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吴林风20190407

1、去总裁办报到

　　1990年1月4日，是我去总裁办报到的日子。我身穿一件红色毛衣，一条黑色裤子，脚蹬黑色高跟鞋，外加红色羽绒服外套，昂首向总裁办公室走去。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红色。但是，同学们送我走时特别强调，穿红色衣服去报到，说我长得黑，穿红色可以弥补黑的缺陷。说我个子矮，一定要穿高跟鞋，彰显身材高挑有气质，可以再次弥补我的身材短板。
　　为什么穿黑色裤子和黑皮鞋呢？同学们说：“吴林风，你这次高升去总裁办，过不了两年就是名符其实的官了。当官的要么一颗红心永对党，要么一颗黑心欺压人民，你穿着‘红与黑 ’组合，时刻牢记同学们的教诲，看看多年以后，你的良心是红还是黑。”
　　见到我可爱的上司时，心里无比激动。因为我的主任长得特别像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他头发卷曲，大脑门，戴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闪烁着智慧和真诚微笑的眼神，皮肤很白，大腹便便的身材，微笑时嘴角上扬，显得非常慈祥，一下子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和我握手时，能够感觉到这双手很有力度，是双柔软温暖的手，充满信任的手。
　　他握着我的手说：“欢迎你！吴林风同志，希望你今后工作愉快，有什么要求和想法直接给我提。”
　　我羞得满脸通红，小声说：“谢谢主任，我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
　　“哈哈，这没关系，一会让石海生科长给你开张介绍信，去生活公司办理入住公寓手续。噢！你还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进市里购买吗？我一会安排车，今天你把生活上的事宜办完，明天正式上班。”
　　说完话，主任拿起电话：“喂！车队调度吗？我是总裁办，我姓严，我要一辆车，一会去市里办事，有困难吗？噢，没有就好，车号是0542，让司机在楼下等候，好知道了。再见！”
　　“车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我要开常委会，有几句话要给你交待。你一定要记往。”严主任严肃地说。
　　我拿出笔记本认真做记录。
　　“首先，你是我选中的人，我就要为你将来的职业发展负责。同理，你的行为也要对我负责。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不能让有些人说我识人不察，你能够做出优异成绩，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好支持，明白吗？”
　　我马上站起来说：“明白！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让您失望！”
　　严主任点了点头说：“其次，以后来办公室不要穿高跟鞋，这里没有地毯，无法消音。总裁夫人你叫李阿姨，神经衰弱特别厉害，在办公室说话、走路尽量声音小些。记住，领导及亲属的一切行程和信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
　　我刚准备再站起来表态时，严主任示意我坐下。
　　“最后一点，在总裁办工作一定要谨言慎行，外人看这里风光无限，殊不知伴君如伴虎，复杂莫测。你年龄还小，不懂的地方多请教我，不要主观臆断。我不在时，可以多问问石海生科长，一会我叫他来，有些细节他会教你。就这三条，一定要记住。”
　　说完话，他拿起电话：“老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一会进来一位身材瘦削，皮肤白净的中年男人，进门就说：“严主任，您找我？”
　　“这位是新来的吴林风同志，元旦前我给你说过。你带她去你办公室，交待她一些工作细节，把她的办公室都安排好，明天正式上班。一会你给她开张介绍信，她还没有住的地方，车我已经安排了。好了，我要开会去了。”
　　我跟着石科长到了他的办公室。
　　石科长给我沏茶，我站起来想自己动手，石科长执意不肯，一边沏茶一边说：“丫头，你福气真好！你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盯着的。年前你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散文《远方》，被严者明主任相中，他说读着想起年轻时他也写过一篇散文，名字也叫《远方》，主任说你写文章有灵性。坚决把你挖过来。有些人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我恍然大悟，不知道自家祖坟上烧了哪根高香，能把我从基层直接调总裁办，原来如此。
　　我接过茶杯，石科长又递给我一本保密法手册，接着说：“我查了，你和严者明主任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干群关系，也不是什么亲属关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工作，低调做事，报答他对你的精心培养。严者明主任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总公司三支笔之首，公文写作屈指第一，你真有福气，才21岁，就遇上伯乐，我都熬了这么多年，才遇上文笔老道的专家。”
