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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Chapter 93 德拉科的秘密 ...

  • 作者有话要说:  西奥多的守护神不是李素的矔疏,它就是西方文化中的独角兽,两者是在相互影响下诞生的。
    温馨提示:矔疏可以辟火,可以辟火,可以辟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1996年12月23日清晨,有求必应室。
      德拉科第六次气馁地一屁股坐在一个破木箱子上,捂住了脸。木箱发出尖利的声音以作抗议。
      “我看是修不好了。”
      “先歇一会儿吧,反正还有三个小时才出发。”西奥多找了张不那么破的椅子坐下,“我怀疑柜子上面有符咒一类的东西,不然它不会有修复的自主意识。”
      “符咒?什么符咒?”德拉科抬头。
      他们出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梳洗。西奥多习惯了乱糟糟的头发,德拉科不梳他锃光瓦亮的大背头就显得有些憔悴了。
      “谁知道呢?左不过是诅咒、古代魔文什么的——”
      德拉科突然直起身,瞪大了眼睛,“古代魔文?”
      西奥多把手臂搭到椅背上,从一旁的杂乱中随意抓了一个破王冠在手里转来转去,“别想了,我们谁都没选古代魔文这门课,特拉蒙塔娜也没有。”
      “你明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别人。”
      “别人?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西奥多已经听出了德拉科的意思,所以故意没提布雷司。
      “她?算了吧,”德拉科眼中闪过一丝逃避,“我是说布雷司。”
      “我们的事让太多人知道不好。”
      “你不是会遗忘咒吗?”
      “谁跟你说我会遗忘咒了?”西奥多自嘲地笑了。
      “再说吧,再说吧。就算把他找来了也不一定能修好。”德拉科直起的背又弓了下去。
      沉默。西奥多听见自己的耳鸣,似乎还有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的声音。破王冠并不好玩,西奥多已经厌烦了,于是把它丢到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西奥多诺特。”
      西奥多及时捂住了嘴没让自己叫出声。斐克达站在几英尺开外的地方,灰蓝绿色的眼眸里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站在肆虐的火焰里,笑容安详得仿佛要入睡。
      他来不及思考就抽出魔杖冲了过去,“清水如泉!清水如泉!”
      “西奥多!”德拉科一把拽住西奥多的手臂,在他耳边大喝一声,“那是个博格特!”
      西奥多望向德拉科,后者跟斐克达有些相似的灰色眼睛让他鼻头发酸。“是博格特吗……那好吧。”他转回头用魔杖对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斐克达,“滑稽滑稽!”
      博格特变成了父亲腐烂的尸体,凤凰尾羽制成的魔杖断成两截,一条条蛆虫向西奥多爬过来……“滑稽滑稽!”
      “回家吧,西奥多,回家吧……”母亲消瘦的脸上布满痘痕,她慢慢地变成了一具美丽的骷髅。
      “滑稽滑稽!”
      李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谁会相信你呢,西奥多诺特?你是个恶人,你是个魔鬼,你是个食死徒!”她说话时,猩红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汨汨地流下来,滴到她绿色的羊毛裙子上,“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无知,讨厌你给我的一切!你以为你很可怜吗?你以为你鳄鱼的眼泪很令人感动吗?你以为你在拒绝做食死徒的时候很崇高吗?不,你只是懦弱而已!你在我眼里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西奥多又感受到了许久之前那种窒息的感觉,他拼命呼吸也吸不到一口氧气。绿色的裙子变成血红,那双玻璃珠般晶莹剔透的乌黑眼睛也流出血来。
      “不是这样的!你明明都知道!你难道不是最懂我的吗?”
      西奥多忘记了面前的女孩只是博格特变成的,或许真正的李素也想对他说那些话吧。
      “行了,还是我来吧,”德拉科推开西奥多,向前迈了两步,魔杖对准了血泊中的李素,“滑稽滑稽!”
      “德拉科——”纳西莎马尔福撕心裂肺地尖叫。
      “该死的,变什么变?!怎么一个比一个恐怖?!滑稽滑稽!”
