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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闻喜故相嗔 ...

  •   可心劝道:“万岁爷龙体要紧,还是传个太医看看吧,倘若武宁公知道您这样,岂不要着急。”
      轩辕素水挥挥手允了,小太监们才松了口气,皇上最近心情不好,总是给御厨挑刺,他们也跟着倒了不少霉,稍不如意就是一顿板子。

      可心走出寝宫的时候,看见一只喜鹊飞过天空,心想冬季寒冷,北雁南飞,近来几乎见不到鸟儿,不知今天会有什么喜事。紧接着,他又苦笑了一下,万岁爷不发脾气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喜事。

      资格最老的司徒太医片刻即至,一番望闻问切后,思虑良久方道:“陛下之脉滑而不涩,往来流利,如珠走盘,为血实气壅之候。”
      轩辕素水最不耐烦听这个,皱了皱眉道:“爱卿说重点就可以了。”
      司徒太医浑身哆嗦,苦着脸道:“微臣见识浅薄,不敢妄断。”

      轩辕素水怒道:“在太医院当了四十多年院判,连这点小病都不会看么?难不成朕的太医都是废物?留你们何用!”
      “圣上饶命,实在是有些棘手。”
      轩辕素水撇了撇嘴,道:“从实说吧,朕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恶疾,把爱卿吓成这个样子。”
      司徒太医小心翼翼地恳求道:“皇上先息怒,恕臣死罪。”

      轩辕素水面色一沉,道:“朕不杀你便是,速速说来。若有半句妄语,严惩不贷!”
      司徒太医磕了个头道:“滑而冲和,是荣卫充实之佳兆,少阴动甚,兼有饮食偏嗜,若在妇人,则……则……娠孕可决。”
      轩辕素水疑惑道:“朕又不是妇人,爱卿说这个做什么?”
      “臣罪该万死。”

      轩辕素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原本没往那个方向想也就罢了,略一思索,额上竟现出冷汗来。看看脚下磕头如捣蒜的司徒太医,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来人哪,把这个妖言惑上的庸医拖出去砍了!”

      司徒太医兀自在苦苦挣扎:“陛下,您答应微臣……”
      轩辕素水冷笑道:“不错,朕不杀你,杀爱卿的是殿前侍卫,却不是朕。黄泉路上,阎罗殿里,莫要怪错了人。”
      侍卫们刚刚带走司徒太医,又听皇帝说道:“金统领,进来说话。”
      “是。”

      轩辕素水冷哼道:“武宁公府的西北角有个天牢,你可知道?”
      “臣知道。”
      “你去,拿这盘点心给武宁公,说是朕送的,他一定不会防备,趁这机会抓住他,关到天牢里,再把那个破箜篌带回来给朕。”
      金统领迟疑道:“不知武宁公所犯何罪?”
      轩辕素水双眉倒竖:“他犯的罪,是你该问的吗?”

      金统领不敢多嘴,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圣旨,时隔多年,这座天牢又一次迎来客人。何噙香对自己的府第并不熟悉,从来不知有这等所在,莫名其妙进了牢房,登时被里边陈腐的血腥气呛得咳起来。

      金统领甚是过意不去,抱拳道:“武宁公恕罪,这都是圣上的旨意,并非下官胆敢冒犯。”
      “咳咳,我犯了什么罪,他要这样?”
      “下官不知。”
      “今天出了什么大事吗?”
      “听说西北一带天降大雪,冻死许多牲畜。”

      何噙香茫然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金统领挠挠头道:“好像没有关系。”
      “别的呢,圣上情绪不好么?”
      “或许是吧,饭都没吃,司徒太医来请脉,又触怒了圣上,被斥作庸医,已经……问斩了。”

      “听说司徒太医有妙手回春之能,圣上素来看重,这是怎么回事?”
      金统领皱眉道:“或许他说了什么错话,下官委实不知。”
      何噙香眸光流转,忽然微微一笑:“没事了,金统领请回吧,就说噙香问圣驾安好,望陛下早日息怒。”

      金统领转身离去,把何噙香交给天牢的狱吏,真给他们出了个难题。这些人日常只负责看牢门,并不远走,虽然听说过武宁公的姿容和事迹,一直无缘拜见。如今府第的主人忽然成了囚犯,活生生站在眼皮底下,看得他们一个个口水横流,暗道传言不虚。

