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樱花》哈尼雅

73、第七十三回

　　看着所谓仇人受到这般折磨，李艳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快乐。

　　六年时光，她真的许久没这么快乐了。

　　王三知道王铁为何而死，当年刘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就像一个诅咒，每个晚上都在折磨着他。一年前，李艳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真的很高兴。就算两人错过了，就算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法跨越的仇恨，王三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回到从前，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但现在，王三明白了。

　　回不去了，曾经的李艳已经消失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王三抿着唇，朝着大仙像狠狠磕了个头。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王铁欠了刘婶的，偷生六年如今还给人家没错。即便，王铁是自己的父亲，王三也不认为李艳做错了。只是，他的心还是有点痛，那是他的父亲，纵然有错还是他的父亲。

　　而做完这一切的李艳回到了大仙住的洞府，大仙的洞府就在后院，用术法隐蔽掉了，旁人是看不见的。进入洞府，内里的人恭恭敬敬地唤李艳一声夫人，可李艳知道这些人内心对她都是不屑的。她是凡人，和他们完全格格不入。回到她和大仙的房间，李艳拿起一根红烛，用红烛上燃着的火焰将大仙的洞府内可燃烧的全都烧了起来。一时间，洞府内响起了各种凄厉的惨叫声。听着这些惨叫声，李艳脸上没有带上任何表情，她看着站在门口的狸子，嘱咐他用大仙的法器将这里罩住。这一回，她不会让任何人从这个洞府里出去的。

　　狸子点点头，帮着李艳做了残害同族的事。

　　看着洞府内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李艳笑了，可那笑中没有过多的喜悦，反而平添了一丝疲惫。而帮着完成这些计划的功臣狸子则一直站在她身后，神色悲痛地看着李艳。而王三，则一直跪在大殿内，头抵着地面，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已没人去在乎了。

　　月圆之日是大仙最为脆弱的日子，也最容易杀他的时候。大仙虽然也有自己的心眼，但他为了成仙，许多事是不可以做的，他占了这个山头多年，绝对不会沾染血债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会让他沾上因果债，甚至损及他的修为。但其实大仙不知道是早在当年他间接害死李艳父亲和母亲的那一刻起，因果债就已经沾染上了。

　　正殿内的大仙像不单单是一座雕像，它是用自己魂力塑造而成，可以说是与他本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每到这个时刻，他会藏于大仙像内。若是大仙像真的受了损伤，那么对他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夜晚，大仙莫名就醒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当他发现自己受伤不轻时，神色恐惧。从大仙像里面一爬出来，看着满殿的鲜血，供奉台上的人类内脏以及被毁了的大仙像都让他很是愤怒。细长的眼睛在殿内四下看，当他扫到跪在大仙像前的阴影上时，大仙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过去用利爪把对方给撕了。

　　王三还跪在地上，来不及反应，只觉迎面一阵风，感知上是巨大的痛处，可在回神他已倒在地上无了知觉。

　　他死了。

　　微弱的月光从门外照进来，顷刻间就照出来王三面貌，那是一张对大仙来说不是特别熟悉的面容。本来，大仙对他该有印象的，只是六年的时光，曾经的少年郎早已满心疲惫，沧桑不堪。无法保持人形的大仙踩着一地的血，委实恼怒，就算杀了对他而言的罪魁祸首，他依然愤怒不已。

　　他的修为就这么被毁了，七百年……整整七百年。

　　杀了王三，大仙直接一口血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知晓他的弱点，也不明白这个凡人在这样的黑夜中跪在大殿是何意，他现在要马上回洞府闭关，否则他七百年的修为将会彻底化为虚无。

　　那么想着，他痛苦地朝自己隐蔽起来的洞府跑去，可当他回到洞府前，眼前的一切让大仙彻底绝望。

　　刚还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被撕了个粉碎。

　　他的洞府毁了，什么都没留下，只余焦黑的土地，他明明布下了结界，可现在却什么都没留下。

　　走进洞府，里面的奇珍异宝皆毁，他的属下们变回原形成了一具具焦尸。

　　站在一具焦尸前，大仙狼狈至极，仰天尖啸出声。

　　那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头，诡异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李艳出现了，她穿着艳红的衣裳，袖中藏着一把带着符咒的匕首。她来到大仙身边，试探性地从后抱住了狂怒的大仙。或许是味道的关系，大仙没有狂暴到对李艳下手，感受着那温软的躯体，大仙怔了怔。随后，就听到李艳用温柔的声音低低安慰着他。听着李艳的声音，大仙狂躁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想他这个妻子没有选错，能在如今这关头还在乎他的，那么他以后定要好好对她。

