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被抛弃的一代》彤鹤

60、Chapter 57 筹码

　　“这一次，算是真的完了吧？”
　　格林格拉斯府邸阴暗潮湿的地窖里，格拉菲亚斯塞尔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养尊处优惯了，抱着膝盖，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地上的脏污；阿扎莉亚红肿的眼睛望着地面发呆；艾弗里则面对着墙壁坐着，闭着眼睛正在冥想。只有西尔玛在被焦虑折磨了几天后依旧站着，直视着那扇大概永远也不会打开的门。
　　这个地方他们早就熟门熟路。几年来这里不知关了多少人，死在这里的也不计其数，那些被宣告失踪或死亡的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光是那满墙的血就昭示了食死徒用刑的恐怖。如今，换做曾经站在地窖外面的人被关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报应。
　　不过，他们毕竟也还是黑魔王追随者的身份，“待遇”也还算丰厚了一些：一盏被施过咒忽明忽暗影响睡眠的灯，一点谁也没碰的给小精灵的残羹剩饭，还有不定时的探视者，就是他们拥有的一切。
　　不知为何，已经几天过去，他们却一直没有被处决。换做是以前，黑魔王早就几个杀戮咒解决问题了。事实上，未知的煎熬比已知的死亡还要来得痛苦。
　　“你为什么不把特拉弗斯也供出来？”塞尔温又说道。塞尔温越来越响的声音在其他人的耳中犹如一声惊雷，艾弗里甚至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惊恐的表情。
　　“不行。”西尔玛简短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塞尔温，“再等等，我们就能出去了。”
　　“可是我等不下去了！”塞尔温挣扎着站了起来，“我受够了！她有什么值得被保护的？只要我们把她也供出来——”他没再说下去，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觉得所有人都能心领神会。
　　西尔玛的眼睛好像变红了——或许只是几日饥饿与缺乏睡眠带来的幻觉，就在眨眼间，塞尔温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黑魔王。
　　突然间，西尔玛揪住了塞尔温的衣领，以往端庄大方的形象荡然无存，“你以为这样黑魔王就会放过我们？做梦去吧！我已经说过了，尽力保下任何能保的人，不管他们都是谁！”
　　“明明是你有私心！”塞尔温扯着喉咙吼道，“你要是真的公平公正，当时你怎么不把她的名字也说出来？！”
　　“我说过了，要尽力保全——”
　　“我们到底算什么？！你这样背信弃义，我也可以不遵守诺言！”塞尔温奋力挣脱了西尔玛，大喊起来，“凭什么你把那些信给了特拉弗斯？！她就是个叛徒！你看看她都把它们送给了谁——”
　　话还未说到一半，西尔玛就用更加粗暴的动作捂住了塞尔温的口鼻，把他摁到墙上。塞尔温的脸憋成了红色，奋力挣扎竟也挣脱不了西尔玛。她有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尽了全力摁着塞尔温，直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叫你别再说话了，不然我们都得死——想想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想想你母亲为什么会被黑魔王亲手杀死……别为了一时之气把命也搭进去！”西尔玛低哑的声音不像她自己，倒像是杀人杀到兴头上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不过西尔玛并没有真的要闷死塞尔温，而是放开了他。塞尔温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再也无暇顾及地上的肮脏。阿扎莉亚非但没有扶他一把，甚至还嫌恶地躲远了些。她遮住脸的手上，婚戒闪闪发亮。那并不是爱情的见证，而是为了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嫁得并没有那么不堪的证据——只是一堆加隆而已。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加隆的多少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命活到出去继续用它们的那天。塞尔温显然没有，这种又蠢又鲁莽家底还不好的人活该被利用到死，他的喜怒哀乐不值一提。
　　“行吧……行吧……我不说了，”塞尔温咳嗽几声，抬起充血的眼睛看向西尔玛，“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活着出去，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你等着就是了。”西尔玛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她计算好了时间：三，二，一。下一秒，地窖的门便被打开，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勾勒出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的轮廓。
　　“达芙妮呢？”
　　波拉里斯沉默着迈进地窖。
　　“我问你达芙妮去哪儿了？你把她交给谁了？”
　　波拉里斯依旧沉默。
　　西尔玛脸上的高傲第一次破裂开来。“达芙妮在哪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丈夫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差一点绊了一跤，“你说啊！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波拉里斯低声说，“西尔玛，达芙妮被他们带到马尔福家去了。”
　　又是沉默。地牢安静得连灰尘飘飞的声音都听得见；不过，倘若眼神的改变能有声音的话，西尔玛现在发出的声音恐怕震耳欲聋。
　　“噢……噢，真够聪明的。”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谁。
　　“对不起，我——”
　　“别道歉，用不着道歉，”西尔玛的语气不像是妻子对丈夫，倒像是老师对学生，而且是屡教不改的蠢材学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不敢不好好待达芙妮的，她可有大用处呢。”
　　“……用处？”
　　西尔玛无视了丈夫的充满了慈祥父爱的质疑。她冷血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还是行不通吗？”
　　波拉里斯也不再追问，他们似乎已经有了约定俗成的默契。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我没用。”
　　“别这么说。”西尔玛尽量不敷衍地安慰道。她的余光瞥见塞尔温眼中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她知道，她该把那个最终的杀手锏抛出来了。
　　“以后别去黑魔王那里说没用的话了。”
　　“那……怎么办？”
　　“你只需告诉他一件事，”西尔玛微微一笑，这笑倒是真心的，“我怀孕了。”
　　死寂结束了。艾弗里回过头便再没有转回去，塞尔温的怒火熄灭了，阿扎莉亚捂住了胸口——她的戒指还在折射门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而即将再一次做父亲的波拉里斯一时间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波拉里斯看着妻子憔悴却硬撑着的脸庞，不知不觉落下了一滴泪。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揩了揩眼睛。
　　“等我。”
　　波拉里斯有点僵硬地转身，背影有点佝偻。压垮他的不止妻子的命悬一线。
　　刹那间，西尔玛有点心软了。她头一回没搞懂自己的内心世界。
　　她心软什么呢？
　　波拉里斯有什么值得她心软的吗？

