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女士,堇先生》里阿尼

6、#06-仙贝

　　#06-仙贝

　　堇兮的公寓总会放一袋子仙贝饼干在餐桌上，有一次佩佩跟着秋秋来他家取东西，饿狠了的佩佩拆了一包，发现都过期了。佩佩说他们是万恶的资产阶级，暴殄天物。秋秋说储物间还有一大箱，佩佩赶忙过去翻着看生产日期，发现也是早已过期。当天晚上秋秋提醒堇兮那些饼干过期了，让他扔了怕哪天吃了坏了肚子,结果堇兮连夜扔了,还去超市买了一包新的摆在餐桌上.

　　其实,堇兮不怎么吃饼干类的零食,他总觉得吃完嘴里太干了,秋秋爱吃饼干,但是却从来不吃仙贝饼干.

　　几天后的早上,秋秋来堇兮家等他一起外出打球时,发现饼干换了新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攥了一包在手心,踱步到窗户那,拆了一包来吃:”嗯……原来……还挺好吃的”从房间出来换鞋的堇兮,看见秋秋在吃仙贝，说自己也饿了，要秋秋分他一半。

　　堇兮家里有放仙贝饼干,的确是因为秋秋的缘故.

　　那个时候两人在一起有半年的时间了,秋秋下班后在堇兮家里吃饭,吃完饭突然下起了大雨,秋秋只好在堇兮家简单的卸了妆,又百般无聊的坐在地板上开始煲剧.堇兮专心的在准备第二天工作的资料，等堇兮停下手头工作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发现已经半夜了，而秋秋已经面朝沙发靠背,窝在了沙发上睡着了。

　　堇兮蹑手蹑脚把她抱进卧室，秋秋睡觉轻知道是堇兮在抱她去卧室,一个转身就扎进了堇兮的怀里.

　　堇兮准备替她关上床头灯时，发现秋秋的眼睛似乎有点红肿，以及她左手攥在手里的纸巾,准备看仔细些的时候,秋秋一个咕噜转过身面向另一边了。堇兮想着可能又是看了什么感人的电影，只是宠溺的帮秋秋拨走盖在嘴唇上的发丝,就关上灯出去继续工作了。

　　晚上秋秋做梦了，哭闹的很厉害。堇兮只好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枕着她，一只手拍着她微微抽泣的身体。

　　凌晨睡意全无的堇兮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看了和秋秋共享的视频会员账号，他点开了播放记录的最新一集，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有这样的一句台词: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你要…

　　堇兮靠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家庭，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虽不是万千宠爱一声，父母却给了自己全部。不同于大多数的中国父母的育儿观,他的父母从小就告诉他要学会独立，他要学着自己规划以后，要学会一个人，因为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完的。所以当堇兮18以后，他的父母就辞职了，专心做他们俩想要去做的事情了,活跃于世界的不同地方，不时会联系堇兮报平安。也正是因为父母言传身教的原因,堇兮的感情观里,认为两个人的爱情既要相互依靠,又要互相独立.他的前任女友做到了相互依靠,却没有互相独立,不是说和他的相互独立,是和前女友似乎很听自己父母的话,有的时候两人的摩擦经常是因为他和前女友父母观念的摩擦.而秋秋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堇兮也没多问。他认为要和他一起走过余生的是秋秋,家庭关系重要,却不能拿走原本属于自己在秋秋身上的注意力.只要秋秋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分享自己的家庭的时候,自己倾听就好,丝毫不会产生什么影响,那何必关注,以至于自己对秋秋的童年,青春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

　　天刚刚擦亮，残月未消，堇兮轻轻的打开客厅的窗户，只觉一阵凉意袭来。

　　后来,和秋秋一起逛超市,秋秋说最近晚上老是回家要加班,所以想买点吃的放家里.堇兮去给球球吗买了一堆泡面,回头发现秋秋已经不见了,在饼干零食区发现她的时候,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盯着一包零食不停的摩挲着.秋秋挂完电话后,用手擦了擦眼角.准备转身离开,发现堇兮迎面等她,她知道自己眼圈发红,不敢抬头直面看堇兮,转头指着饼干,问要不要买点饼干回家.堇兮点点头说好,秋秋拿了一包仙贝饼干.

　　那天晚上,秋秋看着仙贝饼干,跟堇兮说她第一次看见仙贝饼干的时候，是她还在上小学，每天早上要等着弟弟，一起出门。有一天她看见妈妈给了弟弟几小袋仙贝饼干，她就站在旁边，抬着头看着妈妈，期望着自己也有一袋零食。妈妈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推着弟弟往外走,说快迟到了，然后催促她赶紧跟上弟弟。

