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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章一百二十一 战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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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而幽森的交州原始林当中,一队密集而步伐沉重的骑兵正缓缓走出大庾岭山脉。细看之下,他们模样酷似交州土人,而胯/下骑乘的却并不是马骡,而是一头头身形巨大的棕熊。
数十头巨熊倾巢而出,它们的巨掌深深地陷进泥沼当中,留下一个个盆口大的巨型掌印。这些巨熊倘若出现在战场上,大约能够一脚踩死一个活人。
熊骑兵整齐列队走过山林,惊起林中鸟雀纷纷逃离。
这些披甲上阵的巨熊足有两人高,本性狂暴的它们在毒//瘴人的驯养之下变得极为认主,甚至能与人同吃同住。
而今日,驯养巨熊的毒/瘴人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日听话顺从的巨熊们如今显得有些不安和狂躁,它们的巨掌来回腾挪着、粗暴地拥挤着自己的同类,甚至有些巨熊甚至开始攻击同类。
熊骑兵们互相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行囊当中掏出巴掌大的肉喂到巨熊嘴边。这些肉里面混有具备安抚效果的草药,能使大部分巨熊都安静下来。
谁知半路却横生意外——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熊骑兵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断肢哀嚎着。
原来一头发狂的巨熊不仅吃下了肉,还连带着将熊骑兵的手一口咬断,它狂躁不安地继续撕咬啃食,周围的熊骑兵们纷纷上前驱逐伤人的巨熊,阵型大乱。
骑兵首领脸色一沉,低声用土话骂了一句,命人立刻将那人从熊背上抓下来。
谁知盔甲一解开,那巨熊便发疯似地往回跑,瞬间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血腥味仿佛让巨熊们更加狂躁,一个熊骑兵不安地开口道:“首领,我们应当停下修整,这些孩子们看起来不太对劲。”
首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中原人要我们按时袭击岗哨!不能停下。”
他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鞭子缠在手掌上,再狠狠地一甩,抽得巨熊哀嚎连连,甩开四肢迅速奔跑了起来。
其余的熊骑兵见状,皆效仿着首领的样子驱赶着巨熊更快地向关隘前进。
终于,他们穿过了密林尽头,远处的关隘堡垒静静地矗立着,尚且对密林当中的危险一无所知。
巨熊首领冷冷一笑,“愚蠢而又自大的中原人……自以为能驱使巨熊,简直痴人说梦。”
骑兵们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道:“族长并不是真心想与这些中原人合作的。”
“想与我们合作,宋王还不够格。”首领眯起眼睛:“待我们得到这处关隘,便向北进军,没有什么兵甲能挡得住巨熊的铁蹄。被他们驱逐入毒瘴中这么久,也该让中原人尝尝我们的厉害了。”
熊骑兵们闻言雀跃不已,方才的异样早已被他们抛之脑后。
首领指着那高处的烽火台道:“我们的目的是摧毁那里的烽火!不能让它点亮,更不能让其他岗哨的人知道这里遭遇了袭击……”
首领一声令下,熊骑兵们怪叫着操纵巨熊们扑向岗哨,猛兽的嚎叫声如地狱传来的恶鬼嘶吼,无数巨型影子扑向堡垒,仿佛要将其吞噬。
尚在沉睡当中的堡垒没有一点反应,巨熊骑兵们高歌猛进,他们正欲驾熊攀上岩石墙壁,谁知那数个漆黑狭小的窗中忽然有异物被抛出来。
那竹筒状的小东西落地便炸开金花,迸发出比熊嚎更剧烈惊人的声响!
场面顿时大乱,巨熊们受惊后开始在关隘当中四处乱撞,有些熊骑兵失去控制跌落,便被往来的巨熊活活踩死。
首领急忙道:“不要让他们点燃烽火台!”
有几名奇兵闻言立刻从熊背身上跳下来,敏捷地像猴子一样迅速沿着堡垒攀上去,他们的目标都是最高处的烽火台。
谁知这时堡垒当中忽然出现了一队甲兵,他们一手提着长矛,一手提着鞭炮便向巨熊阵冲来。
被鞭炮声惊扰的巨熊更加狂躁,几乎开始敌我不分地攻击起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首领急道:“稳住阵型!稳住阵型!他们的长矛伤不了我们的巨熊!”
