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女士,堇先生》里阿尼

14、#14-堇先生,尹女士

　　堇先生,尹女士

　　早上八点一刻.
　　“我出门了。”堇兮从卧室出来,匆忙的在玄关处取了钥匙准备出门.他见并没有人应答他,便回头看了眼迷迷糊糊依偎在沙发里的秋秋,她正出神的盯着窗外,以至于没有听见堇兮的言语.
　　堇兮便一路小跑从门口折回客厅,从秋秋的身后环抱她.
　　秋秋这才有了反应,握住堇兮的一只手,抚摸着问:”出门了吗”
　　“嗯.”
　　吻了吻秋秋的额头,才放心的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冲着客厅说:”尹女士,你昨天是不是没洗头”
　　秋秋闻言,嗅了嗅昨天堇兮才给她洗的头发.当她回头要说话的时候,堇兮眯起了眼笑着说:”晚上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便轻轻的将门掩上,离开了.
　　秋秋刚刚活跃的心情,在满屋的沉默里开始安静下来,她便继续安安静静的窝在沙发里,重新睡过去了.
　　秋秋已经辞职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很少出门,如果出门的话也是堇兮陪伴着才肯出去的.
　　半个月前,秋秋已经因为团队年末业绩冲刺,连续加班一个月了,就算回到家也经常是在忙着工作.尽管秋秋的精神气很足,很有冲劲,然而,她的身体却很诚实的对她发出警告.所以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加班夜晚,秋秋倒在了办公室里,因为心脏的不舒服感,全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却因为跌倒在地的撞击,直接晕了过去.好在原本约好了来接的堇兮,发现了.
　　事后,医生警告说最好是休息一段时间,不要高强度的工作了.而且本身秋秋的身体很多问题,就是因为长时间处在高度压力,休息不足情况下.
　　但是,秋秋并不在意,打算先过了年关以后再说.堇兮也为说过什么,只是下了班一有时间,便带着电脑到秋秋的办公室,说自己的公司最近在节约水电费,不让加班,便来秋秋这里蹭场地加班.
　　突然有一天,本来说要过来的堇兮,晚上却没有出现,秋秋发的信息和电话都没有回复.
　　秋秋回到堇兮的家里,想看看他是不是自己回家了,发现家里也没人. 她想着可能是临时有事要去处理,便也未多想,就在家里一边加班一边等着,结果太累了直接睡在了地板上.第二天醒来,看到堇兮的未接电话和信息,才知道他的外公去世了,因为他的父母都在国外,联系不上,所以昨天他匆忙之间离开,满脑子的料理后事的事情,便忘记联系自己了.
　　秋秋想起堇兮说过外公给他的影响,她便知道堇兮该有多难过.她恨不得立马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但是又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过去合不合适.她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便收拾东西去机场了.
　　她中午到的时候,堇兮并不在家,却不敢打电话给他,怕他正在忙,或者不方便接电话,便在小区楼下等着.晚上9点的时候,堇兮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却在门口发现了头顶在墙上的秋秋.还未来的及说话,秋秋斜眼发现了他,笑着站直了身子,打开双手走过去要抱堇兮.
　　堇兮抬起手,按住秋秋的头顶,嘶哑着低声说道:”来了也不跟说下,头不疼吗.”
　　“我给你发过信息.”秋秋看着脸色不好的堇兮,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估计早上出门未来得及刮胡子,此刻满脸的胡茬已经很是明显.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把堇兮放在头上的手移动到前额头,说:”这里疼.”
　　后来的几天里,秋秋都陪在堇兮的身边,虽然一开始看到堇兮的家人们,不太好意思,但是渐渐的也习惯了,堇兮的父母也在火化的前一天赶了回来.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堇兮处理的,因为外公就他妈妈一个直系亲属,其他人虽然也会帮忙,但是堇兮更希望自己亲力亲为.几天下来,堇兮基本上没怎么休息,吃的也少,憔悴是必然的.一旁的秋秋也只能暗自着急,心疼,却什么都帮不了.
　　堇兮外公的遗体刚刚活化完毕,他的妈妈已经抱着骨灰先行一步了,堇兮得留下来取遗物,秋秋自然也就陪着留了下来,她看着堇兮站在外面,靠着墙,手不停的按着太阳穴,接着电话.可能是因为协商不下来什么事情,堇兮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和暴躁.
　　“孩子,你有时间劝劝小兮那孩子吧,人死不能复生,不要过于伤心了.”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中年妇女,同样看了眼堇兮,便向着秋秋走来,轻声说道.
　　秋秋看着眼前这位慈眉目善的女士,想起堇兮曾把自己介绍给她,一时之间却不是很确定该怎么叫她.中年妇女看出了秋秋的为难,便笑着说:”你随堇兮叫我二表姑吧.”
　　“好的,二表姑….”
