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灭的光『银魂/土方』》长爔

10、第九章

　　天空同烧毁的屋顶一样，乌黑斑驳，细雨下个不停，淹没了土方从门廊离开的脚步声，模糊了雨夜里的脸庞。
　　长羲静默着目送土方离开，退回房间，拉上了门。
　　她在屋子中央静站了半晌，终于是动了起来。解了束发，脱了制服，毛巾捂在脸上整个浸在了土方打来的那热水盆里，袅袅热气拂过的神经末梢一阵轻颤。
　　收拾妥当，长羲坐在了那团蓬软的被褥上。外面仍是风雨交加，月光却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在风里微微鼓动的障子门窗，将朦胧的光雾淡淡地隐约地落进一室静谧。背后的壁炉偶尔蹦出的火花爆开发出的噼啪声响。
　　长羲盯着桌上的那杯热牛奶，还在往外飘着奶白色的热气，旁边搭着一碟点心，整个一软乎乎的样子，记录了一刻钟前隔壁的动静，充满了热度，吵闹又温馨。

　　“土方先生，连热个牛奶都会打翻热水，真是太没用了，快去切腹吧。”
　　土方被撒了一地的热水烫得跳脚，“臭小子！不要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吓人好吗？！”
　　“你是说像这样吗？”
　　无辜的团子被无良主人揉出了一副奇怪模样，突然在十四眼前放大，团子后是总悟阴恻恻诡计得逞的模样。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只是给长羲带点儿吃的而已。真选组的副长这么不稳重可不行呐，快快退位让贤吧。”又是一阵打打闹闹的声音。
　　长羲被安排在了隔壁的客房，听着这些活力十足的吵嚷。不自觉露出了个浅浅的笑。这里还真是特别。

　　她相信一件事，每天每夜，遵循与昨日相同的惯例，是不会再有幸福欢喜，却能帮她去无视悲痛的啃噬。只是——在江户，“都不一样了……”从踏上这片土地起，搅得她的生活还有死水无波的心境，都变了。
　　长羲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摩挲着，热气有些烫人，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人贪恋。莹白的指尖顿了顿，收了回来。透过手指，思绪有些发散，她结印召唤出了世界树。细弱的枝桠无风自动，簌簌扑落着鲜绿的光点。“该回……家了吗。”

　　每天六点，真选组屯所会在连串的声音中逐渐鲜活起来——推拉门的响动，踢踢踏踏的脚步从各个宿舍一直连到洗漱间，困意也挡不住有的人嘴里要跑跑火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被沁凉的水唤醒大脑，连训练前的抱怨都多了精气神儿。

　　“哎～你们猜，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了谁？”
　　“神叨叨什么呢，撞鬼了你？”　 　　“认真点儿！绝对劲爆！”
　　有人嗤笑，“再劲爆还能是老大跟踪阿妙小姐结果被打残让人拖回屯所吗？”
　　那人摸了摸下巴，“这确实够厉害的。差不多了啊，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近藤本来竖着耳朵在一边听八卦，
　　没想到会殃及池鱼。“喂喂，你们稍微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嘛？”
　　一帮人嫌他故意吊人胃口决定出手收拾这个不懂看气氛的家伙，七手八脚要揍他，乌泱泱纠缠一气。
　　被打的人扯着嗓子哀嚎，“你们没有发现副长没来吃早饭而且现在还没有来训练场吗？！”
　　他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来拯救自己。

　　长羲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一夜无梦，像极了一个礼拜前吉原的那个夜晚，明明也才几天而已，感觉确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一样。醒来后，关于伊戈尔那些被压下去的恐慌和焦虑终于加倍地反扑了上来，但是一想到要去面对这件事，她心底就无限地抗拒拖着她不去动作，结果就是怔怔地坐在桌子前，感受着反复煎熬。她握着那杯冰凉的牛奶，机械地把一整盘松饼泡着牛奶吃完了以后，慢慢把一张脸埋在了双膝和长发里，缩成一团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在哭。
　　土方来敲门的时候，里面静了几秒才有人应声，“进来吧。”
　　拉开门，外面微凉的空气和浅淡的金光涌向了长羲，头发有些凌乱站在屋子中央，她嘴巴微张看着土方，几经张合说了声，“早安，土方先生。”声线虚浮。土方眼神扫过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捏皱的衣料。“发生什么事了吗？住不习惯？
　　提到这个长羲下意识莞尔一笑，“昨晚睡得很好。”土方察觉到这个笑有些牵强，他绷紧神色一脸认真。心里一阵冲动，在他反应过来前，手指已经贴在了长羲的眉间轻抚着，细细抚平了紧皱的眉头，回过神后像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低头咳嗽了一声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这可是在警察局。”，又有些别扭地补充道，“那些家伙肯定一个比一个积极。”
　　不知道是土方的举动还是他的话触动了长羲，她缓缓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土方慢慢展开了一个笑容，是细碎的幸福，虚幻的、消逝了的关于过往的记忆。
　　长羲没发现，最近她回忆起关于越临澈的和伊戈尔的伙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都是因为身边的人带给她的熟悉的感觉，潜移默化间让人习惯、心安。这份感觉也将她推着去面对过往深渊。