　　李艳根本不在乎大仙想些什么，她告诉大仙，白日里那阳山村的村民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上来就在大仙庙前杀了三个人，还将他们的内脏摆放在大仙像的供奉台前，甚至还用巨斧破坏了大仙像，甚至在后来还放火烧大仙像后山。若非狸子机灵，她怕是要折在洞府内。听了李艳的话，大仙盛怒至极，以未完全的半人半兽形姿态下山将村中的村民尽数掳到大仙庙前，当着李艳的面一个个宰杀。

　　那一晚的大仙庙就是一个地狱，那些村民们向李艳求饶，而李艳却挽着大仙的手臂并在对方耳边温软耳语哄骗着陷入癫狂的大仙杀死了这些冷眼旁观，对她家里人落井下石的『杀人凶手』们。看到他们一个个痛苦的死去，看到他们脸上流露出恐惧和绝望，李艳拍手叫好，内心痛快不已。

　　大仙的大开杀戒已经让他身染魔气，李艳抱着大仙，在对方处于没有防备的情形下，那把带有符咒的匕首狠狠扎入了大仙的胸口。扎进去后，李艳没有马上从大仙的怀里跳开，她早就报了必死的打算，压根没觉得自己能活，双手攀附在大仙背后，李艳在大仙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大仙既怒又气，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落到这般下场全是因为自己的妻子。

　　李艳曾经可以和大仙好好的，可命运开了个玩笑，她不可能和大仙好好的，更不可能和山下的村民再和和气气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仙气得全身发抖，因为李艳把一切计划全盘托出，甚至还说出了自己和王三的那些事。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那么顶帽子，一气之下大仙用自己的手扎穿了李艳的肚子，既然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被扎穿腹部，感受着肚子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一并离开，李艳没有觉得痛苦，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她紧紧抱住大仙，怎么也不肯松手，头靠在大仙的肩头，仿佛他们还是如最初那一年时恩爱。

　　死亡明明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伤口明明很痛，可李艳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恐惧之色，她紧紧抱着大仙，脑海里划过了许多画面，都是再未嫁人前的美好画面。

　　假若时间可以倒回，她愿回到一切还没发生的那个时候，永永远远……

　　狸子跑出来的时候，大仙和李艳同归于尽，他们俩抱在一起倒在血泊之中。狸子跑到李艳身边，放声大哭起来，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结局会这样。

　　一切都回不去了。

　　自此，这座山头既没了大仙庙，也没了阳山村。

　　狸子是这一场荒诞的闹剧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埋葬了阳山村的村民，将他们全都埋葬了大仙庙的后，还给他们立了墓。就连大仙，他也好生埋葬了，自己这个主人其实待他不错的，如今这般死了，他也算是帮凶，心中总是存着愧疚的。

　　狸子甚至还将李艳和王三埋在了一起，两人的墓碑是并排的，他觉得李艳下辈子一定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只是狸子不知道李艳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喜欢着王三。

　　因为王三被大仙杀死，李艳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

　　或许，这个少女在知晓王三眼睁睁看着她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起就不爱了吧。

　　将李艳安置在棺材内，狸子出去收拾时，他赫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回了过去。整个大殿恢复如初，就连半山腰的阳山村内的人也生机勃勃地生活着。狸子甚至看到了刘婶，李艳的母亲。狸子一愣，觉得事情不对劲，它重新回到大仙庙，来到李艳的棺木前，终在李艳身上发生了一块镜子。

　　这镜子在发光，狸子觉得这镜子肯定不是凡物，他回想着那奇怪的变化，决定就这样。

　　把镜子塞在李艳双手中，狸子葬了李艳，在后院施了法术后，他下山去了村子，用早早就去世了的村长模样，在阳山村生活，守护着走在刘婶身边笑的那么灿烂的李艳。

　　自此十年，阳山村和大仙庙被困在一个奇怪的时间环之中，不断重复着那最美好的几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