      叫喊的声音换成了卢修斯马尔福。
      “有完没完?!”德拉科骂骂咧咧的声音颤抖着,“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滑稽!”他的叫声和博格特的叫声此起彼伏,倒让西奥多没那么难受了。
      最后德拉科用二十几个滑稽咒和一串彻底粉碎他马尔福家大少爷高贵形象的豪迈笑声送走了那只博格特,足以让它这辈子都不想出来吓人了。西奥多哭笑不得地看着德拉科,心底暗骂自己的脆弱。
      “一只博格特就够我们受的,以后可怎么办……”德拉科坐回破箱子上时嘀咕道,“不过,我就知道你喜欢李素。”
      西奥多撑着额头无力再辩解,就任由德拉科说下去。
      “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可以背叛黑魔王,是吗?”
      “——要不我们出去吧?”西奥多的嘴比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他不想再被人怀疑了,尤其是德拉科。
      幸好德拉科没有追问。“我不想出去。”
      “克拉布和高尔还在外面呢。”
      “我不想见人!”德拉科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摆弄手指上马尔福家传的戒指。
      又是一阵沉默。德拉科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头发看起来更乱了。“我们算是朋友吧,西奥多?”
      西奥多勉强笑了笑,“搭档、战友什么的,算是吧。”
      “你会保守秘密吗?”
      “消失柜的事我就没说出去。”西奥多耸肩。
      德拉科又叹了口气,神情和平常的他大相径庭,“就当……就当是我们扯平了吧,我很想找个人倾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你说吧,我听着,”西奥多仰头靠到椅背上,恍惚间又看见破王冠上的宝石折射出来的光,“毕竟作为搭档,彼此之间还是没有秘密更好。”他惊奇于自己的双重标准——他自己就有不少事瞒着德拉科。
      “我一不小心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别人了,”德拉科转头盯着消失柜,“好吧,也不能说是不小心——”
      “别人?”西奥多腾地坐直了,开始迅速在记忆中德拉科并不广泛的朋友圈里寻找那个所谓的“别人”。如果是关系较近的人,德拉科肯定会直接说出来;其他学院的他一个都看不上(而且还有可能是邓布利多军的人),断断没有可能知晓他的秘密。
      德拉科盯着地面,似乎在等西奥多结束思考。
      “到底是谁?”
      如果是帕金森和伯斯德一流,那并没有煞有介事的必要。她们家里大多都跟食死徒有点关系,何况还没有什么主意,就算知道了,她们也不会做什么。
      德拉科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吞吞吐吐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才会说出去……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或许就跟你和李一样——不,不一样,但我想我不能称之为寻常的友情,以前和潘西,帕金森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这样……”
      “梅林的胡子,德拉科,梅林的胡子。”西奥多摇摇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基本能断定这个人是个女生,而且有一定的魅力能让德拉科这种眼高于顶的孔雀男孩陷入迷惘。上一次能让德拉科迷惘的还是帕金森,但那次的迷惘短暂得令人扼腕叹息——四个月前德拉科说“她太笨了”的时候可没有任何惋惜。
      噢,上次德拉科还说“我又不是那种不谈恋爱就要死的人”呢。现在看来他何止要死,怕是比西奥多有过而无不及。如果德拉科跟西奥多一样也喜欢上一个拉文克劳,那就更狗血了。比起担忧,西奥多居然更加幸灾乐祸。
      “你说吧,反正我揍不动你。”
      德拉科把嘴唇咬得发白。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如果此刻西奥多在喝水,他一定会喷德拉科一脸。
      西奥多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失望——他还以为是什么神仙能让德拉科吞吞吐吐成这样。但是那个女生是格林格拉斯!谁知道她想要什么?她说不定也很能装;她还很听她姐姐的话呢。
      “我建议你去找庞弗雷夫人给你查查是不是被下了迷情剂。”
      “她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她不是。”德拉科终于把嘴唇咬破了。
      “你怎么知道?凭直觉?”
      “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又不是所有人都和莱斯特兰奇一样,她没有必要……”
      “我们先别谈迷情剂的问题,德拉科。你们怎么认识的?”
