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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章八十四 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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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穿戴整齐的吉光坐在花园里的凉亭里,百无聊赖地啜饮着手中的茶。
侍女们将时新的点心摆了一桌,吉光并无胃口。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立刻回浮现出魏迟的容颜,怎么也挥之不去。
魏迟早已离去,他说自己早上因为某个睡懒觉的人死抱着他不放,因而错过了晨会,下午要去与部下商讨一些要事。
最近的平昌府还没那么太平,眼下仍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明明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吉光却无端想到昨晚的事,心跳不由地加快几分。
树影微微一晃,吉光抬眉往树梢上看了一眼,心头莫名其妙涌起的期待消退半分,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禀退婢女:“这些有些吃腻了,你们几个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拿来吃。你们自己也用些吃的,不用顾着我,我自己待一会儿。”
侍女们雀跃着走后,一道影子如猫儿一般轻巧地跃到地上,几乎无声地走到吉光面前跪下。
“细娘,有事吗?”
“主子,梁氏病危。”
吉光手中的茶杯倏地从指尖滑落,碎成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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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病危虽是意料之外,但吉光仍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素衣,命人携了一些补品礼物,传轿辇前往陈府探望。
待到陈府,见各府第轿辇齐全,便知是平昌府贵女倾巢而出。其中大多都是怀抱着不一样的心思前来,一群人里竟鲜少有几滴真心实意为梁氏而流的眼泪。
陈阳原本在内寝,听闻她来了,赶忙擦着眼泪出来,躬身行礼。
吉光轻轻一拂,轻叹一声:“前几日还与姐姐一处,不知竟病得如此厉害了……请陈家主保重身体,姐姐必定不希望你如此伤心。”
陈阳赶忙躬身道:“内子体弱,前儿晚上着了风,大夫才开了两幅药,病症却急转直下,任谁也想不到一场风寒竟如此严重。”
吉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粘在他们身上的眼睛,抬脚便欲往内寝走去:“与梁姐姐相识一场,我总得探望她一番才是。”
陈阳急忙阻拦:“夫人见谅,内子如今实在不好,人昏沉得厉害,免得冲撞了您……还是别看了。”
吉光叹了口气,从身后的朝云手中接过一个紫檀盒,将其打开,一株老人参呈现出来。
“这棵参是京里贤妃娘娘赏赐的,我一直存着,如今给梁姐姐补补身子。”说着,她的手敛去众人的视线,将夹层下面的一方小小的檀木盒露出半寸,给陈阳看见。
陈阳眸中一愣,人精一般的他立刻便作揖道:“内子身体枯败至此,想必要辜负夫人的心意了。若是夫人不弃,请——”
一方竹帘将众人的视线拦在外间,吉光紧走了两步,见梁氏躺在床榻上,形同枯槁,嘴唇却并非如风寒病人一般发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润。
她沉吟片刻,低声询问:“梁姐姐昨日去了什么地方?”
陈阳道:“只是去孙府看了我妹妹。想必是为了如今府上的事计较,二人或许闹了不愉快,我妹妹今日得了消息迟迟不来看她,方才夫人进门前才到。”他沉吟片刻,“夫人方才给我看的檀木盒,想必是知道什么了?”
吉光将眸子从梁氏身上落于陈阳脸上,淡淡道:“知道了又如何,您难不成要跟自己的亲妹夫反目?”