      按理说,进了天牢的犯人都要换成囚服拷起来,可是这些人猜不着圣意,不敢随意处置,加上心中不忍,只找间牢房关起来了事。何噙香走进去,见屋内一片凌乱,连个能坐下的地方都没有,不禁皱了皱眉。

      一个狱吏颇为机灵:“老爷,这屋子简陋了点,稍等就给您拿被褥来。”
      何噙香抬起眼睛看看,应一声好,他就美滋滋地把母亲刚做的行李抱来,一边走一边回味那个眼神,想着武宁公看我了,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片刻功夫,何噙香的牢房就换了样,不仅仔细清扫过,还点了几支香来除秽气。

      瞧着大家忙忙碌碌,何噙香不禁好笑。“原来我府里的犯人是这般待遇。”
      “老爷说哪里话,奴才们怎么敢把您当成犯人。”
      话还没说完,就有圣旨传来,要打何噙香二十大板,不许手下留情。
      狱吏苦着脸道:“老爷,圣意难违,奴才只好得罪了。”
      “打就打吧,我又不怪你。”

      接下来几天,源源不断的旨意可把狱吏们坑苦了,一会要求好生上药,一会又要加抽十鞭,一会要包扎伤口,一会要撕下纱布撒盐,一会又御赐了麝香跌打丸,一会说吊着他,一会又放下,一会说不许给水给饭,一会又让御厨做了花蟹姜丝粥送来,前一刻要扒了棉衣冻死他,一转眼又把小院里合欢罗的新袍子捎过去,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狱吏被圣旨弄得手忙脚乱,眼见何噙香日渐憔悴,心里也不好受。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老爷,奴才们不明白,您和皇上这是怎么了?”
      何噙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他大概是不想面对我,等过两天消消气,我去给他赔不是吧。”

      没过几日,大总管可心光临了这座天牢,一见着何噙香便道:“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怎么给武宁公府上当差的,也不知道好生伺候你家老爷。”
      “公公,这都是圣上的旨意,奴才们也不好做。”
      “真糊涂!虽说天威难测,且听咱家一句。旨意里边,凡是待武宁公好的,办一办倒也无妨,其他的着什么急。”
      有了大总管的亲口吩咐,狱吏们顿时醒悟:“多谢公公指点。”

      可心走到牢房外,立刻有人打开房门请他进去。
      “武宁公,奴才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狱吏跪在可心身后,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说道:“老爷,奴才们该死,往日多有得罪,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何噙香摆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倒也没什么,皇上,他还好么?”
      可心叹道:“皇上胃口不好,又为您的事烦心,很少吃东西,整天发脾气,早朝都不去了。”
      何噙香着急道:“我知道我不好,可是他那么大的人,也要照顾自己呀。”

      “您别急,奴才不知道您两位闹什么别扭,不过圣上准许奴才过来,自然是不生气了,过两天必定放您出去,到时候当面劝一劝,什么事都没有了。”
      “公公的美意,噙香感激不尽。”
      “武宁公太客气了,奴才也是替圣上办事。”

      可心来过后,天牢的人都对何噙香毕恭毕敬,除了不方便放他走,吃穿用度样样不敢马虎,几乎把他的小院搬了过来。可是何噙香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整日凝望着窗外的蓝天。为了防止犯人逃走,牢房的窗户总是很高很小,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何噙香总是静静地坐着,直到有一天,一只乌鸦停在窗口,嘎嘎地叫个不住,他立刻扑到窗下,仿佛能懂得乌鸦的话。
      狱吏正在奇怪,忽见何噙香转过身来,平日温和清澈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令人恐惧的气息。他平静地说:“我要出去。”

      “老爷,这恐怕不合适。”
      何噙香冷哼一声,手指搭上锁住牢门的铁链,轻轻一扯便断开了,好像那拇指粗的精铁链子只是小孩玩的泥巴。
      狱吏们见了这手,吓得跌坐在地,不明白他为什么肯被关这么久。“老爷……您这是……”
      “把刀给我!”
      见狱吏没有反应,何噙香索性自己动手抽出两个人的刀,一阵风般消失在天牢门口。

      他一路狂奔,沿着最短的路线到达皇帝的寝宫外。这里平时只有两队侍卫,庄严肃穆,现在却已变成厮杀的战场,血肉横飞。
      何噙香挥舞双刀,不由分说地杀过去,所当无不披靡。顾成朗正率了一队人守在门口拼死护驾,看见他大为欢喜,叫道:“皇上平安无事,就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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