地弄起了待会测量血压需要用到的东西。

      敌不动我不动,她不再强迫老太太,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不再说一句话。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门前有路人经过,还可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老太太最先败下阵来,嘟囔着说:“我这几天都好好的,就不能不测么?”

      话一问出口,桑鱼就知道老太太的意志已经动摇了。

      她抬起脸来,认真地冲老太太摇了摇头,说:“奶奶,医生说过了,咱们至少得三天测一次。”

      老太太沧桑的老脸抽了抽,然后转了个身,默默将手中的蒲扇放了下来。

      桑鱼眉眼一弯,又开始笑了起来。

      她异常娴熟地现在老太太的指头上取了点血,然后等了一阵之后,看到仪器上有数字显示了,便立马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了宋医生。

      这一天的运气非常好,可能正好宋医生得空,她很快就回复了桑鱼的消息——

      一切正常。

      桑鱼长舒一气,终于可以放心地出差去了。

      “奶奶,我走之后,你一定要记得吃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马给我打电话,叫隔壁王伯伯帮忙也行。”桑鱼最后叮嘱了一遍。

      老太太刚刚被扎的手指还痛着,眼不见心不烦,拿起蒲扇就把桑鱼往门外赶,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啰啰嗦嗦地说这么多次......”

      桑鱼笑出了声,心里嘀咕着:您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忙完老太太这边的事情,桑鱼回了自己的屋,才开始准备出差要用到的行李物品。

      如此又花了大半个小时,当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所有该带的不该带的,桑鱼都给塞进了她那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内。

      一切都准备就绪,剩下的时间......

      桑鱼默默走到窗旁的书桌前,眼神微闪,看着自己下班时带回家的几本书出神。

      【我可以教你。】

      她突然就想起了顾斯年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我可以教你。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自信,好像他教她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一样。

      桑鱼不自觉地轻轻笑出声,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打开微信,给顾斯年发了条消息。

      【顾斯年,你睡了吗?】

      聊天框很快显示正在输入。

      【还没,你呢?】

      桑鱼:【我也没,刚刚收拾好行李。】

      桑鱼:【你现在忙么?】

      桑鱼:【行李都收拾好了么?】

      桑鱼:【你吃饭了么?】

      桑鱼手速飞快地发送着消息,等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连番轰炸顾斯年的时候,一连三问都发了出去,再撤回的话,又会显得有些无中生有......

      她忐忑地等着顾斯年的回信。

      顾斯年当时刚刚卸下假肢,正在卫生间给浴缸放水,看到桑鱼的消息,他立马关掉了水龙头,而后走回书房坐着,回道:【不忙。】

      桑鱼舒了口气,她笑了笑,翻开书桌上的笔记本,拨通了语音电话。

      顾斯年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嗯。”

      声音沙哑低沉沙哑,桑鱼听到之后,举着手机应激性地眨了眨眼。

      她想起了周一自己打给思宇投资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里是个男声,他和顾斯年一样,聊天的第一句,就是一个“嗯”字。

      “顾斯年。”桑鱼对着话筒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停顿一下之后,她报了一串数字,然后问:“这个手机号码,是你的么?”

      对方像是愣住了,很久都没给出回应。桑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看一两遍就记住了那串号码,可有种直觉告诉她,那就是顾斯年。

      “是你么?”她又问了一遍。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过了许久,顾斯年才淡淡地再次“嗯”了一声。

      承认完,他连忙转移话题,说:“我以为你打电话过来,是想要问我不懂的专业问题。”

      桑鱼顿了一下,这才将视线看向自己眼前的书本,说:“啊......是啊,我是有几个不懂的问题想请教你的,可是......”

      顾斯年立马说:“那你问吧。”

      桑鱼:“......”

      被顾斯年这么一岔开话题,桑鱼已经不记得自己前一秒要向他确认什么了。她敛了敛神,将笔记本打开,看着其中的一处笔记,说:“什么是‘汇率’?”

      电话那头好像响起了翻书的声音,然后顾斯年报了一本书名,说:“把这本书翻到第37页,第三行开始有对汇率的解释。”

      桑鱼一愣,随手拿起桌上的那本书,翻到了第37页。

      果真像顾斯年说的那样,从第三行开始,那一页书详细地阐述了什么是汇率。

      顾斯年见桑鱼长久没出声,问道:“看懂了么?”

      桑鱼抓了抓脖子,说:“大......大概懂了吧。”

      隔着手机,顾斯年开始轻轻地笑,说:“真的懂了?”

      桑鱼不出声了。都说了隔行如隔山,顾斯年你有本事,倒是码几行代码给我看看啊!

      大概是猜到了桑鱼的心里想法,顾斯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急,明天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再当面讲给你听。”

      “嗯。”桑鱼闷闷地应了一声。

      “还有什么问题么?”

      桑鱼低头看着自己记在本子上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问题,想了想,摇头说:“没了。”

      这次轮到顾斯年不出声了。

      空气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桑鱼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张着臂膀倒了下去。她开始看向墙顶那盏昏黄的灯,看着看着,她对着电话,又喃喃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顾斯年。”

      对方惜字如金,依旧雷打不动地回复了一个字:“嗯。”

      桑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顾斯年明显地顿了一下,像是想了一阵,才说:“没有。”

      桑鱼眼睑垂了下来,转了个身,开始扣着床单上的细碎花纹,说:“你撒谎,你刚刚都停顿了。”

      “桑鱼。”时隔五年,顾斯年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他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笨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真的么?”桑鱼不太自信地问着。

      “真的。”

      桑鱼由衷地说:“可我觉得自己很笨怎么办啊?”

      顾斯年又是一愣,说:“......那就比别人更加努力地学。”

      桑鱼扣着床单的手不动了。

      那就努力地学。

      同样的人,又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五年过去,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是困了么?”顾斯年透过手机,轻声地问着。

      桑鱼的确有些困了,却又不太舍得挂电话。可再聊下去,她又更怕耽误顾斯年休息,只能违心地点点头,说:“嗯,有点点困了。”

      “那......晚安。”顾斯年低磁地说着,道完晚安,又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到老地方接你。”

      “好,晚安。”

      挂完电话,桑鱼情忍难耐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她并不知道当初顾斯年是为什么不告而别,但她此刻却无比相信,顾斯年是喜欢她的。

      顾斯年还喜欢着她,就像她还爱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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