陈阳的神色突变,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双拳握紧又倏地放松,“悉听尊便。”
“前儿梁姐姐去我那里,称如今陈家艰难,同为四大家族的另外两家却从来都没有主动伸出手来帮助。”吉光淡淡道,“梁姐姐当时只说要去和其他几家讨要一个说法,可这才过了几天就病了,料谁也难不往那方面想啊……”
陈阳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吉光的话。
他沉默地坐在圈椅当中,双手紧紧抓着扶手,骨节吱吱作响。
吉光也不忙,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终于,陈阳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妻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平昌三大家族这些年做过些什么,我也并非一点都不知情,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如今我发妻病重,我陈氏危在旦夕,倘若知州大人愿意替我和我夫人讨回公道,我决意向知州大人投诚,有什么是陈某人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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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楼顶楼雅间里,除却刚刚丧妻的陈阳之外,三大家族的家主齐聚一堂。
为首的意外不是沈自琤,而是魏迟。
只见他阔气地点了一桌他们四人压根用不完的美食佳肴,举起金樽笑道:“不就是关税减免一事,哪里需要沈家主亲自宴请,只需修书一封——”他一仰头,酒液顺着他的唇畔流淌下来,魏迟胡乱一抹,饕足道:“修书也不必,只需差人到我府上知会一声便是。哪里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
沈自琤颌首低笑,双手持着金樽敬酒:“未来平昌府的生意,还要多多倚仗魏大人。”
“那是自然——”魏迟适时地瞟了孙琦一眼。
孙琦默契地低下头,干咳了两声,招呼道:“魏兄,沈兄,吃菜吃菜。这如今渔业不好做,这鱼生还是我千辛万苦让人留下来的,诸位可不要替我省钱啊。”
吃到尽兴时,魏迟适时地装醉,随意从身旁捞了一个歌女,揽着往门外走:“诸位,我去外面醒醒酒。”
前脚方才迈出雅间,他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凝固下来。
原本因为酒醉而导致的微醺脸色如今一丝醉意也不曾有,怀中的歌女红着脸,摸着他的胸膛娇笑:“爷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魏迟笑着低头看她一眼,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握在她手中:“去楼上开个雅间。”
歌伎娇笑两声:“今儿奴家一定让爷满意。”
待歌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脸上醉意全无,默不作声地走到窗边,四处确认没有人注意,双臂用力攀着屋檐,纵身一跃,跃上了屋檐。
他们方才吃酒的雅间在最东面,四面有三面临台,只有屋檐上有机会听到他们的对白。
只听沈自琤语气不善:“……你们是不是随意将药丸给出去了?那魏迟的来历你们岂不清楚?若是灏京城再来官员,我们几时能瞒得住?!”
孙琦连忙陪笑:“只是试探罢了,并没有拿出药丸给他吃的。”
楚鹤云野打圆场道:“沈兄不必如此生气,弟见那魏迟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这来平昌府数月之久,竟一件正事不曾办成,每日行完例会,便是约我与孙琦一并玩乐。”
沈自琤冷冷道:“魏迟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是皇帝御赐的武状元!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就不曾怀疑过吗?”
孙琦和楚鹤云不吱声了。
沈自琤似是缓和了语气道:“你二人回去着手关停炼丹炉,先躲过这阵风头再说。”
孙琦唯唯诺诺道:“可这炼丹炉一关,每日便损失百金之数……”
“你是要这百金,还是要脑袋?”沈自琤严厉道。
眼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楚鹤云连忙转移话题:“咦?魏兄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如此慢……”
魏迟此时正立在屋檐上,低头往下看去。
只见危楼赫赫,他看着底下自家车马的方向,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小鸟,放到唇边轻轻一吹,一阵悠长的鸟鸣穿透云霄——
靠在马车旁边小憩的小厮立刻跳起来,抬头望屋顶看了一眼,立刻从身边拽了快马过来,快马加鞭向知州府奔去。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吉光被招福匆匆忙忙请到了迎春楼。
招福一边引她上楼,一边还在她耳边碎碎念:“夫人,爷吩咐了,您一会儿可一定要很生气才行啊,要不他这局棋可就白下了——”
吉光有些莫名,直到被领至一处装饰香艳的“春闺”外面,见沈自琤、楚鹤云和孙琦等人围在门前。
见她过来,众人脸上神态各异,精彩极了。
楚鹤云为人处世更如翩翩君子,先一步上前安慰道:“嫂夫人切莫生气,这魏兄也难得糊涂一回……”
此时,房中适时地传出一声娇笑,吉光心中一沉,推门而入。
只见魏迟衣衫不整地左拥右抱着两个美人,没心没肺地坐在酒桌前笑。
只一个眼神对上,她立刻便明白过来魏迟打算做什么。
吉光深吸一口气,冲到魏迟身边,将歌伎从他怀中拉走,然后一把拽住魏迟的衣襟。
魏迟半梦半醒间抬起头来,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断断续续道:“夫……夫人?”
只见她那双纤弱的手扯住他的衣襟,左右开弓,“啪”、“啪”两声,狠狠地抽在魏迟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雅间里,众人全都惊呆了,歌伎们慌张离席,一圈人围得远远的,给他们夫妻二人留足了空间。
只见他眉心一皱,“嗯……嘶……”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迟鬓角散落的长发低垂着,掩去半张脸,吉光顺着发丝看见他在笑。
只见魏迟那张祸害一般的脸上立时红肿起来,他一把攥住吉光的手,二人身体贴的极为靠近,他借着吉光的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灼热的唇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不够狠,再打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