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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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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嬷嬷被那样一双眸子盯上,膝盖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听着声儿尚算镇定:
“奴婢冤枉。”再多的陈情就没有了,太后在这,无人信皇上敢处置了陪了太后几十年的贴身嬷嬷。
“皇上要拿本宫的人出气?”太后道。
“此言有失偏颇。”皇上慢条斯理道,“这恶奴错了,才当罚。”
又道:“方才所说还有段贵人,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议论宫权之事,心太大了。”
那您护着的这个也只是个贵人,还顶撞太后呢!
众人咬牙想,可谁让皇上心是偏的。
段含月无言以对,想起太后交代的,以讨皇上欢心为重,她暗暗咽下这口气,缓缓抬首,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楚楚可怜道:“是臣妾言行有失。”
太后气极反笑:“合着今日虞氏在本宫这闹上一番,错的竟是本宫的身边人,瞧瞧,这是什么道理。”
“皇上如今是不把本宫看在眼里了啊。”太后放慢了语速,声音猛地往下一沉。
这句最诛心。
“太后言重了。”燕澜起身,他背对着太后的方向,也逆着光,无人能看清他眉眼间的神情,只听他悠悠道:“不过是个奴才,太后何必攀扯到自己身上,儿臣对您的孺慕之情——”
他顿了顿,扯开一抹玩味的笑,
“世人皆知。”
说完,不等太后再说什么,燕澜道:“既然太后将这奴才看成自己的脸面,朕今日便放过她。”
许是之前说的话太过,宁嬷嬷也不复镇定了,想着今日左右一顿板子是逃不过了,却见事情有了转机,皇上退让了!
她忙跪谢皇恩:“谢皇上。”
太后见他退让,心里陡然一顿,但最后还是把那感觉压了下去,缓声道:“还算你知事。”
燕澜一笑,随即道:“段贵人言行不当,降为六品才人,以儆效尤。”
任谁也没想到,皇上抬抬手放过了宁嬷嬷,竟拿住了段含月这个主子发火。
空气一窒,无人敢出声。
虞令绯若有所思,段含月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攥,凤仙染成的长长的指甲陷入了肉里,一阵刺痛。
太后不避不让,也不争段含月的事,只道:“既然段才人罚了,各打五十大板,虞贵人的位份也该降降了。”
燕澜勾起唇:“朕罚段氏,是因她无功有过。虞贵人侍奉朕甚为妥帖,朕十分受用,功过相抵,无甚要罚的。”
若说后宫谁能挂上这个功劳的名儿,还真只有虞令绯,可以说是“劳苦功高”了。
段含月舌根发苦,心中涌现一股子不甘之意,在她体内四处闯荡,躁动不安。
“太后颐养天年为重,何必为了这点子事操神费脑的。”
燕澜说完,不再去看太后铁青的脸色,眼风一扫,点了虞令绯随驾去养心殿侍墨,虞令绯温顺应下,才终于在江嬷嬷的搀扶下告退起身,从寿康宫脱身。
虞令绯提着裙摆踏出了寿康宫正殿的门槛,殿中沉闷压抑,迎面而来的空气都仿佛比里面的怡人些。
因而还未彻底走出太后的地界,人多眼杂,虞令绯恪守规矩,屏气凝神地跟着皇上往前走。
正顺着台阶走下去,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宫人,穿着颜色老旧的宫裳,头上只插着色泽暗淡的银簪,扑到燕澜面前,膝盖刚落地就哭了起来:
“皇上!您去看看敏太妃吧皇上!太后……太妃她心里也不舒服啊,您可别听太后的……”
这宫人瞧着神志不清,还尚有一丝理智,未敢伸手去抓燕澜的袍子,只翻来覆去地说这么几个破碎的句子,已足够惊心。
虞令绯察觉,燕澜未置一词,他只是低头看着那个宫人哭闹。
卢德新在旁边垂着头不敢多看,连喊侍卫将宫人拖下去都未曾做。
虞令绯瞧着风头,谨慎地选择一眼不看那人,心里暗惊。
敏太妃?宫中有这号人物吗?为何从未听闻过……
瞧那宫人来的方向,这敏太妃仿佛就住在寿康宫的西偏殿中。
与当朝太后关系如此紧密之人,为何籍籍无名?