      “图书馆。我之前在那里找消失柜的资料,阿斯托利亚刚好也在,她安慰了我两句,仅此而已。”德拉科抹掉咬出来的血,又开始把玩手上的戒指。
      “她安慰了你两句,你就全盘托出了?”西奥多扶额。他没想到德拉科已经傻到了比他还傻的地步。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德拉科撇了撇嘴,为自己找补,“只是偶尔遇见会聊两句而已。”
      “那‘不能称之为寻常的友情’又是什么意思?”
      “别管那个了,反正——等等,”德拉科腾地站了起来,“阿斯托利亚也选了古代魔文。”
      “看在梅林的份上,德拉科马尔福,你能指望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做什么?”西奥多也站起身来。
      “莱斯特兰奇四年级的时候就能加入食死徒了。”德拉科不以为然地耸肩。
      西奥多看着德拉科金灿灿的头颅,把它抡起来扔掉的冲动油然而生。
      “你挺喜欢她的?”
      他忽然想起圣诞聚会前一天的晚上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形同陌路的样子,恐怕那都是演出来的。这让西奥多扔德拉科脑袋的冲动消减了些:他们只有可能演给达芙妮看。
      出人意料的是,德拉科没有逃避西奥多的目光。“阿斯托利亚是个很好的妹妹。她不高兴的时候有点像我妈妈。”
      最后一个词戳中了西奥多的痛点,不过他还没有脆弱到把它表现出来的地步。
      “所以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妹妹?”
      “不是……我说不明白。”
      说不明白的感情才是最致命的。一瞬之间,西奥多脑中已经划过了千万种最坏的设想
      “德拉科,还是捋清楚点对你更有好处。”
      “我知道,我又不傻,”德拉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消失柜虚掩着的柜门,仿佛在摸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我只是在想,结个盟或许并没有坏处。结盟总比对立好。”
      “我只关注当下,”西奥多说,“随便你,德拉科。”
      作为一个筹码,他逃不掉做结盟工具的命运——用大人的话来说,那叫结亲或者联姻。德拉科可以为自己物色对象,但西奥多已经做不到了。这大概就是“你是谁?”这个问题让西奥多失去的其中一样东西;感情会毁掉一个纯血,他已经看过太多例子了。比起用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共度余生来获得权力,西奥多甚至宁愿去杀人放火。他总是没得选,可他不能一辈子都没得选。
      “希望吧,”德拉科关上消失柜的门,“我们出去吧,我在这里呼吸不顺。”
      消失柜和地上的破王冠留在他们身后。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的信任。”
      西奥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马尔福庄园门口的雪地上了。他这句话憋了很久,本来是想说给安东尼戈德斯坦听的,不过现在说给德拉科听也不违和。
      “这不能叫信任,”德拉科抖掉斗篷上的雪,“这叫‘互相牵制’。”
      “我还没见过有人主动要求被‘牵制’的。”西奥多苦笑。
      “这就是陌生人和朋友的区别了。”德拉科把自己的箱子放到地上,眼睛盯着铁栏杆里夜幕下光秃秃的花园。
      “听起来很蠢。我们就这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吗?”西奥多问。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德拉科突然抽出了魔杖,西奥多差点以为他要打架,“你的守护神是什么?”
      “食死徒召唤不了守护神。”
      “在动手杀人之前可以,因为这时灵魂还完整。”
      “你要召唤守护神传递消息就召唤吧,反正我从来没试过,”西奥多扬起眉毛,“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就当是感谢我帮你打退了博格特,行不行?”
      “……行吧。”
      西奥多知道自己不会成功的,他不相信在经历过那么多摧残之后自己的灵魂还完整,他也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德拉科这样好奇,或许也是因为同样的缘故?刚才那句话大约是在自欺欺人吧。可是在西奥多拿起魔杖的时候,去年圣诞节发生的事不自觉地回到他的脑海。那真是个荒谬到极点却刻骨铭心的吻。西奥多可能会忘记李素柔软的嘴唇——这就更荒谬了——但他不会忘记她拥抱他时的温暖,她那时也在渴求一个吻吗?
      “呼神护卫!”
