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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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座庙堂，庙堂内仅一根刚换上的蜡烛燃着，蜡烛上盘旋着龙凤，面首相对，羽翼生飞，是结婚用的喜烛，对着那光的是一位妇人。那妇人衣着华贵，深裾低摆，步摇流苏，只是未施粉黛，略显细纹，却独生得清新脱俗。
妇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帷幕装饰下的牌位，这祭处是刚刚布好的，仅是一牌位，一红烛。剩下的便是落灰的祭台，和那妇人尖利的眼神。
庙堂内很黑，妇人仿佛被吸干了魂魄，望着死气沉沉的灵位，只是站着，那姿势，是对生界的迷茫。
那灵位上赫然书着：陈氏之位
连那墨也是新磨的，新书的，在昏暗的烛光下，像似黑暗吞噬的开始。
从一开始，外面的世界便是一片嘈杂，兵器交加，振声怒号，连着火把舔舐的遗世之音，浓烟助力的血光四溅。生命与生命最猛烈的撞击，处处都是冥府的鞭笞。
地狱。
只是在妇人淡然的面容下窥见不到什么。
猛地，庙堂的门被大力推开，连裹着秋日的凉风，撩拨着烛光轻轻晃动。入内的是一明晃晃的身影，该是既冠之年，生得清秀，像是普通人家的秀才，身着黄底绣龙，意在换天。
男子侧身将门轻轻带上。
“娘亲！”
男子很急切，身后便是天下大势之所趋。他快步走到妇人身侧，低头欲语。
妇人没有动，甚至，面目都没有改变。仿若一个死人。
“御林军已经包围这里了，我们的军队将要被屠杀殆尽了！”
这话像是一壶凉水，浇在了妇人没有生气的灵魂上。
“是吗，你父皇，当今皇上，他，来了吗。”
妇人轻轻掀动嘴唇，自带朱红。语气中只是疲惫。
“没有，娘亲难道忘了父亲已被我们气的瘫在床上了吗？”
男子轻笑，仿佛外界的动作与他无关。
“来的只是杨得意和张汤。”
“是吗，我们输了吗。”
妇人低吟片刻，随后说到。
“我们出去吧。”
男子微微一笑，他是太子，他的母亲是皇后，在后宫之中，他早就预知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死。
不是被兄弟害死，便是被那个皇帝害死。
男子微扶着妇人，多年积淀的皇后凤仪与太子之姿做出了最后的迸发。
坦然负罪，坦然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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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的一生，是棋局上的子。
从被平阳公主送入刘彻的床上，再到沉寂三年，终被宠幸，再到在后宫步步为营，登上皇后之位。
光鲜亮丽，成功逆袭。
可只有卫子夫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成功，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一句话，自己不过是一个附属品。一个他可以丢之弃之的棋子。
所以，卫子夫鼓动自己的儿子发生政变，她要向天下证明，向那个女人证明，她也是生而高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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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第一次见到陈阿娇，是在平阳公主府后三年，御花园内。
那时的她，已然明白自己的使命，三年的沉默，让她变得更加沉稳，富有心机。
出生卑贱，所以不得不成长。
卫子夫在三年前听说过陈阿娇，高贵，明丽，娇纵，善妒，且，深爱刘彻。卫子夫还记得平阳公主脸上的不屑。
直至第一次相见。
陈阿娇长得不算倾城倾国，却颇为大气，照理说，应配得上这母仪天下，凤冠宝仪，艳盖京华。但卫子夫有种感觉，比起宫装的繁复，她陈阿娇应是一匹宝马，一身红装，英姿飒爽，剑指天涯。
她羡慕陈阿娇，天生的贵族气质与野性，是陈阿娇独有的骄傲。
而自己。
她命心腹离开。
而自己，不过是生而卑贱，命不由己的棋子。
“妾，见过皇后娘娘。”
微微俯身，行礼。持的是一副病态娇弱之姿，风拂杨柳之态。
陈阿娇是淡漠的。从始至终。
卫子夫故意不胜头晕，向后倒去。
没想到，陈阿娇，她，竟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自己。
刘彻恰巧赶到，意料之中的误解了。
而陈阿娇，始终不发一言。
淡漠的看着，她与刘彻的情真意切。
然后，陈阿娇，那个大汉最尊贵的女人，在帝王之怒下，平静的离开了。
卫子夫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仅是一个小丑。不管怎样的卖力表演，当看到陈阿娇的眼神时，觉得羞耻。
刘彻看着陈阿娇离去的身影，放开了搂着卫子夫的手，目带冷意。
“皇后还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卫子夫，低眉，不听，不想。
随后，便是后宫女子的生活。
可，陈阿娇不会争宠。卫子夫只有想尽办法，逼着陈阿娇，让她做出反应，然后又作一派无辜之状。
演技拙劣。是刘彻对她的评价。
可是，目的是达到了，就够了。卫子夫想。自己也无意对刘彻的计划做出什么贡献。
她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卫子夫再可怜陈阿娇，也是多余的。她是刘彻的人，而陈阿娇独守着窦家的残破。越发淡漠了。
卫子夫知道，时间要到了。她知道这样看似平淡的生活，有一场腥风血雨要来。
然后，是，巫蛊。
卫子夫的戏份完成以后，便躲在宫中，不自觉的听着外面的风声，听着那个本因为窦太皇太后去世而被迫成长的陈阿娇低下她骄傲的身姿，向刘彻道歉，以求甘泉宫上下三百陈家家生子的性命。
卫子夫听说满朝都在称刘彻仁德，顾念旧情，未曾惩罚陈阿娇，只是将她囚于长门，一切用度如前。
大家好像都好像约好似的，忘记了，陈阿娇覆灭之际，她身后的窦氏被一举拿下，刘彻再无后顾之忧。反正窦氏已见颓势，不过这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都是天意，却也是人为，明明不该同情她的。卫子夫想，她该去看看陈阿娇的。
————
她变瘦了，也变老了。
她终于褪下深裾低摆的宫服，换上了红装。
可是，她无法再过得潇洒。
也许，她一生都不曾自由的活过吧。
她们相顾无言。陈阿娇亲手为她斟茶，她惶恐的接下，轻押了一口。
卫子夫想，她终归与陈阿娇平座。
走之前，陈阿娇送了卫子夫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只喜烛。龙凤相对，羽翼生飞。
卫子夫不解，却终究没问出什么。
倒是陈阿娇对她提点了一句：他，从没想过，有人与他同坐江山。
这，像是临终，对自己一生的结语。
陈阿娇，她，是善良的。只不过时间和环境让她忘记了。
那天夜里，陈阿娇静坐在一片火光中去了。
卫子夫明白，陈阿娇的骄傲，在自己去看她时，就已经瓦解。这种矜贵的孤独，是窦氏留给这刘氏天下的最后的符号。
但，陈阿娇，她，是爱热闹的。
可，陈阿娇，她，是不自由的。
——
卫子夫想，一切都结束了，刘彻如今是真的孑然一身，孤独在病榻，等待死亡。
自己也算功德圆满，为那女人，报了一仇。
只愿，来世。不入宫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