正巧此时,一名甲兵的长矛突刺冲向对面的巨熊,只见巨熊哀嚎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巨熊骑兵急促地报告着战况:“他们的长矛有倒刺!这是专门为了应对巨熊的……”
首领咬着牙道:“还不能撤退,还不能!不能让他们点燃烽火台,只要强攻一定能攻下来!不过是一群孱弱的中原人,迟早会被巨熊的铁蹄踩在脚下……”
他迎击着朝他扑来的甲兵,焦急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高处的烽火台。他的人身手很好,一定会赶在对方点燃之前毁掉烽火台。
果不其然,那些身手灵巧的奇兵抓着墙壁突出的砖块迅速攀上了最高处,他们的身影像鬼魅一样袭击那些正准备点火的守军。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濒死的守军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
只要把火种推倒,烽火台立刻便会燃起熊熊大火,其他的岗哨便会得到被袭击的消息……
但一个异族奇兵迅速地挡住他的去路,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奇兵将匕首插入他的咽喉,那守军挣扎了许久,眼中的光终于消失了。
在下面见证着这一切的毒/瘴首领微微一笑,他执起胸前的号角正欲吹响,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熊骑兵们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这处关隘之外遥远的山岭之上,无数烽火台相继燃起了火光,有如火炬照徹长夜一般连绵不绝,自交州关隘至灏京城千余里长明不灭。
为守卫关隘而战至奄奄一息的守军们躺在地上,眼中最后的画面便是这连绵千里的烽火台。
“他们究竟是怎么传递的消息……”首领咬牙切齿地驾着巨熊踩碎眼前的守军甲兵。
他此战带出了全族最精锐的将士,倘若继续进军中原,恐怕毒/瘴全族将会遭遇重创而绝……
想到此处,首领无可奈何地吹响了后撤的号角,无数身影驾着巨熊纷纷逃入了他们熟悉的密林,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驻扎在交、幽两州边境的的幽州军大营当中,魏迟和吉光正站在高处远眺着连绵不绝熊熊燃烧的烽火台。
吉光终于呼出一口长气:“九真关遇袭,有烽火台的警示,消息很快便会传至灏京城。离交州最近的地方军便是幽州军,等到调动兵马的圣旨抵达,你进入交州界干预才算理所应当。”
魏迟点头道:“多亏了你提醒,我才没有立刻进入交州境内。倘若在我贸然进军之后,宋王以擅闯封地为名将我扭送灏京城,到时候由着他毁灭证据,我们反而处于不利地位。”
吉光道:“若是从前圣上或许会相信你的话。但圣上已经怀疑你是兆王一党,自然不会全心信任你。”片刻之后她又沉吟道:“我总是觉得圣上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魏家。”
魏迟纳闷地看着她:“我倒是感觉还好啊。”
吉光失笑,她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
魏迟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脸颊:“我总说你年纪虽小,想得却很多。这几日你天天睡得不安稳,是不是因为每天满脑子都在乱想?”
吉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睡不安稳?”
“当然是因为你睡到半夜总是会乱摸。”
“你胡说!”吉光涨红了脸。
“没乱摸的话你为什么心虚?”魏迟问道。
吉光抬腿便要往大帐走去:“我才不顺着你的话说。”
“不准走。把话说清楚。”
见吉光不理他,魏迟选择大步流星地追上她的脚步,一只手便将她扛在肩上,趁着亲兵们不注意,迅速往大帐奔去。
吉光面红耳赤,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魏迟!你这是贻误军机!我要告你……”
“你跟谁告我?以什么名义?”魏迟一把掀开帐帘,大声命道:“所有随侍后退五十步,没我的允准不得靠近大帐!”
她被丢在床榻上,魏迟用力一扯榻前厚厚的帘子,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低头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吉光轻哼一声,有些焦灼地推开他:“倘若宋王有异动……”
魏迟含混不清道:“提裤上阵,提枪上马,快得很。”
吉光面红耳赤地迎着他的吻,呼吸渐渐灼热起来,她情不自禁地环着魏迟的脖颈,“倘若军情紧急,该——”她嘤咛一声,“该当如何?!”
“春宵一刻值千金,”魏迟轻轻吻着她的耳朵,顺着脸颊吻到脖颈,手却忽然伸向置于床榻一旁的佩剑。
只听当啷一声,佩剑出鞘,一点雪亮的光芒闪过吉光的眼睛。
魏迟搂紧吉光,轻声安慰:“佩剑在手,必不会贻误军机。且让宋王好好在交州忙乱一番罢。”
一双人影交缠不休,帐中摇晃的烛火彻夜不熄,直至东方灼日骤起,淡金色的光芒照亮碧空,帐中的人才沉沉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相拥而眠的二人才被紧急军报唤醒。
“禀大人,合浦、苍梧被袭,现已点起狼烟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