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梦里花》白色云

25、陶公子的捡人日常。

　　屋外大雨不止。
　　门被轻轻推开，慈祥的老妇人捧着衣服，满脸笑容对我说。
　　“姑娘，这是老人家的衣服，姑娘凑合着穿吧。”
　　我笑着接过。
　　“多谢奶奶。”
　　“姑娘你客气了。”
　　老妇人和蔼地说。
　　“和姑娘一起的公子他已经醒了，老头子给他换好衣服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等会就去，麻烦爷爷了。”
　　脱下湿露露的衣服，老奶奶拿来的虽是粗布麻衣却出人意料的温暖干净。
　　换好衣服，我就急忙去找陶醉。
　　简陋的小木屋里只放着一张破烂的木床，一张小方桌子，几把木头椅子。
　　走进去就看见他蜷在木床上睡得很沉，清晰的轮廓，凌乱的头发稍微放下来，增添几分惑人的气息，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听到声音，陶醉睁开眼侧着头看过来。
　　我对他笑了一下。
　　“还以为你又睡着了呢。”
　　“……”
　　“陶公子，你没受伤吧。”
　　他不语，只是微微摇了下头。
　　我坐下，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
　　“接下来，陶公子，我们怎么办？”
　　我们对视稍许，在他的眼中我没捕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半晌，虚弱而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放心，绪言会找到我们。”
　　我点点头，一时无语，只是愣愣地盯着他看。
　　陶醉闭下眼，轻声一句。
　　“谢谢你。”
　　我一愣。
　　“啊？”
　　陶醉的脸转到另一面，声音沉闷。
　　“谢谢你救了我。”
　　我会心一笑。
　　“你救了我两回，我只救了你一回，是我赚到了，你不必对我说谢谢。”
　　一阵静默，只听到窗外雨滴叮叮咚咚，滴答个不停。
　　突见他神色有些苍白，额头竟有丝丝汗水溢出。
　　我赶忙上前询问。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闭着眼不看我，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声音也清清淡淡。
　　“我……我想小解……”
　　我一愣，脸颊一红，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事你……你不早说，我去叫人帮你！”
　　不待话落，我飞似地夺门而出。
　　我十万火急找到了老奶奶。
　　“奶奶，爷爷在哪？”
　　老奶奶吃了一惊。
　　“姑娘为何如此着急，老头子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我一个急呼。
　　“完了！”
　　老奶奶关心地问道。
　　“姑娘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开口，隐晦地说。
　　“那个……奶奶，屋里的那个要解手……”
　　老奶奶看我红云满面，点头，心领神会地笑了。
　　“姑娘莫急。”
　　老奶奶走向另一间屋子，轻轻地推门叫着。
　　“小武。”
　　小武？
　　我正好奇着，另一屋里走出一个人，那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在我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我立即石化。
　　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孩！
　　十三、四岁的样子，晶莹如玉般的容颜光亮温润，清秀如画的眉，纯粹而清透的眼眸未受尘世一丝污染，身形翩翩，绝世风华。
　　他对老奶奶朗朗一笑。
　　“奶奶怎么了？”
　　老奶奶可亲地笑着。
　　“小武，你跟这个姐姐去看看那个公子，他要人帮忙。”
　　小武抬头看我，微微一笑。
　　“姐姐好！”
　　真是天真烂漫又帅气无比又懂礼貌的小弟弟啊！
　　我露出邻家大姐姐的标准微笑。
　　“你好，小武。”
　　小武的笑颜如春水般温柔。
　　“那个哥哥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
　　“他……呵呵，想解手。”
　　小武了然一笑。
　　“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小武这就去。”
　　看看，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儿啊！
