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樱花》哈尼雅

5、第五回

　　第二日，狄樱和莫雨便启程离开龙门客栈，扬州在东，他们自当是继续往东行。狄樱和莫雨的目标都是扬州，而令狐伤……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站在客栈门前的令狐伤已经被许多人盯着看，谁都不会想到这位长相俊美的公子就是昨日被揍趴在地上的“叫花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狄樱牵着的小毛驴，目中毫无一丝波澜，估计内心是鄙|视狄樱的。

　　毕竟在昨晚，令狐伤已经在内心深处鄙|视过莫雨了。

　　狄樱和令狐伤站在人家客栈门前已经有些时间了，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狄樱问道：“你要去哪里？”问对方家哪里的有点二了，就冲令狐伤的长相，那就跟唐人没有太多关系。

　　令狐伤不能言语，但能写字，于是他弯下腰在地上用手指写了几个字。

　　狄樱：“……”妈妈，真是感谢她融合了这个世界狄樱的记忆，否则鬼看得懂令狐伤写了些什么！

　　令狐伤写着：『你们去哪里？』

　　狄樱回道：“我要回扬州，莫公子恰好也有事要去扬州办，我和他正好同行，你呢？你去哪里？”

　　令狐伤继续写了两个字：『扬州。』

　　狄樱：“……”嗬，真他妈巧了。

　　“你也去扬州？嘿，那咱们仨倒是可以同行了。”

　　莫雨：“……”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冷冷盯着令狐伤，莫雨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可狄樱没反对，他也就不好表达太过强硬的反对票，惹狄樱怀疑了。

　　狄樱不认识他，更是不认识令狐伤，仿佛曾经的记忆都化作尘埃，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狄樱，看在莫雨眼里是欢喜的，他小时候就喜欢她，现在见她丝毫未变，更是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

　　既然目的地都一致，那就不需要过于纠结。本来是打算让莫雨和令狐伤骑一匹马的，毕竟莫雨骑过来的马那么大，但显然莫雨并不想和令狐伤共骑。估计看在他眼里，两男的骑一匹马很古怪吧。

　　狄樱肉疼地掏出钱买了一匹马给令狐伤，她自己继续骑她的小毛驴。

　　一路上，莫雨和令狐伤慢悠悠骑在她后面，而她则掏出钱袋子默默地数着钱。

　　不是她财迷，而是没钱万万不能，总不能让她啃树皮吧。

　　更何况，她倒是可以将就一下，后面两个伤患能将就吗？

　　救了总要负责任吧。

　　秉着责任感，狄樱决定到扬州的这一路罩着他们俩。

　　离开龙门荒漠势必要穿过龙门峡谷，这一路风沙极大，要不是备了巾布，他们现在一定是灰头土脸的。也是他们幸运，一路行的非常顺利，也没有遇上沙尘暴。他们现在所走的方向势必要经过长安的，长安是个什么地方，莫雨和令狐伤更是心知肚明。

　　那里已成炼狱。

　　狄樱接收了这个世界自己的部分记忆，关于战乱这件事，她也很清楚。清楚却不代表是她亲身经历的。打个比方，通过屏幕去看一个被拍出来战乱电视剧或是电影一样的，或许有共鸣，或许会感慨，却绝对无法身临其境。

　　狄樱便是如此。

　　到达长安本身就没那么快，他们在野外大概过了三天才堪堪到达长安。令狐伤那张飘了的异族面容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因此这一路他都戴着兜帽，围着一条白色面巾。令狐伤如此，莫雨更是如此，他那张脸也跟全世界被通缉了差不多，所以他这一路脸上围着一条黑色面巾，和令狐伤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黑白双煞。

　　一白一黑再加个粉，他们这组合也是蛮引人注目的。

　　从进入长安起，骑着小毛驴的狄樱就亲眼见证了何谓活地狱。周围经过的皆是从各个地方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眼里是充满了对生的绝望。狄樱没有经历过战争，也没经历过这般绝望，看着那一张张脸和那一双双眼睛，狄樱的心情五味杂陈。

　　读书的时候，历史书上面也曾写过眼前这般场景，只是那时候她没有太过去注意这些。于她这类人而言，所谓战争不过是为了迎接新希望的一个过程，一个国家的衰败，和一个国家的成立都必须经历一个大屠杀过程。天，是公平的。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繁荣昌盛，绵延不断。它们终有一日是要面临繁盛和凋零的，无可避免，只能接受。

　　说实话，这个事实很残酷，被摆在面前时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但这就是天所给予的，是这世上的万物生灵都必须去接受。

　　若是不愿意接受，那就去抗争，只是结果如何……谁又知道呢？

　　经过流民巷时，看着那一个个简易的棚子，还有那一个个缩在棚子里的身影，狄樱抿了抿唇，心里头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她活在平和的年代，父母将她保护的很好，二十年来就算也会遇上一些妖魔鬼怪的事，但都没眼前这般残酷。作为一个正统的人|妖，她娘总教导她，世人皆会死，不必去难过，人也好，妖也好，神魔仙也罢，只要是万物生灵总要经历这一个阶段，无须在意。就好像一部电视剧里面的一位天帝说过这么一句话，生，无须欢喜，死，无须辈忧，生死只是一场轮回，看开了也就如此。

