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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姑姑对于程西十二年的管教里,有很多教条是要求程西当律法一般守的。
      譬如成年前,不得沾烟酒,可以喜欢男生抑或女生,但不能有任何性行为。
      还有一条,不准染发。
      在姑姑眼里,后一条的破戒和前面的一样严重。
      姑姑说,东方女性的婉约骨感全藏在青丝黛眉里,正如西方女性的金发碧眼一个道理,骨子里的东西,是后天怎么改刀都变不了的。
      姑姑有过很多欧美国度的追求者,在程西满十八周岁后,母女俩谈过两性方面的话题,姑姑毫不掩饰地说,她对西方男人脸盲,就连气息都能盲目,分不清谁是谁的,换个东方男人的面孔,姑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谁在她耳后。
      所以,姑姑对程西将来的择偶只有一个要求,不准找金毛的男人。

      程西的二十岁正式成人礼,姑姑很看重,为她办了个朋友趴,都是姑姑圈内的好友。
      她还让程西把交好的朋友都请过来,程西喊天,“算了吧,我宿舍里几个人会被你的这些阵仗吓着的。”
      “为什么呀,女孩子的二十岁本该就要隆重些的呀,要知道我们西西如今已经是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不老嘛?”姑姑在替程西最后一次改晚上要穿得纱裙。
      “你老什么,你保养得比我还好,就冲你每天小心翼翼跟脸上根本微不足道的一条细纹较劲的样子,老也离你远着呢。”程西短衫短裤地窝在姑姑酒店行政房的沙发上翻杂志。
      “我怎么这么愿意听你说话呢。”

      “早上,舅妈打电话给我了。”
      “说什么了?”
      “说晚上的聚会他们就不参加了,让我们如果结束得早,就回家住。”程西如实告诉姑姑。
      “嗯,回去,你晚上别喝酒,你开车,大嫂肯定给你准备礼物了,咱们得回去拿。”
      “程小姐,你怎么这么市侩?”程西合上杂志,哭笑不得。
      “这怎么能叫市侩呢,帮帮忙,她儿子二十岁,他们老两口买得那辆车里有我三分之一的钱呢,如今我女儿二十岁成人礼,她郭颂心敢不还礼,找撕呢!”
      程姑姑刁蛮任性四十年!

      程西听着姑姑抱怨大嫂这几年的婆婆妈妈,纳闷是不是女人一老都这么招人烦,程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她时不时看茶几上的手机一眼,她从过了凌晨开始,就一直期待一个人发条讯息给她,哪怕是邮件。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不确定对方是因为时差忘了,还是真得没有放在心上。
      程西心里像横着一座山,沉沉坠坠的,她觉得迟早有一天,她会垮掉,毫无体面毫无预兆。
      越无声无息的东西,越能磨人心性,程西在一滴泪要落下来之前,借口去了洗手间。
      她拼命地用冷水拍脸,她厌恶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想念,她和唐唐夜宿山上的那晚,身边有好几个男生,程西试过耐着性子和他们交换兴趣爱好,可是始终集中不了所有的心绪。
      她糊涂不起来,心里清明得很,他们与他不一样,对着那一张张谈笑风生的面孔,她很清楚得明白,再堆叠的皮囊也比不上那人一个冷冽的眼神。
      唐唐说,你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了。

      程若航是有心疏远她,才会这半年内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医院公差学术交流也是他出去了半月有余,程西从纪东行那里得知的。
      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抑或她逾距了什么,这半年内,无论程西在朋友圈发什么牢骚,程若航从来置之不理,程西也不主动给他发任何信息。
      她怕打扰到他,又怕他嫌弃她。
      程西憋着泪,努力平静她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从洗手间里出来,姑姑也熨好了礼服,她让程西打客房服务叫点东西吃,午睡休息两个小时,下午出去做头发。

      “姑姑……”
      “嗯?”
      程西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程若航会不会回来?
      可是她不敢,不敢问他归期,更不敢让姑姑知道些什么。

      “……吃什么……”

