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梦里花》白色云

28、雪夜里消逝的生命。

　　渐渐远离了西都城。
　　路上，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重重的心事，谁也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衾雪不知在想什么，本就安静的样子现在更像是没有了灵魂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眼睛未抬，连动都没动一下。
　　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我迟疑地开口。
　　“衾雪，你突然就跟我走，是否有些不妥……”
　　衾雪终于动了！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
　　“……”
　　“人的一生中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东西，生死，爱情，友情，却一样也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
　　“……”
　　“没有结果的感情，伤害难免，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
　　听完衾雪的话，我良久的沉思。
　　是啊，快刀斩乱麻多干净，要是当初我对月清说得明明白白，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悲剧。
　　起始那样轰轰烈烈如烟花般绚烂的爱情，结束时却嘎然而止，让人惋惜无法言语只剩下苍白一片。
　　每每想起，我就如万箭穿心般痛苦，久久不能喘气。
　　冬日，寒气加重，雪下的很大，几乎不能行走，冷风一吹，寒颤不断。
　　我把身子紧紧地裹在雪白的貂毛大衣里，不停地搓着手哈气，发着牢骚。
　　“鬼天气这么冷，前几日还没这么冷啊。”
　　衾雪脸色苍白，满头银白的发丝轻摆，白色的貂毛把她映得更加梦幻。
　　她掀起帘子，轻轻地说。
　　“雪又下大了。”
　　我望向车外。
　　果然，晶莹的雪花一片一片无声无息地静寂地下着，越下越密。
　　抬头去看，雪来自天上，看不到尽头。
　　我皱眉问道。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才会冷，这里怎会这么冷？”
　　“……”
　　对于我的奇怪言论大家习惯性的屏蔽。
　　衾雪看了一会儿雪，突然说。
　　“有人……”
　　我好奇地问。
　　“谁啊？”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剧烈摇晃猛地停了下来。
　　车厢不知在什么力量的攻击下，竟然“轰——”地一声碎成了四分五裂！
　　杀气顿时袭来！
　　我和衾雪被弹到地上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雪和泥沾了一身。
　　又是蒙面黑衣人！
　　我睁着眼睛看去，面前少说也站了十几名杀手，凶神恶煞，手上的长剑泛着冰冷的光！
　　这些人不会又是冲着我来的吧！
　　杀手们看了看我和衾雪，眼中闪过冷厉，长剑一挥指向我。
　　“杀了她！”
　　我惊厥！果然又是我！我到底得罪谁了？！
　　杀手们如冬日的寒风凛冽的袭来，来势迅猛！如离弓利箭招招致命！
　　我惊恐万状地大叫着往后退。
　　“啊啊啊——大侠饶命啊——”
　　绪言赶过来护住我。
　　“你们是什么人！”
　　杀手的眼神冷漠，声音恶狠没有一丝人情。
　　“将死之人不用跟他们废话！”
　　小武被云伯他们护着在远处对着我大喊。
　　“花姐姐！小心！”
　　绪言和陶家的几个随从跟杀手拼了起来，可毕竟杀手人多势众，眼看着绪言他们越来越抵挡不住。
　　我惊讶地张着嘴僵硬地站在那儿发着哆嗦。
　　这时，一个杀手向我径直扑来！
　　刺过来的长剑上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衾雪倏地把我拉到了身边，眼中难得有了怒意。
　　“你怎么不知道躲！”
　　我结结巴巴地早就没了心神。
　　“我……我……”
　　衾雪急了。
　　“还说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我被衾雪拽着，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向茂密的树林里跑！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吹过，刮在脸上刺骨的冰冷。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都黑了，雪却还在下。
　　我和衾雪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喘着气。
　　我拍着胸口，顺着气，打量一番，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哪？”
　　衾雪抬眸望了望四周的树林，密林幽深，白雪蒙蒙。
　　“不知道。”
　　我愕然。
　　“我、我们是不是和陶醉小武他们走散了？”
　　衾雪瞄我一眼，淡淡地说。
　　“好像是。”
　　天色渐沉，雪还是下得很大，一会儿的工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
　　衾雪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一脸坦然。
　　“走吧。”
　　我瞧向她。
　　“去哪儿？”
　　衾雪走在积雪上，雪地“喀吱喀吱”地响。
　　“找个避雪的地方，不然你想冻死在这。”
　　“……”
　　是衾雪太聪明还是我太笨，自从我和衾雪一起后，我就被她吃得死死地！
　　雪还是未停。
　　和衾雪在雪地里步履艰难，身上的貂毛大衣积了厚厚的白雪，只感觉冷，好冷。
　　走了很久，放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
　　难道说我们要冻死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我快要支撑不住倒下时，衾雪喘着气指着不远处说。
　　“有间木屋。”
　　我惊喜地抬头。
　　皑皑白雪中一间小茅屋孤孤单单的立在那儿。
　　我们赶忙走了过去。
　　手早已经冻得红彤彤，身体也早就僵直如铁，顾不了那么多我急速地拍打着门。
　　“有人吗？”
　　茅屋里漆黑一团，片刻了也没人回答我。
　　我推了推门，门“吱”地一声轻轻地开了。
　　我和衾雪走了进去。
　　四周寂静无声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双眼才渐渐适应了。
　　借着白雪的反光我才看清，这是个很小的屋子，放着桌椅，一侧还有一个空屋，屋子虽小却很干净，不像没有人住的样子。