未给虞令绯多少时间猜想,那厢终于匆匆忙忙来了几个寿康宫的宫人,为首的大太监名未书,是太后亲信,他一边告罪,一边打眼色让身后的人把那哭叫着的宫人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今日事多,一个疏忽竟让这狗奴才跑出来了,惊扰了圣驾。”
燕澜哼笑一声,一脚把那大太监踹开,往前继续走,头也不回地懒声道:“别给杀了,送回去吧。”
“是,是。”
这插曲过了,两人总算出了寿康宫,燕澜上了御辇,看了看虞令绯,抬抬下巴:“你也上来。”
虞令绯踩着凳子,扶着江嬷嬷的手上去了。
这御辇她倒是第一次有幸乘坐,可今日事情多,她也无暇新奇,只小声道:“今日多亏了陛下。”
燕澜眉头微蹙,闭目养神,声音还算舒缓:“你有几分机灵,知道今儿要带江嬷嬷。”
虞令绯抿唇:“皇上赏我的人自是得用的,江嬷嬷机敏。”
今日江嬷嬷应是见势不对,找了个借口就溜去皇上那搬救兵了,多亏了她。
“你无事就好。”燕澜睁眼,拉过了虞令绯的手,握在掌心。
虞令绯的手白白嫩嫩又透着温软,燕澜握着,那暖意似乎浸透到自己手里,顺着躯干,驱散了心头萦绕的那抹阴冷。
虞令绯不知该说什么,只觉耳根发烫,心也被这短短几个字熨贴了,半晌“嗯”了一声。
这边温情款款,两人离去后的寿康宫冷寂无声。
太后不耐烦再见这一地的人,就让她们都回去了,连一脸欲言又止的段含月都未曾留下。
宁嬷嬷小心地给太后换了杯六安瓜片,道:“太后消消气。”
太后不动那茶盏,瞥了她一眼:“你近日小心些罢。”
宁嬷嬷心头一紧,轻声道:“莫非,莫非是皇上……”
太后意味不明地一声冷笑,不知是笑谁:“他连段含月都不会放过,你当他真会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对你既往不咎?”
若说世上谁了解这位皇帝,太后绝对排的上数。
在这宫里,皇上想让一个人死,简直易如反掌,今日能活,不代表日后还能活。
宁嬷嬷背脊上像是有蛇爬过,一阵激灵,颤声道:“还请太后救救奴婢!”
太后漫不经心道:“本宫身边的人,岂容他说动就动,只是你自己也小心些,若是让他捉到了把柄,损了本宫颜面——”
未尽之意让宁嬷嬷胆战心惊。
她嘴上忙应着,感恩戴德地给太后磕头,心中一阵恍惚,太后可不是个慈和的主子,若是让她得知自己曾做下的事——
她在心里摇头,不,不会的!
宫里除她之外一个知情者也无,太后根本无从知晓。
这样一想,她心方安定了些,未免自己吓自己,她忙说起另外一事:
“方才西偏殿那位身边的宫人跑出去了,见到了皇上。”
“是未书吩咐下去的?”太后了然。
“总管见今日殿里气氛不佳,八成想着为太后出气,就吩咐守着的小太监放松了些。”宁嬷嬷笑道。
“敏太妃见时机难得,当即就让宫人跑出来了。”
太后面色缓和些,道:“他还是这个脾性,回头还是得说他两句。”
“总管也是一片忠心。”宁嬷嬷低眉顺眼道,她就知,提到未书太后总会气顺几分。
太后不再言语,眉目舒展着端起茶饮了一口。
宁嬷嬷直到现在才松口气,知是今日的事情了结了。
叶尤汐缓缓扶着长贞的手走回自己的木梓斋,在榻上坐下时,她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叶尤汐将今日的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皇上明明很看重虞令绯,连段含月都被发落了,贬了位份,如今已经和自己一个位份了。
可他却不敢动太后身前的一个嬷嬷!
太后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太后皇上关系不和,也是能察觉到的,否则以段含月的品貌,也不会被皇上冷待。
“小主在想什么?”长贞轻声问。
叶尤汐回神,眼睛闪了闪,随口道:“今日在寿康宫受了惊,一时精神有些恍惚罢了。”
长贞了然点头。
叶尤汐被提了醒,问她:“你在宫中多久了?”
长贞老实道:“回小主,奴婢入宫早,是七年前被采买入宫的。”
“宫中,向来如何说太后的?”四下无人,叶尤汐还是压低了声方敢问出口。
长贞回想了下,摇摇头道:“奴婢以前地位卑微,没什么机会接触贵人。可素来听说太后慈和,待宫里人极好。”
叶尤汐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果真是受了惊、才会来问一个小宫人这话,她敷衍道:“是啊,看太后今日护着宁嬷嬷的样子也看得出来。”
她正要让长贞出去,就听长贞道:
“宁嬷嬷算一个,可说起太后眼前的顶顶的红人,还是未书总管。”
“未书总管?”
叶尤汐除了请安,未去过寿康宫几次,倒是去段含月那多些,段含月可不会跟她说这些,故而她对此人很是陌生。
“小主应当见过的,未书总管是太后宫里的大太监,平日里宫人都尊称一声大总管,深得太后倚重,平日有什么要紧事都愿意让他做的,总管说的话太后也爱听。”
长贞压低了声儿:“听说,总管在外的宅子总有人带着箱子拜访,想来是有人求着他帮忙说好话呢。”
“这你都知道?”叶尤汐目露怀疑。
“这在宫中不是什么秘密,总管也不怕人知晓。”长贞眨了眨眼道。
也是,太后势大,他又怕什么呢。
叶尤汐琢磨着,心里隐隐冒出个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