      银白色的独角兽美得失真,西奥多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变出来的。
      “哇。”德拉科很轻很轻地感叹了一声,眼中映着在空中跳跃的独角兽和快要溢出来的、不属于他的羡慕。
      西奥多好像知道德拉科不想让斯内普教授把他们俩放到一起对比,还有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突兀的出现的原因了。
      几乎同时,庄园的大门打开了。房子里的灯火透出来,勾勒出斐克达瘦弱的身影。
      “你们站在那儿做什么?”她在笑,“快进来吧,晚餐都准备好了。”
      他们穿过花园时,寒风刮得越发凛冽。银白色的独角兽还在风中跳跃,最后竟直直穿过了斐克达的胸口,化作飘散的雾气。西奥多不知道被一只守护神穿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可以确定这肯定比被鬼魂穿过的感觉要好得多。
      “谢谢你,西奥多。”
      斐克达的眼中也有和德拉科一样的艳羡。她变不出守护神的,西奥多知道。能变出守护神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西奥多只能感到哀伤——他哪一天不在哀伤?
      “莱斯特兰奇小姐没有回来吗?”
      “她不想回来,斐克达姨妈。”德拉科嗤笑,随后丢了箱子,“妈妈!”

      圣诞节第二天早上,西奥多下楼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趴在门缝边往外看的德拉科。
      “别看了,德拉科,过来吃早饭。”
      西奥多还未来得及问德拉科在那里看什么,后者就被他母亲叫走了。德拉科使了个眼色,西奥多根本没看懂。
      “早上好,马尔福夫人。”西奥多小声道了个早安,在德拉科对面坐下。
      “早上好,西奥多。”
      马尔福夫人坐在她丈夫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丈夫的入狱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很显然,德拉科马尔福没有遗传他母亲的坚韧。
      “妈妈,斐克达姨妈已经在外面坐了一晚上了。”
      西奥多往面包上抹黄油的手顿了一下。
      “随她去。”马尔福夫人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西奥多把这顿早餐吃得味同嚼蜡。他不敢吃得太少——会拂了马尔福夫人的面子,可是他又想尽快去找斐克达。如果一直坐在寒风里,她会生病的。
      噢,不,她已经病了。
      “我可以请你们两个帮我一个忙吗?”马尔福夫人突然说。
      “怎么了,妈妈?”德拉科似乎就一直在等这句话。
      “去跟斐克达聊聊吧……圣诞节对她来说是个灾难。”马尔福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出现了疲惫的皱纹,“她很喜欢你们两个孩子,或许她会愿意听你们的话。”
      “……我们会的。妈妈,我们先失陪一会儿。”
      德拉科在桌下踢了西奥多一脚,示意他跟着他到大厅去。西奥多这才摆脱了让他进退两难的早餐,跟着德拉科走进大厅。
      大厅壁炉上放着一瓶用咒语催生的白色圣诞玫瑰,德拉科折下一支递给西奥多。
      “拿着,斐克达姨妈喜欢它。”
      “怎么,你不去了?”
      “承认吧,西奥多,在我们两个之间斐克达姨妈更偏心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推脱什么?”西奥多抱起手臂。
      “有些话她不会对我说的。”德拉科垂下眼。
      “那我可管不了这个——你是她的表外甥,她也是你的亲人。”
      德拉科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她就像你的母亲,我只是她的外甥。”
      “你真的很幼稚,德拉科马尔福。”
      西奥多接过了那朵圣诞玫瑰。
      大门打开时,寒风猛地扑到西奥多脸上。花园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像个被埋葬了的华美的棺材。天气太冷,连那只白孔雀都不愿出来了。他回头一看,德拉科还像个树桩一样站在门口,再不敢向前一步。
      斐克达坐在长椅上抽烟,裹着斗篷的背影让西奥多想起了三年前的摄魂怪。烟灰在冰冷的空气里飘落到地上,斐克达转过脸。她的侧脸有从未有过的阴狠与未散尽的疯狂,西奥多心中泛起微微的恐惧。
      “早上好。”她的声音更沙哑了。
      西奥多只能走过去。斐克达的长发胡乱披着,脸色被寒风吹得发紫。看到西奥多过来,她掐掉了抽了一半的烟。
      “你……怎么了?”西奥多问。
      斐克达从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剂,把它放到长椅上,“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西奥多拿起它。
      “从现在开始,你有十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斐克达拨一拨乱糟糟的头发,目光转向西奥多,“斯拉格霍恩会去三把扫帚买一瓶蜂蜜酒,并在不久之后——几星期到一两个月——送给邓布利多。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瓶东西放进酒里,也许不久后我们就会见证喜闻乐见的命案的发生。”
      “等等,等等,”西奥多一时间无法消化斐克达说的话,“什么叫‘斯拉格霍恩会’?你怎么确定他会?”