　　“堇兮呢,从小就跟外公特别亲,他现在做律师的工作,也是受了他…外公的影响.老爷子突然心肌梗塞也是没有预料到的,倒在房间里,家里的阿姨第二天中午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他回来的第一天,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很是责怪自己.我就看见他一个人躲在楼梯间哭…哎,老爷子活到现在也是高寿,逝者已逝,生者要放宽心啊.”
　　听完,秋秋的鼻头一酸,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这之前几天堇兮亲眼看见自己倒在办公室,吓了他一跳.后来又听说自己的外公倒在房间里心肌梗塞去世了,虽然不惊吓,却已经是满满的遗憾了.秋秋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妈,你看你,要把小妹妹给心疼哭了.”站在一旁的女儿,发现秋秋眼睛红红的,便打断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妈妈.
　　秋秋立马强忍住泪水,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没休息好,眼睛涩涩的.”
　　“哦,那你可要好好休息啊,多吃点清淡的,睡前喝杯牛奶,你好好的,才能...”
　　“哎,妈,爸爸叫你呢.”堇兮的表姐一看自己的妈妈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了,果断打断.说完拉着她妈妈往外面走去,走之前对秋秋挤了挤眼.
　　“他怎么不自己来叫我,真是的,又让我过去找他….”
　　秋秋看着远去的二人,又转过身盯着窗外的堇兮.此时,他已经挂了电话,一只手扶在墙上,额头靠在手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放空身体,还是在平复情绪.
　　堇兮缓缓睁开眼,确认眼前的眩晕感没有了后,才敢站直身子.却发现秋秋透过窗户出神的看着自己,即使窗户上遍满了水渍,却依然不影响他一眼就看到了秋秋的红眼圈,和强忍泪水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
　　堇兮知道秋秋在担心自己,便强挤出一丝微笑,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泪问:”怎么了这是.”
　　不问还好,一问,秋秋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一开始源源不断的泪水,慢慢的是细细的抽泣,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嗝了.
　　堇兮一开始不知所措,只好给她默默的拭去泪水,后来因为真的没力气了,便靠着墙眯着眼任由她哭,想着哭完了再来给她擦.结果他竟然听到秋秋打嗝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秋秋哭的时候,心跳随着加快,时间一长,便感觉到全身无力,只好也靠着墙强忍哭意,缓缓的缓解情绪.
　　两人并排依墙而立,一个哭,一个笑.
　　从路过的外人来看,一个女人站在男人面前哭的肝肠寸断,那个男人无动于衷也就算了,竟然还嘲笑身边的人,估计多半是个渣男.所以行人们纷纷斜眼注视,徘徊驻足,等着分手现场,大打出手.
　　秋秋发现附近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便一边打嗝,一边抽泣,看着堇兮问道:”他们…他们…嗝…在看我们吗”
　　“不然呢”堇兮抬起手,给秋秋擦掉脸上的泪痕.
　　“嗝…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嗝…哭嘛…”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巧克力.
　　堇兮看见巧克力一把抢了过去:”医生说了,咖啡因会刺激你的,不能吃.”
　　“本来…嗝…也是给你的,嗝嗝…我前两天就放在口袋里了.”
　　“给我的”
　　“你…嗝…吃的少,嗝…休息的也不好,我怕你体力不支…嗝…就买了些巧克力放在身上.”费力的说完话后,便又开始在身上掏着,掏完仔细看看,却也有两个手掌加起来那么多.
　　堇兮看秋秋捧着一手的巧克力,有气无力的笑了笑:”不重吗”
　　秋秋看着笑了的堇兮,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嗝~.”
　　“嗯~明白了.”堇兮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宠溺的嗯,便把巧克力都拿走了,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拆开了一袋,吃了起来.
　　好一会儿,秋秋平复了心绪后,堇兮也差不多恢复了力气.
　　“走吧,今天还很长呢.”堇兮牵起秋秋的手,说.
　　“嗯!”秋秋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透,却仿佛都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似的.留下一脸郁闷的行人,本以为有分手大戏上场,却没成想两人竟然手牵手的走了,白白等了那么久.