　　看着小武远去的身影，我一脸羡慕。
　　“奶奶，你这个孙子可真是讨人喜欢啊！”
　　老奶奶开心地笑着。
　　“他要真是我的孙子就好喽。”
　　我双眸略带迷茫地看着老奶奶。
　　“为何？”
　　老奶奶笑了笑。
　　“小武和你们一样，是我和老头子在雨天救回来的。”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可这个小武的相貌非比常人，身上还有着一种寻常人没有的气质，怕是这个少年不简单。
　　初冬的早晨阳光只有微微的温暖，山里的雾气沉重，空气里有食物的味道。
　　一大早，我和大家正在喝稀饭。
　　就听到屋外马车的“答答”声，伴随着绪言急切地叫喊。
　　“少爷！少爷！”
　　绪言和云伯他们一同冲进屋子里，吓坏了屋内一干人。
　　绪言急匆匆地跑到陶醉的身边，担心之情难以言表。
　　“少爷您没事吧，担心死绪言了！”
　　多么忠心耿耿的仆人啊！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少爷，哪有我这个救她少爷一命的恩人啊！
　　我怪声怪气。
　　“绪言啊，你也不问问我的情况，就知道关心你家少爷。”
　　绪言看了我一眼，未看到不妥，轻描淡写。
　　“花姑娘你也没事啊。”
　　我呲牙！这谁家教出来的丫环！
　　“少爷和花姑娘都没事，那少爷我们该启程了。”
　　陶醉眸底清淡，点头。
　　“好。”
　　陶醉的眼光扫了来，一眨也不眨看向一个方向。
　　“带上他。”
　　陶醉抬起下巴指了一个人。
　　众人看去，我也回头去看。
　　陶醉指的人竟然是小武！
　　绪言看到小武，大惊失色。
　　“是你！”
　　小武见了绪言微微愣了下，问。
　　“我们认识？”
　　我微挑秀眉，看看小武，又偷眼看陶醉。
　　“绪言，你认识小武？”
　　绪言回道。
　　“姑娘，他就是昨日在马车前晕倒的人，奴婢去救他，他还说奴婢多管闲事。”
　　小武一笑，仿佛洒落了漫天的星光，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还要绚烂几分。
　　他对绪言示意一下，向她伸出手。
　　“哦，原来那个讨厌的大婶是你啊。”
　　绪言一愣。
　　“大婶？”
　　小武调皮地笑起来，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不好意思啊大婶，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坏人。”
　　绪言怒吼。
　　“你叫谁大婶！”
　　小武抬眸而笑。
　　“叫你啊，绪言大婶。”
　　绪言气绝，大睁着眼睛气红了一张俏脸。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忍心再让绪言受气。
　　我起身，撂了撂衣角。
　　“咱们不是急着赶路吗？那就快走吧。”
　　天光大亮，阳光越加的明媚，车厢里扫射着缕缕如纱的阳光。
　　我恢复了女装，脸上带着面纱挡住了容貌，好在对我不时扮男扮女的举动陶醉也没有过问什么。
　　我和小武同坐一辆马车里，绪言气鼓鼓地坐在我们对面，一双大眼紧紧瞪着小武。
　　我细细打量着小武，只见他面若仙子，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清澈，笑容灿如朝霞，小小年纪竟然美得如此不像话！
　　小武看我呆呆地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一丝明亮而柔和的微笑。
　　“花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回过神，暗叫好丢脸。
　　“小武你要去哪儿。”
　　小武浅浅地牵动嘴角，给我一个舒心的微笑。
　　“去西都。”
　　我微怔，好奇地问他。
　　“你家在西都？”
　　小武抬头又笑了，笑得比刚刚温柔却有着寂寞的味道，却是不再一言。
　　他没有回答我也就不再好意思问下去，只是觉得小武的身上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老成。
　　我无所谓的笑着，换了个话题。
　　“你和陶公子是旧识？”
　　小武的黑瞳散发出惊异的光芒。
　　“我并不认识陶哥哥，只是陶哥哥听说我也要去西都就邀我一同，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陶醉还真是一如既往不折不扣的烂好人，枉费他那么冷的性子还那么好的心肠。
　　可惜这个世上的人心大多都是黑暗沉寂的，一丝微红在黑暗里最多只能撕开一道裂缝，渗出的金光点点哪能染遍整个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