      “一个合格的食死徒从不多问。”斐克达微微摇头,目光笃定。
      听到“食死徒”,西奥多心头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他立刻把药瓶砰的一声放回长椅上,“用不着十天,我不会考虑的。”
      “西奥多,你再抗拒也还是个食死徒,”斐克达皱起眉。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你是谁?”这个问题在祸害人。西奥多知道自己应该明事理识时务,可他心里还保持着原始的抗拒。
      最后西奥多选择把圣诞玫瑰递给了斐克达。“……这个送你。”
      斐克达愣住了。
      “给我……?”
      “嗯,给你。”
      斐克达伸出饱经沧桑的手去接那朵和大雪同样颜色的圣诞玫瑰,然而她一碰到它,它就如飘雪般消逝了。
      西奥多差点忘记了,用魔法催生的花朵都无比短命。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斐克达不再美丽的双眼滚落,划过她苍白而枯瘦的面庞。她像个少女一样捂住脸抽泣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西奥多小声问。
      “十七年了,西奥多,整整十七年了。”
      西奥多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斐克达不是在说她哥哥的死,因为那是十六年以前的事。或许1979年的圣诞节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斐克达的每一个圣诞节都十分难熬。
      “我那时就该去死的……真可笑。”
      “不。”
      西奥多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理由。他慢慢抱住斐克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并不宽广,他依然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小男孩。可是这是西奥多能对斐克达给他的一切作出的唯一报答。
      “你要一直活着,因为我们一直活着。”
      西奥多忽然有些想念母亲了。如果母亲现在还在世,他也能以这样保护的姿势抱住她。母亲从来没有在西奥多面前表露过任何悲伤与痛苦,但是他不信母亲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斐克达的头发上结着时间与空间的霜。面对着这样一个沧桑、冰冷而拼尽全力尝试保留一丝人性的女人,西奥多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意识地重复那些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善意谎言。
      “会没事的,斐克达,我们都会好好的。”
      西奥多忽然想起来,他到底还是比斐克达幸运一点。她从小在残破不堪藏污纳垢的家庭中生长起来,等她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时她早已千疮百孔。她丈量生命的砝码是鲜血,所以她才看不破。
      “你知道吗,西奥多?”
      “知道什么?”
      西奥多回头望去,却发现德拉科早已关门进屋了。冰天雪地里只剩下不是母子近似母子的两个人相拥着——相依为命,又是相依为命。
      “我小的时候受的教育告诉我杀人是要被偿命的,我长大后人们又告诉我这是对纯血荣耀的维护,我相信了,因为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西奥多试图想象斐克达年轻时的声音。她曾是个胡搅蛮缠的女孩子,她做作而矫情,她孤芳自赏,她故作清高,她的声音会是高亢而尖利的,她本应按着那个令人讨厌的人生轨迹一直走到死。现在她温和而充满母性,在自暴自弃后终于学会了面对生活,可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探究她孤独的背影了。
      西奥多做不到,因为他从生下来就带着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的巨大鸿沟。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些不知对错的话都不重要,我们的教育其实只不过是欺瞒和蒙骗而已。我的全家都为此而死,我不信我没资格说出这个事实。”
      不,斐克达已经看破了。这便是活生生的、死一般寂静的血的教训。
      “……别叫别人听见了。”
      尽管西奥多是唯一一个听见这些话的人,他还是要这么说。
      斐克达抬起脸深深地凝视着西奥多,那双布满血丝的褐色眼睛有一瞬间透出了灰蓝绿色的雾气。
      “我当然会好好的,西奥多,”斐克达笑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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