　　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目不转睛地看着石科长。
　　“你回去把保密法好好学习，在这里每天接触国家、各省市、总公司、各级地方政府的绝密、机密、秘密文件很多，接触的人员必须作风过硬，觉悟高，党性强，噢！你还不是党员，明天就交入党申请书，火线入党，否则，党委的文件你不宜接触。你有对象吗？”
　　我红着脸说：“还没有。”
　　石科长笑着说：“没有就好，你年龄不大，在机关历练几年，找个出色的小伙子。你周围的社会关系单一，有利于工作。另外，你要趁严者明主任在这工作的时间，跟他多学习公文写作，琢磨他的写作手法，他在这里最多呆两年，回总公司就高升了。业务上你不能独挡一面是不行的，尽快掌握各种公文的写作手法。”
　　我一一记录石科长交待的事宜。他把介绍信递给我：“你的行李，司机会帮你拿，有什么事打电话，以后你和我一个办公室，电话212。”
　　我拿着介绍信到楼下找到0542的值班车，是一辆白色的车，看着挺高级的。我走过去汽车没有熄火，司机坐在车上降下玻璃望着我问：“你就是严者明主任说的要去市里办事的人？”
　　我看着这个小眼睛的年轻司机，点了点头，上了车。
　　小眼睛司机问我：“我们是直接去市里还是有别的事要办？”
　　“我的行李在招待所，先去取行李，然后，去生活公司办理公寓入住。”
　　“好嘞！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总裁办的吗？我叫王卫军，是转业军人。以后请多关照。”
　　“我叫吴林风，今天刚到总裁办报到，我可关照不了你。”
　　“哈哈，你以后肯定能关照我，总裁办的人没人敢得罪，我以后的路单说不定就是你打，你有多大？”
　　“哎！我说王卫军，我才认识你，你就问我多大？你想干嘛？一见面就让我关照你，你又想干嘛？”
　　“哈哈，我想知道咱俩谁大，称呼不用直接叫名字，那么生硬。比如，我大，你可以叫我一声王哥，我叫你一声吴妹妹。”
　　“拉倒吧！什么哥呀、妹呀，喊到最后就变味了，你叫我小吴行了。”
　　王卫军笑着说：“小吴，你这个性格我喜欢，我们军人就喜欢豪爽的性格。你有没有对象？”
　　我一听火就上来了：“王卫军！我怎么感觉你得寸进尺，像查户口的一样，有完没完。下次不要你的车了。”
　　“别，别，小吴，我没别的意思，你看我吧，是这样想的，你的同学里肯定有没对象的，给我介绍一个呗，我今年25岁了，还没有对象。再说，你要是没对象，我天天接触不少小伙子，可以给你介绍呀！”
　　“不用你操心，先帮我扛行李去！”
　　我俩把行李装上车，直接去公寓总台。
　　总台服务员说：“对不起，标间都住满了，只有15号房间，有一张空床，那间房是个大房间，加上你一共住7人。”
　　我刚想说：“没关系。”
　　没想到王卫军插话说：“服务员！你有没有搞错，你把总裁办的人安在大房间住，什么意思？把你们经理叫来，我看她不想混了。必须找个小间或标间住。”
　　服务员急得说：“真没有小间和标间了，只有那一个床位，我没有骗你。”
　　“怎么回事？争什么？”
　　我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头一看，从里间房走出一位中年女人，身材又高又壮，穿一身藏蓝色的职业装。
　　王卫军对她说：“朱经理，这是总裁办的小吴，办理入住，你们没有小间和标间吗？”
　　朱经理说：“小王，现在真没有小间和标间床位了，有两个人听说春节结婚后，会搬出去，那时候空出床住，我把小吴调过去，最多等一个月，先委屈一下小吴，行吗？我敢保证，毛主席保证，有床位立马给你调。”
　　我说：“行了，就住15号房吧？现在房间有没有人？没人的话，让他帮我把行李放进去。”
　　服务员赶紧说：“没人，她们6人都上班走了。我刚打扫完房间，我现在给你铺床去。”
　　我进15号房间一看，里面摆了6张天蓝色高低床，下面住人，上面放行李，只有靠近门边的一个床位空着，其它有利地形，都被她们住着了。
　　服务员指着门边空床说：“吴姐姐，你住这张床。我给你马上换新床单、新被套。你们这个房间说是住7人，实际上也就住6人。只有1号床住2人，上床那个人平时住她姐姐家，不来这里住，她们5人性格可好了。”
　　服务员边铺床单，边给我唠叨。
　　这时候，朱经理拿着新脸盆、新脚盆、新拖鞋，新保温瓶走进来，一个劲地给我解释房间紧张的原因，让我先委屈一下，理解她的苦衷，把房间钥匙一并给我。
　　我因急着上街买平底皮鞋，要把以前的裤边剪短锁边，好配平底鞋，打开行李箱，拿了几条裤子就走了。
　　刚坐上车，王卫军一脚油门，我被强大的推背感推着靠紧座椅坐好，汽车向市区急驰奔去。
　　我这才仔细看这辆车，仪表盘精细、车内宽大，舒适，发动机噪音小，转弯加速平稳。
　　我问王卫军：“这车是什么车？看着很高级？我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
　　“这是巡洋舰，日本进口的原装车，买一辆要几十万，全市也只有咱们单位买得起这样的车，市长坐的车还没有这辆车高级呢，平时只有处级以上领导才能坐。我开车拉的都是处长，你是头一个不是处长的人。看你面子多大，严主任亲自给你要车。”
　　“那话的意思是你不乐意拉我呗！嫌弃我级别低，还想指望我给你介绍对象吗？”
　　“哎哟!你可别误解我呀！我可喜欢拉你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吵吵，挺热闹的，你不知道，我拉那些处长，个个绷着脸，压抑的很。不像拉你这么好，我们有共同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