　　秋秋时隔十几年还是记得那个轻飘飘的眼神，伪装自己不曾看见什么。

　　她在家中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小，自然关注少。而且她家是个很传统的农村家庭，妈妈一直很想要生个男孩，终于有了一个男孩的时候，家庭重心自然一直在最小的弟弟身上。秋秋在初三那年认清了这个现实以后，开始认真学习。高中她去了外地读书，一个月回一次家，开始了自己拿主意的人生，因此性格较为独立，甚至偶尔会有点强势。好在这些年也算是平平稳稳，她不断的在建立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些年她要学会如何省钱，让父母少负担一点，这样妈妈给钱的时候才会脸色平和;她要学会自己坐车，回到另外一个省份的家，而弟弟则由父亲无论刮风下雨都亲自去接的.她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肚子疼,晕倒在回家路上的别人家门口,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晚她迎着漫天星辰哭了一路.回到家的秋秋怕父母责怪自己回来的晚,在门口踌躇了很久,终于等到自己太饿了,只好乘着没人的档口偷偷溜进去.回到家的秋秋发现好像家里人也没有在意她晚回来的事情.在厨房门口,她还记得妈妈说:你回来的太晚,家里饭菜没了.然后赶着出门打牌去了,而秋秋分明看见弟弟的碗里堆满了的肉.

　　本来饿到不哭的秋秋,又开始哭了,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那一天开始,她明白了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境况,所以她想她要更加努力考上大学,以后才能有能力让自己过的更好。终于上了大学，她开始兼职来减轻父母的生活费支出，寒暑假挣钱交学费。长大后的秋秋养成了所有事情自己抗的习惯,从来不跟父母交流跟多,有的时候在家里生病了也要装作没有生病,因为她只要一生病,妈妈就会唠叨她不注意保暖,所以生病,一生病就要看医生花钱.所以生病就抗的习惯是哪个时候起的,因为不想被父母说花了冤枉钱.

　　后来,爸爸妈妈也没有问过是否那些年秋秋有感受到过委屈,秋秋想可能他们自己也不敢问出来.

　　小时候的秋秋比较自闭，自卑,害羞,懦弱。但是当她成长的时候，一切都褪去，她拥有了一副盔甲。偶尔她很想念自己小的时候,姐姐和弟弟不爱跟自己玩,父母也很少注意自己,所以自己经常一发呆就是一上午，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发呆的能力。她要让自己努力的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来维持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所以她经常全身心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去做自己要集中注意力要做的事情。脑袋不停的高速运转和规划，让她在大学期间就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这也成为了后来秋秋身体,日渐瓦解的原因之一.

　　和堇兮在一起之后,当她看到堇兮偶尔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会很想保护他的世界，因为她小时候就很希望有个人可以帮她屏蔽外来的嘈杂。随着秋秋成熟起来，她开始觉得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并不全是坏处，只是她的亲情感比别人单薄而已,然而自己的人生朝着自己想要的的方向发展，这已经让秋秋足以感恩父母，感恩身边的一切。

　　知道秋秋的成长经历后,堇兮问:那可曾怨愤过

　　当时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笑，没吭声，堇兮注视着她的眼睛,也没继续问。

　　等到第二天，堇兮接到了秋秋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窸窸窣窣的声音,堇兮知道这是秋秋在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动作,随后传来秋秋低沉的声音:”小的时候绝望过,青少年的时候无奈过,为何偏偏自己没有获得任何来自父母的爱.这几年反倒庆幸了,是他们给了我我所想要生活的动力和毅力,不然,我可能现在在听他们的话相亲呢,那还有你什么事…”说到这堇兮感受到秋秋的语气有一丝轻快,内心里一阵暖意:”父母已经给了我生命，我很知足.其他的东西都是父母自己的，包括爱，他们给我就接着，他们不给，也无可厚非.而且,我觉得父母只是他们做人的角色之一,归根结底人性是有自己的喜好,我从未努力争取过他们的爱.我本就一开始不招他们疼爱,还自己不努力,说明我自己也有问题,难道到头来都怪他们….没有人规定是父母就要爱孩子的…”

　　堇兮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突然笑着插了一句:”你也是大胆的,一般女孩子不敢把这样的话说给男朋友听吧…你还把自己剖的干干净净的…”

　　秋秋愣了一下:”是吗会听起来很冷血吗”

　　这下堇兮笑的更大声了,内心突然感受到了秋秋不同平常的可爱:”不会,我就是要一个真实的你,你怎么想的我无权干涉!”

　　秋秋突然想起了什么,吵着让堇兮不要打断自己,说还有最重要的结论没说:”最重要的是,我的人生不仅仅只有父母的爱，我还有朋友的爱,你的爱.生活这么忙碌,哪里有空回想过去。”

　　堇兮清了清嗓子:”从我见你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认识了你以后,我爱你,了解了你以后,我爱你.我想…以后可能我们会吵架,生气,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爱你”.

　　秋秋暗自咽了咽口水说:”哼!我就知道是我的美貌征服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聊天开始默契的走偏.

　　堇兮:”尹女士,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认清你的状况,你顶多算长得一般要不是你那1米8的大长腿…”

　　电话那头响起秋秋毫无节制的大笑,和佩佩路过电话时,留下的一声轻蔑.

　　晚上下班,秋秋看见堇兮在楼下等着.而堇兮看见秋秋，也不说话，只是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箱子递给秋秋。秋秋受不住重量，箱子掉在地上。堇兮赶紧把箱子拿起来,说自己被自己蠢哭了.

　　秋秋大概是被砸到腿了，一开始蹲在地上也不抬头，好一会儿才红着眼,深情的望向堇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