　　“土方先生能帮我一个忙吗？”
　　土方看着平静下来了的长羲，挑眉，“你说。”
　　“可以——送我去终端吗？”
　　“去那里做什么？” 　　“稍微有点远呢，要是不快点过去的话……”她想了一下，笑着解释，“我大概就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了啊……现在还不到崩溃的时候呢。”
　　总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沉声说:“你是从别的星球来的。”

　　长羲看向他，冲他笑了笑点点头。
　　“所以？”他问。

　　谈论起所爱的事物，最好的方法是轻轻说起它。那失去的所爱，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去提起。

　　长羲定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略过了这个问题。“可以吗？现在就走。”
　　事出突然，看着长羲眼里藏着的一丝恳求，土方没再说什么，总悟堵气一样把团子扔给了长羲转身向屯所大门的方向，算是不情不愿地妥协。
　　她接下了团子，有些心神不定随手递给了土方，也向屯所大门走去。路过院子的时候，遇到了闹哄哄的本该在训练的那帮人，山崎从一旁食堂的方向拐过来一时间大家都聚在了院子里。
　　当他们看到长羲，终于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人群中传来嗷呜一声嚎叫，喊到一半被山崎小可爱一羽毛球拍终结了他的声音，一打岔他们也忘了问为什么昨天晚上她会和副长队长一起来屯所，当然，去停车的山崎直接被忽略了。“早上好哈哈，没看到长羲小姐去食堂吃早饭？今天有鳗鱼饭呢！昨天副…”说到一半的话被土方夺过球拍同样扼杀。
　　这群神经大条的家伙终于发觉气氛有些怪怪的，不知是谁开了个头——“长羲小姐！恭喜出院！”刚才因为打闹缠在一起的家伙们七手八脚开始试图从人堆里挣脱，“要好好修养啊，不要被我们副长带坏了！”“对对对！我们还打算周休去医院看你的。”“下！——下次屯所聚会！可以邀请你吗？！”原田大声喊了出来，一米八的光头大汉满脸通红。
　　“噗……”长羲原本带着温柔的表情静静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此刻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鲜活表情。关心的、祝福的、嬉闹的，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声音，让她胸口像堵了一种酸涩的暖流，嗓子被锁住发不出声。
　　她突然有些难过——好多事情都是易去难留。本想告别的话说不出了口，最后轻轻点了下头。

　　去终端的路上一室寂静，土方叼着没点燃的眼在驾驶座像是在一心一意开车，总悟撑着头看着远处。长羲心不在焉看着窗外路过的一间间店铺，一条条街道，“去找西城管家，库房里灵石管够那个小不点儿长大了。”过了会儿，她又开口，“要是小不点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们就去找昨天遇到的那两个阴阳师。”
　　警车路过通着吉原的那条街，她看向了吉原的方向，扭过头一直到开除了视野。总悟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一路上却是无人开口。车停了下来，剩下的路通到终端里，人们在那里，搭上不同的飞船，飞往相隔光年之远的另一个星球。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总悟停下了脚步，身边是奔忙往来的人群。
　　直到长羲站在了飞船的登舱梯上，才回答他：“如果……回来的话。有机会了，讲给你们。”
　　土方绷紧了嘴角，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柄，望向了长羲的双眼，最后只是克制地说了一句，“等你回来。”听到这句话，长羲看向了他们，很久又像是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不过弧度太小，转瞬即逝，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个错觉。“嗯。”长羲转过身，轻轻地应了一声，踏上舰艇的台阶，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