　　回到深圳的那天晚上,秋秋早早叫了外卖,不让堇兮动手.
　　外卖到家之前,却收到了来自堇兮的表姐送来的快递.
　　“兮,你的快递,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的表姐.”
　　堇兮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露出个头:”表姐给我寄的你帮我拆下看看~”说完又猫回去了,突然,又窜出来说:”我表姐就是你表姐,下次请不要见外!”
　　秋秋蹲在地上拆东西,一听此言,便两眼弯弯的回过头笑着说:”早就等着你说这句话了,下次我就不客气了哈.”
　　堇兮看着蹲在地上小身影,有一种暖意从客厅里略过,流进了他的眼里,进入了他的心底.
　　秋秋看着寄来的一本书,外表已经破旧,但是还算整洁,一看作者是堇兮的外公,她便知道表姐的心意,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书,第一页空白处是堇兮的外公写给堇兮的,并留有签名.“你表姐给你寄来一本书,我给你放桌子上了啊!”秋秋放下书,便冲着洗手间里面说道.
　　“书”堇兮想着大老远寄来的书,应该挺重要的,便从洗手间出来,去拿那本书.
　　秋秋假装不经意的瞟着堇兮,堇兮拿到书后,抚摸了一会儿,便缓缓放下书,冲着正在盯着他的秋秋,笑着说:”这是我外公出版的第一本书,因为我一直吵着要头版,所以这本书从出版商那里一给我外公,我外公便立马留给我了.”
　　秋秋走过去摸着堇兮的脸颊:”你这笑容有点强打精神,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堇兮按住秋秋的手,眨了眨眼:”还是瞒不过你呀~”
　　“我可是尹女士,关于堇先生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我…”
　　“那你知不知道,你手机响了很久”堇兮歪头示意秋秋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中.
　　“啊!外卖….”
　　取到外卖后,堇兮从厨房里拿出筷子,继续问道:”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我”
　　“对啊,被外卖的电话打断的…”
　　突然恢复片段记忆的秋秋,把外卖放在桌子上,低着眼睛“哦…也没什么…就是,我打算辞职了.”
　　堇兮觉得很意外,摆筷子的手,悬在半空.
　　秋秋仿佛早知道对方会是这个反应,继续说道:”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没有很热爱这份工作,等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并没有不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我当初选择做外贸,也是因为我的专业,我擅长做这件事情.”秋秋一字一句的轻松的说着,却在堇兮的心里留下了一步一步的脚印.
　　“你怎么突然想要辞职的,在这之前你都是精神头十足的”
　　“战斗力十足,却不代表元气十足,我身体的状态你也看着了,我可还想长命百岁呢.”
　　堇兮直直的看着秋秋,并不打算回应什么.
　　“现在是时候了,是时候好好停下来,放空自己.看看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人也会变的,我之前要的并不代表我现在需要的…”
　　“是因为我吗”堇兮突然插了一句问.
　　秋秋惊讶的抬头看了眼堇兮,点点头:”是!”
　　“…”堇兮并没有想到秋秋会如实回答,以为她会先推辞推辞.
　　“有什么不对吗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之前要的是工作稳定,所以我一心拼在工作上,希望有所建树.的确,我收到了公司的肯定,我收到了金钱上的奖励,但是我身体状况却愈来愈差.我现在要的是健康,我希望我可以健健康康,我可以顺利的陪伴着你到老,我不希望你为我担心,甚至可能会发生最差的情况,你会为我伤心,我不想,我不愿!”
　　“那…你打算换什么工作”堇兮听着听着,反而红了脸,说的人倒是没有感觉到.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先,调理好睡眠以后,我再找一个不是业务性质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考个研究生,跨个专业,跨一个我喜欢的工种专业.我虽然积蓄不多,但是好歹也是负担的起两年的学费的,再找找兼职负担一下生活费应该问题不大.”秋秋将自己的打算全盘和出,说完就等着堇兮回应些什么,便只看着他也不继续说,堇兮一听到是觉得她是认真的思考后作出的决定,便也不多左右她的决定.
　　沉默了片刻,闷出了一句:”那你辞职后,住到我这来吧.”
　　“呵~哈哈,这是从何想起”秋秋并没想到对方会冒出一句同居邀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晚上堇兮从公司下班回来,去了超市,买了点菜回来.还未来的及开门,便听到屋里拖鞋啪嗒啪嗒的小跑声,冲了过来开门.
　　“回来啦~”秋秋脸色苍白的,顶着个道姑头,头上还插着两只铅笔,兴冲冲的来给堇兮开门.
　　堇兮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道:”嗯,你晚上是想吃你喜欢吃的菜还是想吃你更喜欢吃的菜”
　　秋秋站在画板前,略感苦恼的揉着脸,思考着:”嗯…有没有你拿手的菜同时吃了不胖的菜”
　　正在整理冰箱的堇兮,听到这句话,关上了冰箱,笑着对着秋秋勾手说:”你过来一下.”
　　秋秋以为是要帮忙整理,便谦卑的一路小跑了过去.谁知刚过去,就被堇兮一把捏住脸颊:”嗯…我看看哈…没胖啊!”
　　原来是用手测量秋秋的重量.
　　“哪有这样测人体重的.”秋秋拉下堇兮的手,用手揉了揉自己被捏过的脸,生怕捏胖了几分.
　　“是吗,那换一种.”说着一把抱起了秋秋.
　　秋秋以为堇兮要做什么,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朝他的胸口轻轻的打了一下:”干什么呢,放我下来.”
　　堇兮掂了掂怀里的秋秋,才满意的缓缓放下:“跟我平常抱的重量,分毫不差啊.”
　　“都说了,重量不能这样算…”秋秋反抗的用身子撞了下堇兮.
　　堇兮试图也去撞秋秋,秋秋一看堇兮的架势,早早地跑了,堇兮便满屋子绕着追.
　　渐渐的没有力气的秋秋,气喘吁吁的说:”堇先生,我错了,是我太幼稚了,您去做饭好吗”
　　堇兮没事人似的,双手环胸:”尹女士,您一点都不幼稚,是我太幼稚了,一定要追着你满屋子跑.”
　　说完,又开始满屋子围堵秋秋,安静了一天的秋秋,这会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安静的夜幕里,随着一声声的”堇先生””尹女士”才开始拉开了两人生活的幕布.

作者有话说

　　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