　　衾雪在屋子里转着猫着腰找着什么。
　　我看向她。
　　“你找什么？”
　　“烛台。”
　　衾雪边说边找，抬头看了看另一个屋子。
　　“这里应该有人住，是不是睡着了，去那个屋子看看。”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向另一个屋子。
　　这是一个卧室，只有一张床，床上好似还躺着个人。
　　我笑了笑。
　　“还真得睡着了，难怪没人来开门。”
　　“……”
　　突然衾雪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两眼直直地看着床上的人。
　　心忽然扑通通地乱跳，我站在衾雪的身后，手不自觉得攥紧了衣袖。
　　越觉不安，开口寻问。
　　“衾雪，怎么了……”
　　“……”
　　衾雪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不管她了，我向床边缓缓走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床上躺着一位妙龄少女，人笔直地睡在被窝里，脸色苍白。
　　我理了理发，扬起自认为最甜的微笑。
　　“姑娘好，我们姐妹俩在大雪里和家人走散了，不知可否在姑娘这里借宿。”
　　“……”
　　床上的少女还是睡着，没有回应。
　　这人睡得也太死了！
　　我好笑着又离了近了些，伸手轻轻摇着少女躺在被子里的身子。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心跳如鼓，怎么回事？
　　我又仔细地观察了少女，越发觉得她的脸色苍白的很诡异！
　　我颤颤巍巍地把手移到了少女的鼻尖下。
　　啊！！！没有呼吸！！！
　　我“嗖——”的后退！
　　浑身像筛子一样战栗着，上下的牙齿仿佛对接不上，头皮也一阵发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继续退，话也说不全了。
　　“她！她！她……”
　　衾雪紧蹙了眉头，脸色有些煞白的看着床上的少女。
　　妈妈呀！死人啊！我第一次活生生地看见死人！我刚才离她还那么近！太可怕了！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响声，有人在喊。
　　“珠珠，爹回来了。”
　　我和衾雪凝视片刻回头望去。
　　一个中年男子进了屋内，一身猎户的打扮。
　　他看到我们愣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们是谁？”
　　我像突然失去了嗓音，启了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衾雪看我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向那人微微行了礼。
　　“大雪封路，我和妹妹雪中迷了路，想在此借宿。”
　　中年男子听完，呵呵一笑。
　　“原来如此，最近几天的雪下得还真是大，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姑娘不嫌弃就在这休息吧。”
　　这……
　　我和衾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无言地看着男子。
　　中年男子笑着说。
　　“姑娘饿了吧，我给你们弄些吃的。”
　　他脱下身上挎着的弓箭，挂在墙头就要走出去。
　　他竟没有发觉？
　　我叫住他。
　　“那个大叔……”
　　中年男子停住了脚步，笑着问我。
　　“姑娘，怎么了？”
　　“……”
　　我想不出合适的话语，只是眼睛闪烁的瞟了瞟床上的少女。
　　中年男子又是呵呵笑着。
　　“丫头前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舒服，姑娘别见怪，我这就叫她起来。”
　　男子走向了少女。
　　忽然不忍心去看，空气里满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缓缓握紧了双手，看着中年男子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珠珠，起来了，你个死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死……”
　　男子晃了晃少女，突然一个颤抖，哑了声……
　　我轻轻地一叹。
　　这世上最悲伤莫过于亲人突然离去，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悲剧！悲剧啊！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中年男子激动地抱着少女死命地摇晃着。
　　“珠珠！珠珠！你怎么了！珠珠你不要吓爹啊！珠珠！珠珠……”
　　声音到最后只有悲伤的嘶哑。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也没有奇迹，有的只是无奈的现实，悲欢离合，离合悲欢。
　　我的眼泪也随着中年男子的哭声慢慢地落下。
　　中年男子抱着少女的尸身哭了好久，失子之痛是语言所无法表述的。
　　衾雪小步地挪到男子身旁静静地立着，双唇一张一翕。
　　“你冷静点。”
　　她这安慰的话还真是硬邦邦没有一丝感情！
　　中年男子这才把少女慢慢地放平，抚摸着少女的脸，脸上泪水纵横。
　　“珠珠，怎么会这样，你怎会突然离爹而去……”
　　衾雪淡淡地看了好一会儿，侧身对着中年男子问。
　　“有烛台吗？”
　　我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惦记着她的烛台。
　　抹了泪，中年男子把架子上的烛台点亮，屋子里骤然明亮起来。
　　衾雪对我说。
　　“拿过来。”
　　“噢。”
　　我把烛台给她拿过去。
　　好像不自觉得我很听衾雪的话，这习惯可不好，要改。
　　衾雪接过烛台。
　　微光照着少女越发苍白的脸冷冷的骇人。
　　衾雪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少女的脖子，沉思着。
　　她这个样子叫人看着害怕。
　　心里乱跳，暗暗觉得不妙，我小心地问她。
　　“衾雪，怎么了？”
　　中年男子也随我一起望着她。
　　我们都在等着衾雪说话，时间一时凝结了。
　　衾雪举着烛台，火烛映着她绝美的脸。
　　默然审视了片刻，衾雪的声音出其的冷。
　　“她是被人杀死的。”
　　静——
　　我和中年男子都怔住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哽咽。
　　“你、你怎么知道？”
　　衾雪把烛台移到了少女的脖颈处，指着一处说。
　　“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我的视线不由的朝少女的脖子那转去。
　　定睛细看。
　　果然！少女的左侧脖颈上有一个很不明显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