      *
      如今程西自己也能画一手精致的淡妆,可是姑姑嫌弃她的手艺登不了大台面,灯光紧一点,粉都不匀。
      姑姑让纪东行把他的化妆师带了过来,纪东行揶揄程殊,“知道的是你女儿二十岁,不知道的以为你闺女出嫁呢?”
      化妆师小白也跟着笑。
      “我闺女出嫁,你纪东行的化妆师我还看不上呢!”
      “程姑姑,什么仇什么怨。”小白委屈。
      “说你跟错了主子!”程殊就地挖墙脚,说她年底有个个人嫁衣展,邀小白过去帮忙。
      小白说程姑姑逗她玩。
      “我有这个功夫逗你玩嘛,去不去?”
      “去!”小白果断得很。
      纪东行朝小白扔瓜子,“死丫头,缺你吃缺你喝了,我还在这儿呢,当我死了啊,当着我的面要跳槽。”
      “东哥,姑姑的展秀哎!”小白落泪蓄力中。
      “敢去,打断你的腿。”纪东行瞪小白。
      “打断就打断。”
      “你……”纪东行气得不轻,“都说戏子无情,你们这些女人比我这戏子还无情。”

      小白一直搞不清楚程西与程殊的关系,她偷偷问程西,“你真是程姑姑的女儿?”
      “嗯。”程西答。
      “亲生的?”
      “反正不是你生的。”纪东行让小白别瞎打听。
      “东哥,你这么护着程小姐,莫不是……”
      “怎地,反正要易主了,是不是准备卖一手消息,顺便挣个三瓜两枣啊。”纪东行一身正装晚礼服,翘着二郎腿,挑眉不回答小白的问题,满嘴跑火车的架势。
      “看在我跟了你两年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你其实是深柜是不是,我受得住!”小白拍拍自己的心口。
      “你跟了我两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再说啊,才两年而已,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告诉你,我深柜了?”纪东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人磨磨牙也是好的。
      “要不我再跟你两年?”
      “不想换主子了?”
      “深藏功与名,为了我东哥,颜值即是正义。”小白高举东哥大旗不倒。

      “哼,摇摆不定,有奶便是娘,刁民!”纪东行继续冲小白丢瓜子。
      呜呜呜,小白赔了夫人又折兵。

      *
      程西身着蓝色紧身针织衫和同色百褶纱裙,黑色长发做了些弯度,散在肩后,姑姑带回了一整套的首饰,程西挑拣再三,只选中了对夹耳的吊坠。
      换装完毕后,谈不上多金尊玉贵之感,普普通通的顺色搭配,顶多程西底子好,肤色愈发衬得衣服柔和皎洁。
      程殊对于女儿此番庆生穿扮的衣服择了又择,从礼服到旗袍,最终还是决定带这套回来,没别的主张,优雅与舒适共存。
      小白说,程小姐的气质,小仙女一枚,分分钟可以出道了。

      姑姑今天有点感伤,甚至眼里带着泪光,“我的人鱼公主,出道给你们去指摘,开玩笑。”
      “看吧,某人又开始嫁女儿了。程小姐,今天你女儿的主场,你能别给自己加戏嘛?”纪东行抽着纸巾递给程殊。
      程西太容易看穿纪东行的心思,他舍不得,也见不得姑姑掉眼泪。

      程西提了提裙角,伸手指腹替姑姑拭泪,自己眼角没来由地热了起来,有些狼狈,她鲜少同姑姑说藏在心里面的人或事,此刻给予她的这份成人礼仪式感越浓重,她心里越胶着。
      她好像不值得姑姑待她这般好。

      小白让程西别哭,不然一个小时的妆算是白化了。
      姑姑也安抚程西,“是呢,你说女人多不容易,哭都得计算一下成本,算一算哭一场得白瞎多少钱的脂粉,算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这么美的人都哭的话,其他人不得去死啊。”姑姑安慰自己,毫不心软。
      “你还真是越老越厚皮。”纪东行都看不下去了。

      姑姑挽着程西的手,入宴会厅的时候,程西被感染了些仪式感,今天这页纸翻过去,她应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独立体了。
      不能依仗任何人在她背后了,
      从前她努力不活成一个包袱,可是如今她错了,也许她这个包袱,至始至终,都未曾存在过。

      正如程若航二十岁生日那年,程西想用仅有的储蓄给他买件礼物,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一场暴雨,全家人等着她吃晚饭,姑姑找不到她急得掉眼泪。
      程若航开着车在回家的各条街巷里找,看到程西的那一刻,他怒火中烧,一把把她拎上车,从头至尾,他都在质问她去了哪里,懂不懂礼数,一家人都要围着她转?她果然是程家的小姐了!
      程西花光了所有的钱,不知道程若航用得惯哪种小楷毛笔,就把老板推荐的几支都买了,这才连打车回来的路费都没了。
      程若航没等她开口,发动车子,松手刹的那一刻,后座坐着的程西因为没扣安全带,上半身侧栽在座椅上,开车的某人也权当没瞧见的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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