　　第二天清晨和西尔玛一起走出地窖的是三具尸体，准确来说是三具残骸。艾弗里和塞尔温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阿扎莉亚趴着，披散的头发埋葬了她的头颅。纳吉尼正在心满意足地进食，两具男尸已经被吞噬得看得见白森森的骨头，女尸是最后的大餐。毕竟是最年轻最丰腴最美味的，当然要留到最后。人懂得这个道理，蛇当然也懂。
　　没有人来为他们收尸。其他人不会碰他们，西尔玛为了避嫌更不能碰他们。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死在这里，他们的死同样也不能让西尔玛心凉。她想起还未毕业时艾弗里在猪头酒吧二楼的窗帘后观察人群的眼睛，想起七年前塞尔温的母亲因为拒绝合作被黑魔王亲手杀死时他的屈辱与不甘，还想起少女时期的阿扎莉亚和罗尔家的女孩的嬉笑打闹，然后……
　　然后呢？所以呢？
　　说穿了，不过都是工具而已——即使他们都是人。活着的时候为人所用，死了也要被吃干抹净，谁让他们蠢得可怜呢？
　　“不要看。”波拉里斯挡住西尔玛的眼睛。
　　他的手真干净，上面只有无辜者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落到西尔玛一路走来的脚印上。这么多年了，西尔玛连亲哥哥都放弃了，波拉里斯居然还没有走。
　　西尔玛本想说“这有什么？”，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面前的尸体毕竟在她的生命里活过，为他们哀悼几秒也是他们应得的。
　　西尔玛把波拉里斯的手拿下来，默默地把眼前的景象刻进脑子里。这就是蠢人的下场，她对自己说，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继续走下去，千万别回头。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喜笑颜开地走进来，直接无视了塞尔温的尸体，在看到西尔玛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贝拉特里克斯恨恨地盯着西尔玛，半晌，她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出来了。“日安，莱斯特兰奇夫人。”西尔玛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贝拉特里克斯最讨厌这个称呼。
　　贝拉特里克斯破天荒地没有与西尔玛多费口舌，直接往里面走去。随后，西弗勒斯斯内普面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他无视了西尔玛他们，只在阿扎莉亚的尸体前驻足了几秒。
　　长桌上有一份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和以往一样是食死徒的恶行。只是今天的头条上的名字很是特殊。
　　“隆巴顿夫妇”。
　　他们的儿子，纳威，早就被黑魔王从他内心里的名单中剔除了。但是黑魔王还是没有放过他的父母。
　　也好，西尔玛的计划还不算完全覆灭，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进行。
　　“西尔玛。”
　　阿斯特罗珀站在门口叫了西尔玛一声。她沐浴着春天的阳光，营造出一种她无比圣洁无比纯净和杀戮与血腥无关的假象。她难得没带着她儿子，背光的身影还像个少女。
　　“西尔玛。”
　　阿斯特罗珀又叫了一声，然后很勉强地笑了。她向西尔玛伸出手，仿佛在等后者握一握它，她好把她也拉进阳光里。
　　西尔玛慢慢走上前，没有握住那只手，而是给了阿斯特罗珀美丽的脸一个耳光。西尔玛下手不轻，血从阿斯特罗珀的嘴角溢出来，被她舔掉了。
　　西尔玛其实没理由打阿斯特罗珀，后者也没理由不反抗，但是她们俩谁都没辩解。这是西尔玛第一次动手打人，她以往都是用魔杖或者别的工具的，赤手空拳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应该的，”阿斯特罗珀摸了摸被打的半边脸颊，“应该的——”
　　“你做得很好。”西尔玛甩了甩手，打断了阿斯特罗珀迟到的忏悔，“就该这样，别悔过，除非你也想变成一把骨头。”她回过头，看见阿扎莉亚的尸体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形状，只有那只戒指还在阳光旁的阴影中发光。
　　“你……我知道了。”阿斯特罗珀低下头，这好像是一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低头。一阵风吹过来，她的头发被吹得挡住了她美丽的脸，西尔玛就彻底看不出她的表情了。
　　“看好波特家的孩子，别让他死了。”西尔玛嘱咐道。
　　她不会再回头，因为回头就是纳吉尼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