　　道理嘛，大家其实都懂，可只要有七情六欲，有些情感总是无法割舍的。

　　流民巷周围有很多江湖门派的弟子，看服饰……貌似各个门派都派了人来照顾这些流民，尤以万花谷弟子最多。

　　然，战争不结束，一切都白搭。

　　淡淡收回视线，狄樱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地摸了摸小毛驴的耳朵。还没说一句话，小毛驴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它叫了一声，忽然就拔足狂奔起来，倒是让身后的莫雨和令狐伤懵逼了一瞬，接着两人快速回神，立即驾马追了上去。

　　说真的，一头毛驴跑那么快，真的让马情何以堪。

　　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有个人从流民巷的一间简易帐篷里走了出来，她抬头往前一看，瞧着绝尘而去的三条身影，漂亮的杏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阿樱姐姐……？”

　　小毛驴跑得贼快，追的后面两个人真的有点怀疑人生。

　　动物的敏锐度真的比人类高很多，在狄樱的手摸上小毛驴的耳朵时，小毛驴明显从对方冰凉的手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感，这才会卯足劲的拔足狂奔，势必跑出自己的道路不被狄樱给咔擦了。

　　狄樱其实没想把小毛驴咔擦了，只是当时心情有那么点不好而已，没想到会被对方误会，也是有点冤枉。这一路狂奔，真是累坏小毛驴了。跑到距离午阳岗还有一段距离的荒林，它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毕竟，只是一匹毛驴，不是擅长奔跑的马儿，论脚力真的比不上马儿的。

　　小毛驴终于体力不支跑不动，狄樱拍拍它的脖子，从它身上跳了下来。颠了一路，屁|股真的非常疼。这骑毛驴都疼，更不要说骑马了。认真来说，她真的非常拒绝骑马这件事。

　　扯着缰绳，狄樱蹲在小毛驴边上，开始放空思想。

　　小毛驴精疲力尽，直接四肢一软，跪在了地上，打算好好休息一番，要知道这一路直接把它吃奶劲一起用上了。

　　“三毛啊，你说……咱们后面该吃些啥……”本还为刚才画面有那么点难受的狄樱，忽然间思维跳脱，直接想到了吃的问题。

　　小毛驴哼了哼，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它只想安静得当个美公驴。

　　但是，它非常嫌弃三毛这个名字，虽然它没有拒绝权。

　　狄樱也不指望三毛回答她，这一路三毛估计累得够呛。身体一歪，直接靠在了三毛身上，狄樱目中放空，心塞起自己现在身上带的钱了。

　　好少，少得可怜。

　　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回到扬州。

　　狄樱带的钱不少，只是一开始没注意花的太豪放，加上现在还有两个拖油瓶，这就有些为难她了。

　　莫雨和令狐伤是后妈追上来的，他们真没想到一匹毛驴能跑那么快！快到他们中途还差点没追上，真是开了眼界。追上之后就看到狄樱靠坐在小毛驴身上，自言自语着，乍一看那模样还是蛮滑稽的。

　　莫雨以为流民巷的场景让她伤心难过了，于是下马后，牵着马走到她身边，放轻声音道：“你无需难过，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

　　狄樱抬头看了眼莫雨，一脸莫名：“你说啥？”

　　莫雨：“……”难道他猜错了她的失落？

　　令狐伤还是不能说话，他也下了马，此时正牵着马朝他们走过来，来到莫雨边上，看着他和狄樱“鸡同鸭讲”。

　　莫雨忍不住说了句：“你不是难过那些流民吗？”

　　狄樱摇摇头：“没啊，我没难过啊。”她刚到流民巷的时候是有些难过，可经过之后就不难过了，这是命数，难过了也不顶半个屁用。

　　她一向都是那么想得开。

　　“那你现在萎靡不振做什么？”莫雨有点不爽，对于自己猜错这件事很是不满。

　　令狐伤在边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于他而言，狄樱的回答过于新鲜。作为七秀坊的弟子，行径是古怪了些，可好歹也是大唐人，怎会对于刚才看到的流民巷惨景一点感慨都没有呢？真是冷硬心肠。

　　狄樱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在想晚上咱们吃啥。”

　　她是真的在想吃啥这个问题，要知道她这一路基本没怎么好好吃过。莫雨和令狐伤，一个伤员，一个残疾，为了照顾他们，她可是把最好的口粮都留给了他们俩，自己啃得都是硬邦邦的干粮。

　　这古时候人备干粮的习惯是挺好的，可这么硬……怎么下嘴的呀？还能吃得这么没脾气？换她一定揍死发明干粮的人。这不是欺负那些老人吗？硬的跟石头一样，拿水泡都泡不开。

　　莫雨：“……”为了个吃的有必要露出那么难受的表情吗？害他还以为……！

　　令狐伤也被狄樱这解释给震惊到了，这是何等冷硬心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